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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下)!

东境繁州。玉穹山。踏穹峰。

东境繁州地界,物产丰富,资源众多,所以此地人口极为密集。这里的人口,指的是凡人。

但繁州地界对于灵修界而言,也同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盖因这里是灵石主产地,整个九州大地上所流通的灵石,起码有六成是产自这里。所以当地灵修是不差灵石的,即使是当地大富大贵的凡人,拥有的灵石甚至比一般散修都多,你就说繁州这里有多少灵石吧!

灵石极多的境况自然也会促进其他行业的发展,所以这里到处都可见丹阁、藏宝阁、灵兵阁、灵技阁等等店铺,墨城沉潇阁隔三差五举行的竞宝会,在这里简直是如家常便饭一样,其繁荣程度可见一斑。

某种程度上,繁州的繁华,甚至比中州还要更甚。中州有墨族,有墨家,还有象征着通往仙路的墨家通仙巨柱,所以中州尤其是墨城实乃九州修士的精神领袖。而繁州的繁华鼎盛,基本掌握了灵修乾坤袋里的灵石,在他们心中,要是想买点什么,那首选肯定是繁州而非中州。如此说来,二州一个是精神层面的,一个是物质层面的,是没有可比性的。

繁州地界内宗派林立,大小势力无数。但其中最强大的超级势力仅有一个,名为玉穹宗。

玉穹宗的开派祖师有两位,一男一女,据传是一对夫妻,具体情况已不可考。此二人正是“人族七圣”中的两位,实力自不待言。玉穹宗来头如此之大,地理位置又是如此之好,所以其实力自然是极为强大的,不光是繁州地界最厉害的,除去墨族这个地位超然的庞然大物,以及神秘莫测的古巫族,玉穹宗当属九州第一。

玉穹山是玉穹宗的主宗门所在之地,此时玉穹山的最高峰——踏穹峰峰顶,有着一坐一立两个人。

站立的那人是一位老者,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一看就知他修为高深,已臻化境。他捋着长长的白须盯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天穹,虽然此刻电闪雷鸣,天威煌煌,但老者仍然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坐着的人一袭玄黑巫袍,看其年纪,大概只在而立与不惑之间,相貌堂堂,英俊异常。只见他此时席地而坐,紧闭双眼,十指连连掐动,似乎在掐算着什么。

突然他双眼圆睁,面色瞬间变得惨如白纸,刚一张开口,就喷出一股污血!

“璇玑巫师,不碍事吧?”老者见状,忙问道。

“不碍事。”名为璇玑的巫师有些疲惫地摆摆手。

“可曾卜算出什么?”

闻言,璇玑站起身子,一脸凝重地看着天穹异象,摇摇头道:“只卜出‘九州共雨’四字箴言。”

老者一怔,道:“九州共雨?何解?”

璇玑深深吸了口冷气道:“今夜苍天异象千年不遇,我极尽卜术之能,推算出今夜子时将有暴雨而至,九日九夜不曾停歇!东至繁州,西达荒州,北抵淼州,南跨焱州,就连西北巫州和西南蛮州这两处封闭之地都不能幸免。除去东北殇州和东南残州这二州,因‘胧曜镇魔塔’和‘七圣锁妖大阵’这两处禁制结界,从而没有被波及,其余七州届时将巨浪滔天,处处汪洋!”

饶是老者深厚的养气功夫,闻言也大惊失色:“这……此言当真?”

“天降神雨,水淹九州,”璇玑长长一叹,“我虽未能卜出其他箴言,但‘九州共雨’这一条决计不会错!我想,此时吾族有巫器相助,想必已经窥破天机了……”

闻言,老者看着璇玑,微微一皱眉,旋即又是淡淡一笑,语气有些提醒的味道:“璇玑巫师,老夫年事已高,耳朵都有点背了,你刚才所说的是‘巫族’,而并非是‘吾族’吧?老夫可有听错?”

