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西兰
那只蝴蝶不见了。是你和宋子谦一起送走了那只蝴蝶,心里连一条执拗的线也剪短了,反而轻松不少。其实不用什么掩盖才是最好的。掩盖了表面的伤疤,也就意味着将它藏在了心里。日积月累,伤疤会在心里越长越大,总会有一天难以应对。
每次打开窗户,都会看一眼宋子谦的书房。即使有一丁点的机会,你也想多看他一眼。突然有了依靠,你也会像小孩一样。对面的窗户上贴了一张大大的笑脸,几乎占了整个落地窗一半的面积。虽然画技有些拙劣,不过确实带给了你好心情。
刚刚走出门,宋子谦像上次一样,蹦出来站在你面前。向你炫耀窗户上的杰作。
“你一个人做的吗?难道昨晚上没睡觉吗?”
“不会的!”宋子谦拉着你一起拍照。你看见他手机里那张可疑的照片,是那天偷看他的时候,被拍到了啊?抢着要删,宋子谦保护着它说,“这对我来说,可是宝贵的东西。”
你对我来说,也是宝贵的东西。
得到的太多,就不想失去。你握着宋子谦的手,一起慢慢向前走。太阳很耀眼,你扭头将脸贴在宋子谦的胳膊上,宋子谦笑你真像只树獭,伸手替你挡着阳光。你却撒娇不走了,要他背,宋子谦直摇头,“不要,不要,你太重!”
“你不是练散打的吗?你不是体能是最好的吗?怎么会嫌我重?”
语音未落,觉得身体被控制,惊叫之余发现已经被他横抱在怀。动作快速利落,你都来不及反应。“原来你不是嫌我重,是不想背我啊?”
“对啊!就是这样。”宋子谦一副满足的笑容,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前走。
因为不在一起上课,所以你们没有太多时间在一起。偶尔在人群拥挤的走廊相遇,宋子谦总会敲一下你的头,随着人流远去。如果相距太远,宋子谦会用小纸团,粉笔头之类的东西砸你,看了他一眼,马上就要匆匆离开。虽然被敲击,有点疼,但是你的心里感受到浓浓的爱意,以至于看见什么都会高兴。
突然和柳海怡相遇,你有些尴尬。曾经总是腻在一起的朋友,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装作互不相识,擦肩而过。她身边的丁全却和你打招呼。错过一次机会,就多一分难过。在你们的友情之间,你一直是被动的那个,即使很在乎她,也从来没有表达过。这一次,为了挽留这位珍贵的朋友,甚至是唯一的朋友,你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哦,是你啊!”柳海怡装作刚刚看见你的样子,不过你们之间压抑的气氛一下子被缓解了。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昨天你们还在一起互相化妆,一起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我正好要去图书馆,一起去学习吧!”柳海怡拉着你的手,看起来很亲密,其实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丁全不悦,“你刚才不是说肚子饿的不行,要去吃饭吗?我翘了课的……”
“你别说话。”柳海怡对丁全的态度变了,完全不像第一次见丁全时,柳海怡的温柔细腻。你觉得丁全越来越讨厌你了,眼神里写满对你的不满。你决心要和他比一比,看看到底是谁在柳海怡的心里更重要些。
“咱们还是去吃饭吧,顺便好好聊一聊。”你说。柳海怡像以前一样,挽着你的胳膊,丁全跟在后面,看的出来很生气,又很无奈。丁全处处针对你,明里暗里讽刺你。你忍不住腹诽,这个人真是哪一样都很出众,不论是才华,还是坏性格。
“不过你最近和宋子谦走的很近?怎么回事?”柳海怡问。
“还能怎么回事?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一个吻就把宋子谦给收了。”
“丁全,你走吧。”
“不行。”丁全不动声色地夹了菜给柳海怡,依旧用生硬的口气说,“我还要付账。”
你偷笑,碗里多了一块肉骨头。这算是和解吗?那以前的事也一笔勾销吗?丁全终于对你露出了别扭的微笑。
下午话剧排练,你和宋子谦才能在一起说说话。你看见,宋子谦不小心碰到了梁夏的手,急忙道歉,并且即刻借口远离。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你暗自欣喜,宋子谦被调戏是什么表情,你还没有见过。看着他向你走来,寻求庇护的目光可怜巴巴的在你眼前,你不觉间露出不善的笑容。宋子谦立刻揉着你的头,制造出乱糟糟的发型,“想什么呢?”
