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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Maru韩国餐厅。

【干杯!祝贺林东科今天以小组第一的成绩顺利过关。】杜峰高兴的举起手中的啤酒瓶。

我傻笑着也把手中的啤酒瓶举起来,跟杜峰和Merlin都碰了一下。

【Feng,我的眼光怎么样?】Merlin喝得有点多了,完全不在杜峰面前掩饰与我的亲密。我感到有些尴尬。Merlin伸手把我脖子拉过去,满嘴酒气的说:【怎样?林很帅吧?以后成名了,不知道多少广告商挤破脑袋来找上门,哈哈!】

杜峰附和道:【那是,我就知道你眼光独到,一定可以。不然我当初也不会投资这个俱乐部嘛。】

Merlin意味深长的看了杜峰一眼,【你怎么看出来的?当初拉你入伙的时候,我们可是一个像样的球员都没有。】

杜峰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在烤板上,滋滋的冒出热气。【就以你对网球的执着啊。整个布里斯班网球圈谁不知道你Merlin啊。昆士兰大学校队,代表学校和昆士兰州征战整个澳洲,无人能敌啊。】

【哎,你们中国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好汉不提当年勇。】Merlin略显沮丧的用生菜叶子给自己卷了一块肉吞下,【自从那次跟新南威尔士大学打完比赛,我的肩伤就变得特别严重,只要一发球就痛得想死。本来以为休息几个月,会慢慢恢复,你知道,之前我不是这里伤就是那里伤,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没想到半年以后去复查,医生直接给我判了死刑。再也不能打网球了。】

杜峰拍拍Merlin肩膀,感叹道:【是啊,人生的际遇有时难讲。不管怎么样,你至少现在还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用另外一种方式实现自己的梦想。而我呢,毕业以后一心想着回国继续做医药行业,却阴差阳错的留了下来,做起了餐饮。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常常心有不甘。如果我当初义无反顾的回去了呢?如果我再勇敢一些,再决绝一点,结果会不会没有现在这么尴尬?】

话题突然沉重起来。虽然我还不清楚杜峰这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一切,也不是他想要的。

【你尴尬什么?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多少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Merlin粗鲁的举起酒瓶,跟杜峰狠狠的碰了一下:【Feng,不要想那些没用的了。你比我大几岁,应该想得比我更清楚。我还记得我当时大四,你也刚刚研一,我们一起在学校网球场练球。你跑过来主动跟我说要认我做老师,让我教你打球。我当时还很惊讶,因为学校也有教练,也有专门的教学课,为什么偏偏找我一个学生?你就说,你观察我训练一段时间,发现我是整个学校打得最好的,如果找正规教练,不仅花费高,而且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如果能跟我做朋友,以非常规的方式打一些练习赛,说不定提高更快,大不了隔一段时间请我吃顿大餐好了。我好喜欢你的坦诚和为了完成一件事情全力以赴一脸真诚的劲。后来我们就真的成了朋友,一周三次球,一次聚餐,无话不谈。想想真是愉快啊那段时间。】

杜峰笑道:【是啊。那个时候的我,正在经历人生中最低潮的时期,除了学习和打网球,什么也不愿多想。】

【是因为夏远吗?】我没有忍住,冒失的插了一句嘴。

杜峰抬眼看了我一下,【嗯。他是一部分原因吧。当然还有之前工作上的失败也让我非常沮丧。】

【你也认识夏远?】Merlin非常好奇。

我望着杜峰,【峰哥,我可以说吗?】杜峰轻描淡写的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可以讲的。好多事Merlin其实也知道。】

于是,我把《毒夏》这本书以及它如何感动和激励当时还是高中生的我们,讲给了Merlin听。当然,在Merlin听来,这不再是一个曲折的同志爱情,它不过是一场开始得轰轰烈烈,结尾戛然而止的普通故事。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今天说杜峰是你的偶像。所以那个华阳兄弟,是你的朋友?】Merlin若有所思,转头问杜峰。

