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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所守护的

黄阶顶级灵技,墨心凝气劲。

灵技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每一阶又细分低级、中级、高级和顶级。所谓顶级,其实就是指该灵技练至大成后,会与上一阶寻常的低级灵技威力相仿,比如关于“墨心凝气劲”,是这样介绍的:

墨心凝气劲,品级黄阶顶级,适合墨族已解封墨心、且为灵气境修为之修士修习。此技专为灵气境修士而造,旨在提升灵气境修士之灵技威力。练至大成,堪比玄阶低级灵技。

换句话说,黄阶顶级灵技也就是准玄阶灵技,练至大成,其威力仅差寻常玄阶的低级灵技一线而已。

正如介绍所说,墨心凝气劲只适合已经解封了墨心的墨族修士修炼。

墨心,不是寻常的墨族人就可拥有的,尤其还是解封后的墨心。这是要看血脉的。前文提过,墨族人大抵分为三种,内城墨家,外城墨族,郊外裔民。划分的首要标准,就是要看其神族后裔血脉的浓厚程度。血脉浓厚者,天赋资质定然是极好的,地位自然也更高。

是否拥有墨心,就是依靠神族血脉判断的。像郊外裔民,大多是不会拥有墨心的,墨无垢只是其中的个例;外城墨族虽然几乎个个拥有墨心,但经过十岁时的墨祠洗礼后,能解封墨心者也不会太多,大约仅占外城墨族的三到四成,墨小九显然是其中之一;至于内城墨家,神族血脉自然是极浓的,未解封墨心者压根没有。

嗯,忽略了墨无心这厮。

如果说墨无垢是特例,那墨无心就是特例中的特例了。墨无心不同于寻常郊外裔民,他的神族血脉,是墨族千年族史中最浓厚的一批人之一,但他却偏偏没有墨心。他以前之所以被称为“墨族第一天骄”,除了天生墨胆外,神族血脉极浓也是原因之一。之所以现在又被称为“墨族第一废柴”,不是说他是全墨族最差劲的,而是因为他身具浓厚的神族血脉,没有墨心且实力停滞不前。血脉浓厚却实力不济,空有宝山却不知使用,不是天下第一等废柴吗?

闲言少叙,说回正题。

灵气境修士灵气可以离体,却无法造成有力度地杀伤,无法化气为力,所以他们的灵技往往威力有限。但墨家不休阁一众授业师傅经过多年潜心研究,造出“墨心凝气劲”这种威力可观的灵技。此灵技运用墨心引导灵气凝聚成球,再通过手掌力道来施展。经过灵气和肉体的双重配合后,此技威力自然不俗。

墨城外城。宅院。

肉眼可见的灵气劲道不断在眼前凝聚、压缩、旋转,周遭狂风猎猎,电闪雷鸣。这一个瞬间,墨无心只感觉时间都好像凝固了。

宅院上空遮着一方黑色的巨布,好似要连天都遮起来似的;雷电轰鸣而下,巨布不敌煌煌天威,被穿刺得千疮百孔。

不知为何,墨无心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竟能留意到周遭的一切;一切都好像凝固在这一刻。

然而猝然间,一道雷蛇卷起满院风尘,极速而下,恰好劈在了墨无心的眼前!

而墨小九收手不及,手中的灵气劲道一头撞在那道雷蛇之上!只见对撞的刹那光芒四溅,震荡不已,散发出的强风吹起了墨无心满头黑发。

下一刻,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宅院!

灵气劲道散去,墨小九冷汗涔涔地捂着手掌,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墨无心,心中简直是无法接受。

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太诡异了吧?刚才这小子误打误撞不知怎么回事搞出了一道灵力,这回倒好,连老天爷都帮他了!这老天爷的屁股坐得也太歪了吧!

给手上敷了点疗伤药,墨小九还是一个劲盯着墨无心猛看,一时间愣是没敢再动手。

墨无心也懵逼不已,但还是很快清醒过来。他身上的诡异之事太多了,到了现在已经有点麻木了。

墨无心往后退了退,与墨小九拉开距离;一边留意着墨小九的举动,一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

宅院上空的黑色巨布明显是一件灵宝,看其功用应该是用来遮掩气息波动的。略一思索心下恍然,墨小九一定还有同伴在为他掩护,毕竟在墨城外城干这种打家劫舍的事,还是有诸多顾忌的。况且墨小九也算是外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若被人知道他曾经杀人夺宝,说起来肯定也不光彩,没看他最初是黑巾遮面的吗?

照如今的情形来看,逃跑是无望了,凭自己的实力肯定无法突破巨布,更何况还有墨小九在一旁虎视眈眈。

怎么破?

被逼上绝路的墨无心,深吸一口气,缓缓从乾坤戒里取出金系玄阶高级灵兵——疯虎刀。

唯战而已!

妥协?将藏息铃拱手送上?

那不可能!

墨无心再没心没肺,却也知道一句古训: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想到这里,墨无心不知不觉中气势猛地变了,死死盯着墨小九,紧紧握上疯虎刀柄。刀柄上狰狞的虎头机关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微微亮起一瞬,旋即又沉寂下来,

“刷!”

