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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冰灯玉露

三牲祭酒桂花香。

桂林中,大片桂树死去残碎桂花飘散,在风中摇曳蜷瑟染香云绫然。砍伐声入耳轰鸣不休止,乌玏挥动巨斧,锁链碰撞溃耳欲聋,波及雾海薄雾震颤露出黝黑地面。林中最高处,婉琰静立,衣袂飘飘,抬手间,无数绿光从死去的桂树飞出萦绕四周,绿光暗淡,仿佛一口气就能吹熄。

海面处,极光绚丽多姿,两轮月亮冉冉升起,海不再晃动,平静,万物凝滞。

“小狐狸,月蚀要开始了,保护好自己。”璟琀周身被雾气笼罩,双鱼旋转护在两人周围,空中水气凝固,冰晶成雪,无数印结从璟琀指尖飞出,雪幕堆叠,在海面磊起冰墙将沉月湾整个包裹。

此时间,九耀星辰从蟾宫方向升起,璇玑立在星辰中,星罗棋盘被抛向空中,虚化成琼盖,将蟾宫扣住,玉石棋子飞在弧形棋盘上,扯出条条华光。

海面涌动,一股墨绿色袭来,像蚁群,吞噬沿途一切活物,森然恐怖。

顷刻间,墨绿色撞在冰墙,最外层冰墙碎裂,咔嚓声不断,不出一会,厚重的冰墙已出现几处破动,双鱼摇摆,分裂出几只小鱼,迎风而长,巨大无比,巨鱼在雾里穿行,纵横开阖,迎上蔓延进的墨绿,巨口咬食。璟琀十指结印,不从分心,印结比先前快了许多,只能勉强压制汹涌的墨绿色。

几缕墨绿从鱼口逃脱,欺近苏以沫。伞绕着火焰缠纹将墨绿燃尽,一点墨绿悄然落在衣袖上,妖气凝成的衣裙,瞬间被吞噬殆尽,皮肤被灼烧,刺痛,体内火焰升腾驱散墨绿,伤口却无法愈合。

凝重气氛已然忘了时间,绿潮退去时,冰墙薄如蝉翼,千疮百孔。苏以沫长裙褴褛,手臂腿上几道伤口狰狞,伞破烂不堪,金色缠纹龟速修复。护在前面的璟琀,手臂露出白骨,没了血肉,血雾缝补。

“呼,第一波终于结束了。”璟琀长舒口气,望了眼苏以沫,笑着倒下。

苏以沫跑过去,想要接住他,脚下泥潭深陷,迈不开步子。

“待着别动。”婉琰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桂林中,原本死去的树疯狂舞动树根,像蛇般蜿蜒,土地变做泥潭吞没。婉琰在林间飞舞,秀丽的弓箭在行进中拉圆,飘在周身的绿光化作羽箭搭在弦上,咻地划空击碎树根,潇洒向后翻身落在锁链上,娇捷窜行。乌玏立在泥潭中,如战神挥舞巨斧,锁链作响,撕开蠕动的树干。两人配合默契,隔出一片区域。

无尽月色,双月升至半空,红色耀眼,周遭静谧下来,原本蓊郁的桂林消失不见,光秃秃的地面不杂水分,露着黑色光芒。苏以沫脚下泥潭消失,快速朝璟琀奔去。婉琰和乌玏也同时靠近。

“哎,醒醒。”璟琀没了意识,伏动的胸口预示他还活着。苏以沫催动体内气息,金色火焰从指尖溢出,融进璟琀体内,骨肉接合处新的血肉长出。

金色火焰,苏以沫本体七窍玲珑心燃烧的火焰,真正的凤凰之力,浴火重生之力,多重的伤势都会愈合,甚至能让死者复生,后者苏以沫只是听暮若婆婆说过,自己却无从做到。离开心月谷时婆婆告诫过不能在外人面前使用自己真正的力量,可现在已顾及不了那些,金色火焰剧增,化作缠纹附在璟琀身上,他的呼吸渐渐平复。

凤凰之火燃烧生命,苏以沫眼前黑色一片,虚弱晕眩倒在璟琀身上,模糊中瞥见婉琰和乌玏的身影。

苏以沫醒时,发觉自己躺在琥珀的宫殿内,穹顶上双月现交迭之相,红色月光和白色月光倾洒在宫殿桂树叶子上晶莹剔透。蟾宫主人,孩童模样的月神,一袭白衣,立在桂树下。婉琰,乌玏,琥珀,璇玑,琉璃,珊瑚,璟琀七人立在周围,呈七星捧月之势。璟琀已痊愈,笑盈盈望着苏以沫。

