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一直站在旁边,默言不语。直到夜幕低垂,直到聂皓天一直凝在林微脸上的眼神淡淡移开,他才急切的道:“你揍我吧!”
聂皓天没有说话,又再凝视着床上的女人。他拉她冰冷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贴着,轻闭上自己的眼睛。
陆晓:“我知道你怪我,我是利用了林微。我故意和彩云说:当晚会袭击狂讯总部,让她听见,一方面是为了让她给狂讯通报,让我们的打击更精准,另一方面更是为了要试探她的真面目。老大,我知道,她这样你很痛心。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她的心向着你,她就不会给狂讯送信,也就不会遭遇这种不幸。她,一边享受着你的爱,一边却又背叛你,她不值得你这样深爱,她有这下场,是她自己活该。”
一直沉默的聂皓天,慢慢的转头望他,眸子里的冰凉让陆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他在恨他,陆晓知道,如果林微就这样死了,这辈子聂皓天都不会原谅他了。
可是,他又可以怎样呢?明知林微是条毒蛇,他还要让她永远的留在老大的身边吗?
“你走,我不要再看见你。”等了许久的回答,聂皓天却只说出这一句话。赵天天伸手要拉陆晓离开。
陆晓却固执的停下,突然从兜里取出一叠相片扔到床上:“这就是她当天和狂讯在机要室的相片。你看看,拥抱得多紧多实,亲得多从容熟悉。老大,你就承认吧,这女人,不管再像,她都不是当年的238了。你一直天真,认为她做坏事有苦衷,可是老大,她根本就是变心了。她会帮狂讯而背叛你,只有一个理由:她爱狂讯,她不再爱你了,老大!”
“滚,你给我滚……”聂皓天突然站起,把撒了一床的相片向外拔,拔开的相片堆里,映在眼帘的这一张,是林微被狂讯圈在怀里,靠在机要室的书柜旁热烈拥吻的相片。他在亲她,而她侧着脸安然承受。
他定定的注视着这张相片,黑瞳里的痛越来越沉,越来越冰冷。
陆晓挥开扯着自己手臂的赵天天:“你问天天,她是怎么被击中的?我们早就下令,不得对她下狠手。那一枪是射向狂讯的,而她扑了过去,为狂讯挡了一枪!老大,她宁愿自己死也要救他啊……”
“够了。”聂皓天转过身,正对着他,紧握着的拳头,强抿的嘴角,赵天天把陆晓从那边拉开,沉痛的对他道:“晓子,够了,别说了。”
“我不说,他就一直甘心情愿的被这女人当猴子耍。”
“皓天……”床上虚弱的唤声响起,室内一片静默,聂皓天只觉掌心湿润,黑蒙的眼前骤然放亮,生机盎然。
他迅速转过身去,紧紧握着她的小手,他抚着她苍白的脸,冷漠的眼全是浓到泻出来的深情:“你醒了!”
谢谢你,醒了过来!
他眸光模糊,湿润的泪将欲流下,他把她的小手印在唇边,轻喘气。她喘着气,耗尽力气抬了抬头:“他呢?狂讯……”
“什么?”
“救狂讯,求你,不要杀他!”
她强撑着抬了一半的头又再倒回床上,他的手掌一松,被握紧的小手滑落床上,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如果,他死了呢?”
“那我,也,也不活了。”
男人僵直了身子,女人迷糊中又睡了过去。
撒了一地的,是狂讯与她的亲密照片。一张一张静默的图片都幻作狂讯在她的身上索取的活动场面。
耳边伴着她“深情无悔”的声音:那我,也,也不活了。
如果狂讯死了,你也不活了?微微,你把我置于何处?
林微推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厚被,室内的暖气开得很高,她都被捂得出了轻汗。轻一转动身子,肩膊上的疼痛清晰传来。她捧着晕乎乎的头,沉思良久,抬眸看向床边。
一名护理工连忙从旁边走近来:“林小姐,你醒了?你别乱动,小心输液瓶子。”
“嗯。我睡了多久了?”她还不虚弱,声音低低柔柔,话儿却还是说得完整的。护理工体贴的笑,过来又给她盖好被子:“从送到医院急救,到做手术结束,你整整睡了16个小时了。”
“哦?这么久?”她双手又捧着头一阵乱晃:“怎么办?”
“唉,林小姐,你不要动来动去,会弄到伤口,你还在打针啊。”
另一房间内,看着监视器的聂皓天扑的坐起,差点就要过去捉紧她乱动的身子。刚醒就动来动去的闹腾,伤口不疼吗?
赵天天在旁把他按住,他长吸了一口气,继续看着监控画面。
林微苍白的脸儿抬起,定定的望着头顶的输液袋子,一会儿后竟用手来晃袋子,又吓得护理工过来按住她的手:“林小姐,你再这样我叫医生了。”
“叫医生?不用。”她眼神儿懵懂:“我,我……”似是蘊在嘴里的话儿很难堪,她脸儿红了红,因为脸色本就太过苍白,这一红便显得格外的俏丽动人,护理工阿姨顿时就呆了一呆。
她的头又晃了一阵:“我先生呢?”
“啊?”
“聂皓天,他是我老公,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呃……”护理工惊讶的道:“那位帅气的首长是你的老公?他送你来做完手术,就没来过了啊。”
“哼,都不疼我……”
在监视的陆晓长叹气,加了一把手才将意欲奔到病房的聂皓天按住。监视屏幕里的女人转身躺下,扁着的嘴巴,委屈的表情,是个男人都会心疼。
“每一次我受伤,他都不在。”
这话儿挑得人愧疚,是要把好不容易硬起心肠来调查她的男人的心思,悄无声息的消灭掉啊。
聂皓天指着屏幕,脸上没什么表情,声儿却掩不住喜悦:“你们听到了吧?她想我,她想我在她的身边,她那时候,只是昏迷了,人蒙了乱说话。她,她叫我先生,老公……”
他的喜悦无所遁形:她不是不爱他啊。她只是病昏头了啊。从前的每一次受伤,他都刚好不在,他一直遗憾自己不在。现在他就在她的身边啊,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再孤单?
他按捺不住就要到病房看她。他从不曾离开,只把隔壁病房征用,作为监控她的地方。其实在她沉睡时,他一直都在,只在她将醒之时,才不舍的离开病房,还是陆晓命那名护理工不得泄露他一直都在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