疯虎离鞘而出,斜指墨小九。

墨无心修习疯虎刀诀前后不过才几个时辰而已,而疯虎宝刀对他来说则更是陌生,这样的情况强自施展极有可能会遭到反噬!但这也是没有办法,自己底蕴不足,没有什么可以攻击的灵宝,突破到灵气境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灵技只会玄墨手,弑神之技更是云山雾罩不明所以。这种状况下,想要对付墨小九,只能靠才修习几个时辰的疯虎刀诀了!

墨小九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疯虎刀,不屑地笑笑:“这就是‘疯虎’吧?嗯,刀不错,给你用却是有些糟蹋了。呵呵,你拿刀指着小爷干什么?想拿刀削我?你不会不知道吧?想要驾驭玄阶灵兵,最起码得是灵力境修为……怎么着?你还想砍死我啊?难不成你只是想吓死我?哈哈哈!”

墨小九仿佛看见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一样,嚣张地大笑起来。

墨无心无暇理会,只是静静回忆着疯虎刀诀的内容。

疯虎刀诀,金系玄阶高级灵技,配合疯虎刀使用,刀技合一,练至大成,堪比玄阶顶级灵技。非杀戮之技,须有守护之心。至于什么是守护之心,墨无心就不是很懂了。

墨小九笑了一会,终于停了下来。活动了下手腕,不信邪地缓步走向墨无心。这墨无心虽然诡异,但从竞宝会上就能看出来,墨小九是那种凡事不信邪的主儿,如今因为种种意外已经耽搁得太久了,速战速决吧!

墨小九体内的墨心“咚咚”直颤,手心再次凝聚灵气,迅速呈球状,旋转压缩,里面蕴含着可怕的劲道。

“让你逃过了一次,这回,我看你往哪逃!”

“墨心凝气劲!”

墨小九迈开大步急速接近,手上的灵气球越转越快,一路上灵气劲道四溅,溅在地上砸下一个个小坑;以他此时的修为,尚还不能完美掌控墨心凝气劲,如果是让真正掌握了的人来施展,绝不会让灵气外溢的。

墨小九已近在咫尺,手臂一抬,以雷霆之势霍然砸向墨无心!

这次虽已有防备,但还是躲不开,盖因墨小九的速度对他来说太快了!

墨无心举刀横架,只见灵气劲道接触疯虎刀刀身的瞬间,一股巨大力道猝然袭来,墨无心握着的疯虎刀直欲脱手而去!灵气劲也在这一刻爆发出夺目的光芒,层层劲道弥漫侵蚀,墨无心握刀的右臂瞬间被割裂了无数道小口子,鲜血也在那一霎汩汩涌出,登时染遍整条手臂!

墨无心痛楚难当,被灵气劲挤压着推动着,双脚未动但身体却不住地后退,宅院的地面上形成了两道长长的双脚拖痕,鲜血淋洒了一路。

墨小九大笑一声,墨心一动,灵气劲道再次暴涨。

墨无心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终于,在下一刻,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去,撞在一棵大树上,怦然倒地。

“我一直不明白,你这样一个废柴,居然能一直厚着脸皮在墨家过活,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凭你以前的天骄身份?笑话!那是以前!”

墨小九迈开步子,不断接近,边走边道。

“我更不明白,墨家怎么会收留你至今?墨家那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这种废柴能呆的?”

“我家在外城权势滔天,墨家长老也得给我爹三分颜面,”墨小九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我天资聪颖,解封墨心也已有多年,可连我都进不去墨家!你这样一个废柴凭什么?啊?”

“你告诉告诉我,你一个无父无母、无根无萍的野种,一个千人白眼万人嘲笑的废物!能凭什么?”

“凭你脸皮够厚吗?哈哈哈!”

墨小九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充满着讥讽和轻视。

墨无心背靠大树,无视右臂淋漓的鲜血,艰难地拄着疯虎刀站了起来,眼神渐渐变冷。

玄墨诀疯狂地运转起来,抽调墨胆内几乎所有的灵气灌注到灵脉中,灵脉渐渐亮起,但还是不见金色乳液的踪影;墨无心挽了一个刀花,盯着不断接近的墨小九,心中发起了狠。

我死了没关系,反正没人在乎我;我疼痛无所谓,就连我自己都不在乎。你们谤我、辱我、轻我、笑我、欺我、贱我,我全都不在意!千人讥嘲万人辱诟,又有何妨?说我没心没肺厚颜无耻也好,说我浑浑噩噩麻木不仁也罢,我又何曾在意过半分?!但是!你辱我父母就不行!我有名有姓,有父有母!我不是野种!!!

墨无心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

长久以来都没心没肺的人,如果真正认真起来,往往都是极端恐怖的!

墨无心此时气势暴涨,紧握疯虎刀,浑身鲜血淋漓,眼神爆闪着直欲择人而噬的疯狂,像一头不折不扣的野兽,像一个嗜杀成性的恶魔,飞奔着冲向墨小九,冷冷的刀锋对着他的脑袋,然后,狠狠劈砍而下!

