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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字魂

这是……自己的命轮?

沐尘呆滞地望着眼前这座巨大的轮盘,犹如黄金铸成一般,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无数玄奥的纹路镌刻在命轮的两面,古朴的线条之中,似乎描绘着无数蛮荒神兽的身形,充满着令人震撼的美感,深深地烙刻在人的脑海之中。

但只要双目离开那命轮之上的图案,便会发现脑海之中关于那命轮之上图案的记忆瞬间模糊,直至彻底消失,似乎是那些图案不能存于脑海一般。

沐尘缓缓地靠近这金色的命轮,愈加靠近便越能感受到这命轮带给自己的震撼。原本恢宏如海的的精神力量近看其实不过才刚刚没过了命轮的底部,随着命轮的转动而被轰然扬起,与命轮之上不停散发出的生命气息相结合。

命轮,顾名思义便是生命之轮,乃是一个人生命本源的具象之物,也是神魂与肉体之间的桥梁。人的神魂与肉体本是完全迥异的两种存在,正是因为有了命轮的存在,才使二者相依相存。

人皆有命轮,只不过是常人的命轮潜藏在神魂深处,而修士由于觉醒出本命真名,从而使命轮具现出形体,作为承载真名的基础。

作为生命的本源,命轮的形态便代表了生命本源的强弱,但哪怕沐尘的前一世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强大而恢宏的命轮会出现在一个不过醒魂境的二阶修士身上。

到了近处,那命轮之上的种种玄奥图纹反而变得愈加模糊,沐尘也终于看清,这命轮似乎还并非实体,而是由一种金色的雾气弥漫凝结而成。

浓郁的生命气息从这命轮之中不断地涌出,沐尘的神魂顿时感到如沐春风一般的舒爽,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在这轮命轮的正中央,一个巴掌大的字符静静地铭刻在那里。虽然不过手掌大小,但却仿佛是这巨大的命轮的核心一般,带动着命轮的运转。

而偌大的命轮之上,实则也只有这枚字符所在的位置是彻底凝实的。

看到这枚字符的第一眼,一阵剧烈的波动便从沐尘的神魂中传出,似乎感受到了沐尘的气息,命轮之上的那枚字符竟然瞬间脱离了命轮,如同乳燕归巢一般飞快地扑向了沐尘的身旁。

“原来,是你啊…”伸手轻抚着面前这枚灵动的字魂,一段尘封的记忆从沐尘脑海的深处涌出。

眼前的这个字魂,是在自己无数年前得到的,那时自己还是辰牧。虽然将其得到,却一直未曾能够与之神会,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字,只能将它带在身上,日日参悟。

在这世间有一座塔,伫立在大陆西北,乃是大帝仓颉为镇压邪魔所建。上古时代,仓颉造字廿八,为天地间的神魔妖物赋名,带领人族由蝼蚁一般的存在,崛起成为这片天地的主宰,于是被尊为天下共主。

字成之时,天降米粟,神鬼避匿,以此功德本可以直接羽化飞升。然而终有一些魔物潜藏极深,不曾被仓颉赋名所困,导致仓颉功德并未圆满。待到仓颉发现它们之时,却已经无力再造字为囚来封禁它们。为防止这些邪魔为祸人间,仓颉以造字之时身下黄土铸成一座塔,镇压邪魔。

这一座塔铸成之后,仓颉终于功德圆满,举霞飞升。飞升之前,仓颉选出了一人来顶替自己主持荒塔,这个人便成为了初代的荒塔塔主,而荒塔也成为了世人崇敬信仰之地。

自那之后,每过千年左右,荒塔便会降下法旨,选取接任下一任塔主的人选。成为荒塔塔主,或许不会掌控滔天的权势,也不会拥有倾国的财富,但却会成为这个大陆上地位最为尊崇之人,甚至远超世俗的帝王贵胄。

不仅仅因为荒塔所代表的是仓颉大帝的传承,更因为有荒塔背后无尽的底蕴与实力,足矣轻易撼动任何世俗帝国的存在。虽然历代荒塔塔主都不曾昭然地干预世俗,但却依旧被世俗尊为共主。

而辰牧当初便是被荒塔所降下的法旨选中,成为荒塔塔主的候选。历尽千辛万苦与无尽的厮杀竞争,辰牧终于争夺到了最终的胜利,只要他正式选择继承荒塔塔主之位,他就会成为这个世间最为尊贵的人。

然而,辰牧却在成为塔主的最后一刻,选择了放弃……

似乎还能感受到在逃离荒塔之时的恐惧。塔中那些有如傀儡般痴呆蒙昧的人偶,还有那个无比诡异有如附骨之疽般的邪魅,驱使着他逃离了那座立于荒芜之地的巨塔。

然而无论自己如何使出浑身解数,却依旧无法将那个诡异的邪魅摆脱。邪魅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厌恶,让他宁肯面对举世皆敌的困境,也不愿面对这个诡异的存在。

终于,穷途末路,辰牧选择了破釜沉舟,他不愿自己落在那个诡异的存在手中。他用自己的字魂将自己分解成为了世间最为细小的尘埃,包括肉体也包括神魂,纵使他知道这样会让自己万劫不复,彻底从这世上消失,却依旧义无反顾。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成为荒塔中那些傀儡一般的存在。

辰牧的记忆至此戛然而止,沐尘双眼还有些迷离,似乎依旧沉浸在对那诡异存在的恐惧和辰牧临终前将自己化为尘埃所经历的痛苦之中。眼前那枚字魂突然一动,一段枯燥而简短的记忆传出……

或许是天意亦或许是辰牧的不屈与坚守触动了这枚奇怪的字魂,在辰牧即将如微尘般消散在这世间之时,这枚字魂竟然带着些许辰牧所化的尘埃遁逃。

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辗转与衍化,那一丝尘埃竟然依靠着字魂的滋养与影响,重新化出一条生命,他被一位老者从尘埃中拾起,取名叫做沐尘……

“沐尘…辰牧…”嘴里轻轻地念着两个相似的名字,沐尘也终于将自己心中所有的疑惑解开,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却依旧能够在一位少年体内重生。

再看面前这枚字魂,一股油然的亲切与血脉相连的感觉从神魂深处传来——我…

这个字其实不过是一个“我”字,最为渺小,也最为普通。不过是每个人平日口头书面的一个自我代称。

但是,它却又最为伟大,也最为不同,每个人口中的我,都与他人口中的我迥异,每个人都是唯一,每个人都与众不同。

难怪自己当初实力可以说冠绝天下,却依旧无法辨认出这一个最简单的字,也难怪自己重生之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却能一口道出这个字的本名。

认清自我本就是这世上最简单,也最艰难的一件事。

感受着脑海之中不断闪过的曾经的记忆,那些一同喝酒的兄弟,那个与自己牵手的女子…种种一切仿佛堵在沐尘胸口一般,令他喘不过气,自己复生不知用了多少年,那些故人是否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郁气在胸,不吐不快,一声狂吼从巨石上的沐尘口中猛然发出,如同波浪一般传遍这片树林。

秋水芷一脸愕然地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站在那块巨石之上,虽然还是那一副稚嫩的样子,却透出一种俾倪天下的气质,与一点和年龄不符的淡淡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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