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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4、飘零女孩

跃入泥沼,一路浑浊,一路寻找,你的媚眼,镶嵌着晶莹莲心,找不到一丝的苍白,美还在那里,从来围绕你身,你对花笑,花妖娆。许多事,已成定局,远去的是你落寞身影,那是谁人的温暖?你不曾听完我的传说,就已行往天涯,就像这花开花落,无常的事,凋零了谁的心?后来,你将刻骨铭心,亲手屠杀,你说,那也是爱。

张达民,是阮玲玉十六岁时的真心与幻影,不清不白的两年同居生活,她把自己一生的依靠都给了他,可他们的婚期,却像花期一样,晚而又晚。你将爱歌唱给最柔软的心灵听,柔软心灵为你欢歌乐舞,你将恨歌唱给飘渺灵魂听,飘渺灵魂为你伤心哭泣。不知不觉的,张达民将恨悄然输入阮玲玉的心灵,一点一点,泪滴了千万遍,只是你没听见,听见心房淅淅沥沥。

有些人的转身,为了爱,或为了恨,也为别离。阮玲玉的转身,却是为了爱恨,她决然的去了事业那里,就像投入的爱一样,她投入的爱了事业,事业回报她丰收。那时,她只不过十六、七岁,正值青春,却残酷的明白了一个事实,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1927年,阮玲玉十七岁,也是为了这爱恨,她再次转身,收养了叫小玉的养女。男人不能给她一个家,她也不能给他生养一个有名分的孩子。这个被母亲的义姐从平民窟里捡来的女婴,从进入阮玲玉的视线开始,她便认定了这是她的孩子。无数次她说,你的到来,温暖了贫瘠心灵,犹如融于我心的咏叹调。

我们都曾情窦初开过,明知那是飞蛾扑火,我们依然义无反顾的拥抱那灿烂与迷幻。她落难于人间,就像灾难天使,总是立于多舛命运之上。的确,一副病弱躯壳,一个飘摇不定的男人,这心怎能承受?她可以为爱粉身碎骨,却不能让自己生养的孩子没名没分遭人唾骂,或者,根本就是那残破的身体,无法孕育一个天使?无论是什么,那个叫小玉的女婴,圆满了她的身体和魂灵。

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如此聪颖的阮玲玉,她到底死于懦弱,还是死于封建桎梏?张达民跟她,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上的陌生人,可她却一直坚持跟他在一起,即使他不给她名分,即使他挥霍无度,即使他视财如命,即使常常消失,无论是怎样,她都一直在。总是忍不住长叹问天,可她已在天上,我们再也听不见她的诉说,也或许,她根本就不想倾诉,一如她生前的沉默。

你总能看见她的烟锁笼眉,眼底的那道伤悄然流过的瞬间,你已熟知她的魂灵,便已知道张达民的非人存在,她是知道的,当他骂小玉是野孩子时,当他对此冷嘲热讽时。你是爱人,或该理解吗?尊重又在哪里?爱恋还在吗?她知道那是个错,却依然选择了坚守,她知道他最初的温暖早已消散在天边,她依然选择沉默接受。只为爱而从一而终,只为那初时的柔情,即使这柔情无法消融她心底的冰山。

伴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烟火冰纷,心上的空洞,一个一个,覆满你灵魂。接受了一个孩子,便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也只是填补了心上的一角。张达民为阮玲玉制造了大部分的破洞,他在这些中空中穿行,来去如风,那些疼痛来自哪里了?如果和阮玲玉结婚,他将失去一半的财产,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同居,她是画上那片古老的叶,承载着萧瑟秋风的洗礼,没有了瑟缩低鸣,唯有默然的停驻。

可是张达民的爱还在吗?只是与一个其他女子的结合,便能得到整个财产,可他也没有去找寻。感念于此,阮玲玉接受了他给的失落家园,他的公馆,位于海宁路的那套属于他的房子,这是1928年的8月某天。

张达民自己做事时总是像个跳梁小丑,可是在索取父母财产时,绝对摇身一变为一个彻底的阴谋大师,总之,他成功从母亲那里骗到了属于他财产的一半,这套房子便是其中之一。房产可以立在那里,但是他又能拿5万多的股票和债券怎么办了?我想,它们最终都会回到本该存在的地方吧。不管结局怎样,他手中的一万多元现金,给了他足够的自信去四处吃喝玩乐。

一直相信,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精灵。阮玲玉不光为了演戏而来到此世,她也为舞蹈而来。音乐精灵在黑夜中响起,她在乐曲中翩然飘舞,她是舞精灵。就在搬进海宁路公馆的那夜,阮玲玉和张达民去了黑猫舞厅,虽然他带给她太多的失望,但他也同时将她领进了舞蹈世界,从此,她便极尽热爱,贪婪的享受着那种飘然和美好。

是否暖阳升起,每一对情侣,都应该生活在明媚之下?从此处到彼处,经过无数的爱情美景,包括你深藏的浓情蜜意。今天是可以的,在这样的朝阳中,我们爱恋嬉笑。可怜阮玲玉,出生于那样的古旧与战火年代,她和张达民,是一对栖宿于别人屋檐下的鸟,而且,只能在黑夜中飞行。

那个年代,有罪的事情实在太多,主人和仆人,门第的,灰姑娘和富少,未婚同居,家人的极力反对等等,一切都是有罪的,而这对情侣正在承受着,但人们对此,却一无所知。如果说阮玲玉和张达民还有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在这些事情上共同保守秘密的默契了。想起这一切,总是难免感到悲凉。如今看来,那些死亡在百年前的一切一切,早已灰飞烟灭,踪迹全无。可那时的人们,为何那样执着?或许,当心忽然静默,你才能寻到淡然和美,如是,便也是太平盛世。

他们和那辆车一起穿行,穿越神秘时光,那个薄纱覆面的女子,总是只露两只清亮的眸子,男人是英俊的,他们在无人处分开,不为人知,就这样一前一后进入舞厅,加入五彩灯光下的喧闹里,尽情自由的舞。他们是阮玲玉和张达民,为了不让人知道他们在一起这个秘密,有着从未有过的和谐。他们是舞动的精灵,只需要一辆车,带他们穿过黑夜的城市,存于魅影斑驳深处,聚兴味相投的舞者,随舞曲旋转,一起分享婀娜飘摇,一起喜乐安然。

阮玲玉是孤寂的,即使她正微笑着轻歌曼舞,她那时一定希望将自己的一切,洒进生活的光亮之处,而不是像此刻,和张达民在人群中对面不相识。她是明亮的星,和她优雅起舞的是别人,他是俊秀的世家公子,怀里拥抱的是陌生佳丽,偶尔的目光相处,找回了一点当年的温情,却又倏然分离,唯恐这天机破。或许只是兴趣所致,男人温文相邀,两人相拥起舞,有点蜜糖般的感觉,更多的却是无奈,他只在她的梦境中温柔体贴片刻,她是否明白,他是她的烟花梦,焠然寂灭,旋即冷却。

青春薄凉,白云蓝天,空中传来鸣唱,原是落叶要进入画中,用自己最凄美的红,渲染她的心。她知道这飘零,却依旧肃然寂静,她知道停驻就是沉沦,却依然在他的世界,孤单旋飞,直到沦为画中那只滴血的白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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