你穿着圆摆曳地长裙,宋子谦帮你戴好脖子上的装饰,确保不会看出伤疤。本该表现出因为相爱却无法在一起的伤心绝望,宋子谦却笑意盈盈。李岩学长倒很理解,一个水瓶子砸过来,正中宋子谦的头。
“别有压力,重来。”
你和宋子谦面对面站着,他一收下巴,吻到你的额头。你想不起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只看见他的喉结缓缓移动。他的脚下踩着你的裙子,你双手用力推在他的腰上,没想到你却往后倒,无意间抓到宋子谦的胳膊。他的身体拥着你一起摔倒。
觉得宋子谦的手垫在你的后脑勺下,要被压骨折了吧?正担心着,你感觉到液体缓缓从鼻孔里流出,这才感觉到鼻子被撞后的疼痛。
“你流鼻血了?”
“嗯。”
宋子谦
刘邓盘腿坐在窗前,和邓邓一起晒太阳。当他说,“你是我的朋友吗?你会帮助我吗?”的时候,我知道他开始思考一些事情了。他承受过怎样的苦楚,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全然不知。但是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在七月的愿望实现之前,我还不能毁掉他。
当木西兰和柳海怡、丁全一起吃饭时,刘邓就坐在木西兰身边。像个充满怨气的王者,但是很安静,一句话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木西兰的笑脸就在他的耳旁,他也一动不动,坚定的信念令他的形体一动不动。
他好像在避免与我碰面。我远远看见刘邓跟在木西兰身边边,但是只要他发现我靠近木西兰,他就走开了。趁着木西兰孤身一人走进小树林的时候,我抓住了刘邓。他不逃跑,规规矩矩站着,等我问话。
“你为什么躲我?是做什么坏事了吗?”他有点怕我,一直正视前方的眼珠扫了一眼脚下的土地。
“哥,我没有。”
“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能想起以前吗?”刘邓突然满怀期待又紧张,眼神里显露出可怜的无助神情。
以前的他连他自己拥有以前也是不知道的,如今却期待得到以前的故事来。我渐渐感到不安。越不安,就越想靠近木西兰。
书上说,有一种人,它能感知生命深处的意识,并且往往会进行无意识的控制。他们的心就像一个无底洞,黑暗,遥远,无穷无尽,容易遗忘,也容易受伤。
说的是我这种人吗?是我要求自己去靠近木西兰?似乎是这样的,总是会冲动的去贴近她。我告诉自己,接近她,接近她,她的美,她的秘密,她心底里的另一个世界,将全部属于我。我吻了她,后来撞伤了她的鼻子。
那时,刘邓就站在旁边。他的眼睛是清澈的,明亮的,给人干净明朗的感觉。碰不到木西兰,似乎因此很气愤。但生气时不动声色,毫无表情。原本想要触碰木西兰的温柔五指,穿透木西兰的手之后,突然变成拳头砸在我的脸上。
我挨了一拳,牙齿咬破了嘴唇,但是我又不能暴露出那里有什么打了我的样子。我抓住他的脚踝,狠狠的摔向舞台边的柱子,借此时间处理木西兰的事情。木西兰被李岩学长送去医院,其他人一时半会还散不了,而刘邓此刻的力量竟能令我受伤。
刘邓还没有爬起来,眼神里疼痛的神色令我感到愧疚,是我先伤了他的团团。不过和一只鬼为了女孩打架,可真令人无语。如果他是一个人的话,我想我是在欺负他,我会自责,我会好好和他谈谈。但他不是。我拖着他,来到地下室,那里堆着废弃的书桌,地板变成了黑色。
刘邓显然不想冷静下来,什么话也不说就扑过来撕咬,我能怎么办呢?只好在嘴角抹了一把血,拍拍他的肩膀,他的力气渐渐耗尽,摊倒在地上,大张着嘴喘气。
“恢复了就回来。”我真心的欢迎他回家。
木西兰没什么大碍,也没有丝毫责怪我的意思。她更感兴趣的是,我们摔倒的方式和后果真是“别出心意”。
回家的路上遇到李寒,她不再像以前给人精力无穷的感觉,淡淡的妆容显得很文静。我很自然地向她打招呼,李寒却显得不大高兴。她在我面前踯躅半晌,提出要我送她回家的请求。我答应了。因为天色已晚,李寒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给李岩打了电话,李岩拜托我好好将妹妹送回家。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也许是他们不方便告诉我。我知道和我有关,也和木西兰有关。希望这是真正的友好作别。
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钟,我希望回家后能看到刘邓,但是没有。他没有回来,我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等待。很奇怪,每次感到孤独和伤心的时候,就会好好坐在沙发上,像普通人一样。仿佛把这种体验孤独的过程当作了庄严的仪式,很认真的对待,将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