【是我一个非常好的朋友。我也没想到他会把我们的故事写在网络上,后来因为读的人越来越多,影响越来越大,我还跟他很正式的谈了一次,希望他不要再写。我担心会影响到我和夏远的生活。不过,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因为这本书,我都不一定想的起来,当初那么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杜峰苦笑着,又一个人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峰哥,你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借着酒劲问道。

杜峰从兜里掏出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一根,放在嘴边,点燃。连抽烟的动作,我都似乎见过。

【其实也没什么。有时打败爱情的,不是大风大浪,反而是日常琐碎。他来了澳洲以后,一直没办法找到适合他的工作。我靠前几年疯狂打工攒下的钱,入股了火锅店,后来又做了一些小的投资,慢慢有了积蓄。本来我说其实他不用去上班也可以,可是你知道,夏远是一个很保守很要强的人。他以前是前途无量的军官,后来转业后又是银行高级职员。来澳洲后,却什么都不是,谁也不认识,年龄也没有优势,面试总是失败。澳洲经济本来就不景气,留给华人的工作岗位更是非常局限。要想跟国内一样获得一份体面又稳定的,收入也不错的工作,非常难。或许正是这种超出预期的心理落差,日复一日的在我们之间拉开一道一开始很难察觉,但是一旦察觉就无法再修复的伤疤。加上他的父亲年纪越来越大,心脏也不太好,他每天都很焦虑。】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个曾经那么相爱,经历了各种磨难才最终在一起的人,会被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拆散。不过,所谓微不足道,不过是外人看来,天知道那种心理落差有多折磨一个骄傲的人。反正我现在也渐渐失去了感同身受的能力,我理解不了。

【于是,我很忙,他很焦虑,我们渐渐不能心平气和的沟通了。后来我发现,两个人能长久的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地位,经济的平等都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生活圈子的平等。我的世界里有老板,有顾客,有同事,有下属,有投资伙伴,而他的世界里,就只有我。这样严重的不对等,终究会导致我们在看待彼此时心理天平的失衡。他责怪我不关注他的感受,不多陪他,不能宽慰他的焦虑,像关犯人一样的把他扔在家里。我却不懂他什么都不做,只需要待在家里有什么好抱怨的。再后来,他开始疑神疑鬼,觉得我在外面有了别人。经常翻我的手机,看我钱包,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杜峰皱着眉头,吐出一口浓雾。瞬间,他清晰的五官轮廓消失在朦胧中。【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很好笑?我们俩竟然会为了这么些鸡毛蒜皮的事走到要分手的地步。】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不能体会杜峰现在的无奈,也无法揣测夏远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充分理由。我只是感到遗憾和震惊。

【不过我们在外人面前还是极力装得像一对恩爱的情侣。他要面子,我也不希望家里的琐事影响我的生意。尽管,我知道,私底下很多人,都在传。无所谓啦,能撑多久算多久吧。有时放手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我放他走。】杜峰把烟掐灭,强笑着说:【好啦,不说我跟他了。今天主角应该是林东科才对,我们再喝一个吧,庆祝你旗开得胜。下周的悉尼希望赛是你第一个职业赛,希望你能顺利拿下冠军。】

【对,林,你年纪轻轻的,不适合听这么悲观的故事,要振作起来,听到没有!哈哈!】Merlin半天没有说话,现在终于找到机会缓和一度僵硬的气氛。

我还是一脸懵逼的坐在座位上。脑子里都是年轻时的杜峰,如何义无反顾的去爱,那个年轻军官夏远。

吃完饭,杜峰叫了一辆UBER,送我和Merlin回基地。上车前,杜峰对我说:【林东科,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好好训练,打出好成绩。Merlin是不错的经纪人,跟着他,没错!】

我感激的点点头。

离开市区,一路向南。22:30到了宿舍门口。

【林,去我房间吗?】Merlin问我。

【不去了,今天有点累。】我摇摇头。我的确脑子有点乱,想一个人静静。

Merlin最好就是从不勉强。他笑笑,亲亲我的额头,说了一句【早点休息!】就去了他的房间。

我心事重重的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门口。看到走廊的尽头,一个鬼鬼祟祟的瘦弱身影。

【谁?!】我警觉的问道。

【我,洛月!】轻柔的声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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