“就算我今日死于此地,也定要让你留下点东西!”

如猛兽般的咆哮厉喝声震耳欲聋,竟连周遭的雷鸣声都盖了下去!

墨小九看到此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墨无心,也是一怔,急忙施展凝气劲。

灵气劲与疯虎刀怦然相撞,这一次,墨无心不再是不堪一击了。

他紧握着疯虎刀,虽然施展着极不纯熟的疯虎刀诀,但他此刻的气势一往无前,无意中正暗含了这部金系刀诀的要义。

一刀一刀又一刀,墨小九不知道已经接了墨无心多少刀,每一刀都气势汹汹,每一次抵挡都异常艰难,心中早已是惊诧万分。

看他刀诀的路数,显然极不稳定,左一刀右一刀,完全不成章法;刀身上灵气的波动也是忽急忽缓,飘忽不定。很显然,无论是疯虎刀还是疯虎刀诀,墨无心并没有完全掌握。但是他的气势几乎已经达到了一个灵修在自身境界内的最巅峰!刀势极快、极狠、极准,刀刀都劈向自己的脑袋,简直如同出笼的猛兽一般!

现在两人的情况就好像是倒置了一样,墨无心出刀如风,刀身灵气四溢,招招都狠辣无情;而墨小九却相形见绌,处处挨打,极为被动。

墨无心似乎进入了一个玄妙的状态,整个人似醒非醒,神志模糊,但气场着实惊人,冷血而又疯狂。疯虎刀此时也光芒大作,刀柄上面的虎头机关也好似活过来一样,狰狞的虎脸隐隐发出咆哮的吼声!整个疯虎刀的威势截然不同于以往,与墨无心的气势相互辉映相互融合着,不饮敌人血誓不罢休!

他全力施展着疯虎刀诀,时而破绽百出,下一招疯虎刀就像是在指点他一样,及时引导着他,更正他的刀路;时而又犹如神来之笔,惊天一刀,疯虎刀就又像是知他心意的老朋友,全力辅助着他帮他将刀势施展至最巅峰!

墨无心刀诀施展得愈来愈快,愈来愈熟练,每一刀都气势惊天,每一刀都一往无前!

刀刀疯狂,刀刀致命!

墨小九早已收起了轻视,看着此刻如疯虎下山般的墨无心,不由胆寒。

某一个瞬间,墨小九甚至有了一种自己会被斩于刀下的错觉!

怎么可能?

他一个刚到灵气境的废柴,能把小爷这个灵气境七层的天骄斩于刀下?

开什么玩笑!

但是此刻的情形实在是太颠覆墨小九的认知了!

他见过有些高手,能在实力不如对手的情况下越级战胜,可还从没听过有哪个灵气境一层的蝼蚁能抗衡七层修士的!

他此时也来不及细想了,为了摆脱被墨无心压着打的困局,他决定要动用那件东西了!

墨小九爆发出所有的灵气劲道,全力一挡墨无心的刀势,趁势拉开距离,迅速取出一颗通体红芒的珠子,只见一条小火龙正在珠子的内壁里欢快地游荡嬉戏。

此物名为“焚云火龙珠”,玄阶顶级灵宝,是家里长辈为墨小九准备的保命之物。因其威力过于巨大,已然接近了地阶的层次,所以墨小九也不能完全掌握,不敢轻易动用。

墨小九迅速灌入一丝灵气,焚云珠里的小火龙像受到召唤一样,猛然破壁而出,一息之间,就变成一头长约五丈的大火龙,喷着炽热的鼻息,携着焚毁一切的气势一头撞向墨无心。

按墨小九的计算,就算焚云珠无法将墨无心击杀,但墨无心一定会躲避会抵挡,到时候自己就在外围放放冷箭,简直不要太轻松。

但他完全低估了墨无心此时的疯狂程度!

只见墨无心双眼圆睁,里面布满了可怖的血丝,清秀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他死死地盯着挟漫天火海而来的火龙,不仅不闪不避,反而状若疯狂地仰天大笑,提着疯虎大刀大步流星,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

“此刀此诀不为杀戮,是为守护。若心有疯虎,则刀势倍增,气势恐怖!”

这一刹那,墨无心想起疯虎刀诀的开篇所言,想起百年前那头为了守护小虎而最终身陨的母虎,有些明悟了。

那我所守护的,是什么?

是为了对千寻姑娘的承诺?是在回应她对自己的信任?是,也不是。

千寻的出现,让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被信任的感觉,受宠若惊,意义非凡。正因如此,自己也是第一次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即便此刻,为了那个“未见你之前,小弟会一直在此处停留”的承诺,拔刀相向,性命相搏,纵死无怨!

但还不止。

自己最想守护的,其实是父母!

这两个字重若千钧,是他麻木不仁的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是他浑浑噩噩的人生里唯一的逆鳞!

谁碰谁死!

我要活下去,我要找到我的爹娘,我还有不能死的理由!

墨无心携着惊天的气势与坚定的执念,挥着同样无所畏惧的疯虎大刀,向前冲去。片刻后,他的身影迅速湮灭在无尽的火海之中。

风雷滚滚,子夜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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