璇玑一愣,慌忙道:“是,圣尊没有听错,是巫族而非吾族。”

老者不再看他,转而看向天穹顶盖,似是在对璇玑说着,又似是自言自语:“一天不容二日,一心不能二用啊。”

璇玑听出老者是在敲打他,只觉冷汗涔涔,慌忙道:“圣尊所言极是,璇玑受教。”

点到即止,老者也不愿说透。转而又思索起九州共雨的异象,沉吟片刻道:“通告宗门上下,布护宗大阵,防潮防汛。”

璇玑抱拳恭敬应道:“是。”

然后又瞅了下老者的脸色,有些迟疑地问道:“那其他几州的七圣宗派要不要……”

老者像是闭眼入定了一样,充耳不闻。

璇玑心中一寒,知道圣尊是不打算告知其他几州的人族势力了!

其他几州可不会像玉穹宗这么好运,恰好拥有像他这样古巫族出身的卜术先知。一想到暴雨将至,九日九夜连绵不休,而其他几州因为准备不足,哀鸿遍野流离失所,璇玑不禁打了个寒颤。

别看七圣势力间同属人族,共称正道,表面上都和和气气的,但暗地里勾心斗角肮脏龌蹉之事却时有发生。说白了,都是各有各的利益,各有各的算盘,想创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共赢局面,那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

璇玑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对老者开口道:“圣尊,近几日内我想赶去中州一趟。”

老者双眼微睁:“哦?所为何事?”

“刚才我运用卜术时,有些模糊地感应到,此次引发苍天异象的东西,可能就在中州!”

老者闻言,双眼大亮:“此言当真?”

璇玑迟疑片刻,道:“璇玑不能肯定,但此行非去不可,九日一过,雨歇云收,到时任璇玑卜术逆天,也找之不着了!”

老者一捋胡须,喃喃念道:“九州共雨……千年异象……中州……难不成,在墨家?”

随后老者转身嘱咐道:“既然如此,你且去中州探查,无论如何,也不可暴露你古巫身份。途中雨大,凭你之能当可无虞,但还是小心为上,不要托大。一旦有所发现,立刻秉明老夫。”

璇玑恭声道:“谨遵圣尊法旨。”

老者看了璇玑片刻,双眼突然精芒暴涨,死死盯着璇玑,一字一顿地道:“最后,老夫要告诫你……小心墨家!”

璇玑浑身一震,颤声道:“是。”

当璇玑身影消散之后,老者抚须望天,喃喃自语:“苍天如此异象,难道是……神器出世?”

天雷阵阵,轰鸣声不绝于耳。老者的轻声呢喃就这么被淹没其间,消失不见。

电闪雷鸣,暴雨将至!

高空上,一个柔弱的少女御剑疾驰,无视周遭的重重乌云。

终于,在某一刻,少女停下身形,只见她身前的高空中,有一处宽广的灵气结界,结界里站着一个白衣老者,正背负双手,仰头望天。

漆黑的夜幕里雷鸣不止,电闪不休,声势浩大,震耳欲聋。但白衣老者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久久无言。

少女收起仙剑,负于背后,缓步走去。灵气结界自动为她分开一条道。

“千寻,你来了。”

“师傅,你……”

千寻看着这张苍老的面庞,一脸担忧之色。

老者笑笑,宽慰道:“为师不碍事,你不必挂怀。”

“师傅传讯说受了伤,千寻当时真是吓了一跳。可是,究竟是何人,竟能伤的了师傅?”

闻言,老者深深叹道:“是墨家那个老东西。”

老者再次抬头望天,好像天上有什么东西让他很是关注。

只听老者继续道:“那天你被发现之后,为师暴露气息,将墨家一众高手引走。后来其他人都被为师甩掉了,却偏偏甩不掉那个老东西。”

“那老东西始终紧追不舍,途中,我二人多次交手,谁也奈谁不得。但最后一次交战时,为师却吃了他的暗亏。所幸,为师也趁机摆脱了他,要不然,说不定为师这把老骨头,还当真就被留下了!”

千寻闻言,不禁惊讶失声:“怎么可能?”

老者深深吐出一口气:“为师和墨家那老东西斗了近百年,始终分不出谁更胜一筹。但没曾想,十多年不见,老东西竟然达到了那一步,而为师这些年却毫无寸进。呵呵,为师现在啊,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老者古井无波的面庞上,却流露出些许无奈和感慨:“‘一墨’的名头啊,呵呵,那老东西算是实至名归了!实至名归了啊!哈哈哈哈……”

老者越说越是心情激荡,到了最后竟如癫似狂的大笑起来,笑声含着悲愤与怨气,直冲云霄,头顶的乌云在一刹那间都被震散了去!