月神在月色中飘起,月桂树花瓣飞舞绕在身旁,月神身行开始拉长。蓦然,珊瑚袖中抛出块玉帛,巾帛斗转,将头顶月色隔离,飞在空中的月神失去月光,向下跌落。香气满布,一颗丹药被琉璃打入月神体内。随后七道光芒从七人体内射出,画着复杂图案,印在月神身上,一串七彩玉坠悬在月神脖颈,月神停了生长,依旧孩童模样。珊瑚收了玉帛,抱着月神离开。

“小狐狸,祭礼该开始了。”璟琀说着,拉着苏以沫向小楼祭台飞去。

雾海空旷,只剩一座祭台,三牲祭酒,桂花糕点,莲花冰灯于海面摇曳,一片荧光起伏。其余几人锦衣华服,陆续出现。司月礼,祭天地,更深礼重。礼成,冰灯向海面飘去,幽暗水面照亮,通往远方。

余下时间只剩寻欢。璟琀与璇玑对盏婉琰不胜酒力醉在一旁,脸上红潮晕染,呓语着,伏在璟琀身旁,扯着他衣角;乌玏和琉璃抢着桂花糕点,琉璃还不时将糕点喂给怀中玉兔;琥珀似乎不喜喧闹,一人坐在远处樵石上,奏响玉笛。苏以沫却被珊瑚喊至小楼。

“等双月结束,你就能离开此处,以后月神就托付给你了。”珊瑚说话很温柔,像暖风吹进心里。

“你们不陪她么?”苏以沫追问道。

“我们不能陪她。”珊瑚话语中带着伤感。

“为什么?”

“封印她成长,可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双月交迭结束时,我们七个就会消失,这次祭礼委你操办,其实是我们七个的祭礼。”珊瑚嘴角的笑透着生无可恋的诀别。

“月神知道你们这样一定会拒绝的。”苏以沫觉得有眼泪在眼眶打转,莫名伤心,像绫烟离开时那般。

“她不会记得的,双月交迭结束,关于我们的记忆,她不会再想起。”珊瑚面色平静,显然已下定决心

“何苦呢!”泪从脸颊滑下,止不住

“这或许就是我们的使命吧。”珊瑚伸手拂去苏以沫脸上泪痕,起身离开,出门时回身,脸上溢出万分温柔,“我们给她起了个名字叫作‘月露’,希望你以后能悉心教导她。”

珊瑚说完,消失在月色里。夜无尽长,七人在祭台欢闹,冰灯早被海水融化,熄了光亮。苏以沫坐在小楼窗前,泪流满面。

水面平静,被一丝波澜晃动,两个疾驰的身影,一高一矮,正是苏以沫和月露,身后古灵们驱使铁背鱼穷追不舍,全副武装的古灵一身小型鱼骨盔甲,铁背鱼也被不知名的骨头覆盖,鱼身两侧排列密密麻麻的鱼骨刺,两人一组抛射递投一气呵成。领头的是个胡子花白的古灵,拄着鱼脊骨做的拐杖,指挥着鱼群,显然比上次追苏以沫的要浩荡许多。

因为这次月露拐走了咛莜。

“姐姐,再不快点他们就追上来了!”月露呼喊着,眼睛却被四周景色吸引,喜悦于心。咛莜躲在月露胸前衣襟中,从领口冒出头来环顾四周,从未见过的景色在眼前闪过,离开鱼群的不舍早已抛去九霄云外。

月露欢喜的笑容纯净,让苏以沫想起婉琰他们。沉月湾消失了,双月交迭结束前一刻,苏以沫正陪着他们七人饮酒,毫无征兆,下一刻他们便化作尘烟,消失不见。

“小狐狸,能让我抱一次么?”璟琀消失时,张开手臂望向苏以沫,苏以沫靠近,双手却从他身体穿过。

苏以沫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回复神识,便被月露拖着逃离古灵的追捕。月露已经忘了自己月神的身份,忘了那七个人,沉月湾从原来的地方消失,只留下寂寥的水面。

“姐姐,快点。”月露再一次催促,提了速度,向远处逃去。

星云流散,苏以沫第一次真正使用“星移斗转”身法,身形飘忽脚速陡增,瞬间与古灵拉出一段距离。如果璇玑老夫子还在,知道自己用他引以为傲的“星移斗转”身法,只是为了逃开古灵的追捕,一定会将手中星罗棋盘砸向她吧。蓦然想起璇玑和琥珀教授自己的短短几日,伤感隐现,刚下眉头,又上心头。

黄昏将近,天边红霞满布,一轮明月凉如水色,深邃星空里星辰闪烁,七星汇聚伴在明月左右。

男主终于要出现了(啃猫粮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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