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桃花镇的那五年时间对她来说是一个缓冲期,一个逐渐接受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事实以及透彻自己不曾明白的情绪的时期。每当她感到孤独时,经常会想起往事,其中出现在她脑海中的频率最高的人,是沐玄皎。
从十岁到十五岁,她的身边总会有他的身影,可十五岁到二十岁,她都是孤单一人,她无法不去想念那个总是喜欢穿一身血色长袍的人。
她的身上有沐玄皎的法力,那是他给她保命用的,可除了在回桃花镇之前用在了长岚公主身上之外,她一次也没用过,或许是追杀她的人追不上她,或许是追上她的人打不过她,又或许是……她舍不得。
她的内心一直很乱,既希望自己回去之后,他已经离开了,又希望他还在,可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
无二爬上了山坡,仰躺在平整的大石头上,望着时不时飘过她目之所及的天空的血色花瓣怔神:“你又何至于此呢?我只不过是一个略显怪异的人,没有光纤的外表,没有好的脾气,我配不上你,也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只知道我会害了你……”她闭上眼睛,这是她长久以来第一次可以毫无顾忌的陷入沉睡。
她知道沐玄皎的长袍并非本来就是红色的,而是被血染红的,能将整件长袍染得如此的红……他一定是经历过什么惨痛的事才导致他来这里的。
————
沐玄皎听到无二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后神色黯然。
木木摇头:“瘟神大哥的魅力不够啊!”然后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是因为瘟神大哥的阴柔美太盛了?”一想起刚刚沐玄皎从桃花林里出来时说话的声音,她猛的打了个激灵,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简直是太有可能了!”
沐玄皎:“……”
“唰”,他出现在了无二爬上的那座山丘上,看到已经睡着的无二,他低声道:“不用想都知道,你在外面对自己一点也不好,不然……也不会越长越丑了。”能在凹凸不平冷冰冰硬邦邦的石板上睡得如此熟的人会对自己好才怪!
他叹气,抬手在她身下变出了一张软绵绵的被褥,又变出另一张被子蹑手蹑脚地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在她身旁,四十五度角仰天……
“?”睡眠中的无二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一样,这样的舒适让长年疲于奔波的她很是留恋,自然不愿过早的醒来,但当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动、不、了、了!一睁开眼……
“哇啊——”
“……小二二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怕,有我在呢。”被吵醒的沐玄皎边拍着无二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边用还没睡醒的声音呢喃。
无二:“……”脑短路了。神马情况!她只不过想睡个觉逃避一下情感问题而已,这尼玛一觉醒来,更大的问题就出现在她的眼前了!“你,你,你干什么!怎么会,会和我睡在一起?!”
沐玄皎皱了下眉,打了个哈欠,略带迷糊的回答:“看你睡得那么沉,我也想睡了,就是这样。”
“……”为什么他总是回答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你睡觉就睡觉,也不用……抱着我吧?”
沐玄皎此时还是搂着她睡的姿势。
沐玄皎勾唇一笑:“太久没见,想你嘛。”
无二:“……都跟你说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有我帅吗?”
“……”
“有我厉害吗?”
“……”
“有为你赴汤蹈火、矢志不渝吗?”
“……”
“你有喜欢的人是你的事,我喜欢你就是我的事了。”
“……”
无二根本不敢抬头看他,这姿势说这些真的好吗?“放开我!”镇定镇定镇定镇定……
无二吼完,沐玄皎就真的放开她了,见她似没反应过来他如此听话的样子,他调笑道:“怎么?又想我抱回去?”
“唰”的,无二脸红一片,立即掀被站起,冷哼了一声,刚想抬脚就走,但她脚抬了一半就僵住了:“我……的衣服是不是你换的?”头顶阴霾密布。
“哈,”沐玄皎一手撑头,挑眉:“除了我还会有谁?”
无二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沐玄皎还没完了:“你那身衣服脏兮兮的还藏了那么多暗器在身上……哦,还有一大沓废纸,啧,不给你换件衣服,我还真不敢碰你。嗯,换了件好看点的衣服,你看起来也比以前顺眼了些,至少抱着不用担心被你的武器硌着。”
噗,无二吐血,她真想从这跳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可以摔个失忆,把这该死的家伙忘掉!身上带暗器是她在外五年来的日常,说到废纸……那是几百万啊!她握紧了拳,咬牙切齿道:“沐玄皎,我跟你没完!”
沐玄皎的笑多了几分深沉:“我和你当然会没完。”
“……”无二神色复杂,担心再和他待下去,她会控制不住自己,他越是迁就她,对她笑,她就越是想……哭。“你这又是何必?”她的声音软了下来,有些感伤:“世上的好姑娘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我?”
“你想知道原因吗?”沐玄皎收敛了脸上的笑,坐了起来。
背对着他的无二点头:“嗯。”
沐玄皎长手一伸,拉着身体僵硬背对着他的无二与他面对面坐了下来。无二的慌乱与无措尽收眼底。他唇角勾了勾,缓缓说道:“这要从十一年前说起……”
天界有天神,魔界有魔神,龙族有龙神,妖界有妖神,水族有水神……沐玄皎。
龙族天生高傲强大,自然不待见与他们占据半壁江海的水族。
十一年前,蓄谋已久的龙族对水族发动了战争,没有防备的水族自然以惨烈的失败告终。
那一年,海水泛着骇人的暗红色,海水里不断浮出残缺的海生物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引来了数不尽的嗜血妖魔,为了争抢食物,又是一场屠杀……
沐玄皎的白袍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尸体腐烂的恶臭几欲让他作呕,他没有战死,但身负重伤,法力也损失了大半,虽然他不甘心,但他最终还是逃了。
后来他逃到了桃花镇,他与她缘起的地方。
待他伤复之时,便是回去复仇之日。
可是,他后来才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桃花镇的灵气可以清除他身上的煞气,但在此之前,煞气扩散,成为了镇民们致命的瘟疫……他无法解救那些身中煞气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
那个自始至终都安然无恙的小女孩自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无法解救他们,但却可以让他们的魂魄寄宿于桃花树上,成为桃花妖。
他也是从那时开始守护着这片桃花林的。
“也许是以前我的身边总是那些阿谀奉承、矫揉造作、妆容艳丽的女人,而你却总是无视我、躲避我、嫌我烦,我才会慢慢记住你,喜欢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