千寻嗫嚅地注视着老者,一度无言以对。

未几,老者停歇下来呼出一口气,转而盯着千寻凝重道:“为师此次唤你前来,是为一件关乎吾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且问你,弄影藏息铃你可曾到手?”

“我来之前,曾将此事托付给了一位朋友。半个时辰前他曾报讯与我,告知我藏息铃已经到手了。”

老者皱了皱眉头:“你在墨城能有什么朋友?”

闻言,千寻笑道:“说起来,我和他是第二次见面了。先前我夜探墨家,‘紫靥剑’受到牵引去了一座洞府,那处洞府正是他所居之地。但如今我已改头换面,他没有认出我来。”

“哦?这么说来,他的洞府里极可能藏有‘青颜刀’?”

“正是。”

老者脸色突然一沉:“那他的身份……”

千寻小心翼翼地瞅了老者一眼,但还是说出了她的推测:“我怀疑……他是师姐的孩子……”

老者闻言重重一哼,千寻登时不敢再言声了。

片刻后,许是想起了什么,老者喟然一叹道:“唉,算了,往事已矣,都过去了。”

老者脸色复杂,一会儿恼怒不已,一会儿又浮现出感伤的神色。随即,老者思索片刻后,看了千寻一眼,问道:“此子可信?”

“虽说接触时日尚短,但应该还算可信!他最起码能做到守口如瓶。据我所知,他不知何故,竟将那晚见过我之事隐瞒了下来。”

老者微微点头,随后又告诫道:“等此间事了,万不可再与他接触!似此等孽种,天所不容,其命数往往诡异莫测,真真乃不祥之人,靠他太近,你小心大祸临头!”

千寻心中一叹,只得应道:“是。”

老者见状,面色稍稍一缓,转而又正色道:“为师唤你前来,是为了传你此物。”

说着,老者拿出一块朦朦胧胧的石头,低喝道:“千寻,跪下!”

千寻应言而跪。

老者肃穆地看着黑色的天空,突然抬手挥了挥袍袖,顿时一股狂风吹起,将一大片乌云纷纷吹散,露出了被遮挡的月光。

老者双膝一弯,也缓缓跪下,双手举着朦胧的石头恭恭敬敬地托过头顶,只见那块石头离开老者手心,缓缓升空,对着近在眼前却又放佛远在天边的弯月,绽放出朦胧依稀的光芒。

只听老者一字一顿地道:“胧仙在上,雪族罪人怀空参拜。”说罢,俯身叩首。

千寻身体微微一震,似是猜到了什么,也急忙磕头。

“千年来,雪族辉煌不再,族人颠沛流离苟延残喘,负血海深仇至今未能得报!身为雪族一族之长,罪人怀空负有不可推卸之责,百死莫赎。遵雪族族规,一族之长,只选贤能才俊,不分嫡庶长幼。雪族今有吾徒,名曰‘千寻’,聪慧灵智,机谋善学,天资与血脉俱佳。怀空不才,无力再担此重任,愿退位让贤,传位于千寻!”

说罢,老者站了起来,一脸温和地看着千寻:“千寻,你可愿担任吾族族长之位、肩负起重振吾雪族的重任吗?”

千寻愣愣地看着师傅,有些不知所措:“师傅,我只是不明白,您为何……”

老者淡淡道:“你只说,愿是不愿?”

千寻一咬银牙道:“我愿!”

老者闻言大笑:“好,好,好!你现在向胧仙起誓!”

“是。”

老者一捋白须,斟酌片刻后低声道:“我乃雪族之女雪千寻,今日于此地接掌雪族族长之位。而后凡事必以雪族为先,必以雪族族人为首,必以光大雪族为己任,必以报仇雪恨为终生。胧仙在上,千寻立誓——挡吾族道者,必杀之!乱吾雪心者,必杀之!离弃吾族者,必杀之!胧仙在上,天地共鉴。若违此誓,我雪千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月昭昭,天地共殛!”

千寻跟着老者,虔诚地复述了一遍:“我乃雪族之女雪千寻……胧仙在上,千寻立誓……若违此誓,我雪千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女子虔诚的誓言伴随着阵阵雷鸣翻滚不休,回荡天际。

然而,让千寻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不久的将来,竟尔一言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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