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寂静中,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慕飞翰的目光瞬间如利箭一般射向那人,铁青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杨将军有何异议?”
慕飞翰这话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字字冰冷,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就被他吓的乖乖闭嘴了。可杨猛偏不吃这一套,他梗着脖子自顾自的说道,
“末将认为,戚如薇不可留!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杨将军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戚如薇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夜叉女帅,只是一个被废了武功的弱女子罢了。这江山社稷,有你我和各位大臣为陛下守着,何愁不稳?”
这一次,说话的人是拖着病体勉强上朝的柳正卿。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朝服,如玉的脸上带着一丝浅笑,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寻常小事。但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内心的风起云涌。
他以为将戚如薇送到宫中,就能由慕飞翰来保护她的安全,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堂堂贵妃,却在新婚之夜刺伤皇上,这在大臣们面前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尤其眼下还有个咄咄逼人的杨猛死咬着此事不肯放手!
“丞相大人是文人出身,想必不知道戚家在武将中的影响力。当初戚家谋逆失败,戚家军虽然被打乱分散到各个地方,但他们的忠心没有被打散!若是戚如薇做了贵妃,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杨猛目光炯炯的看着柳正卿,字字铿锵有力,倒真像是个一心一意为了江山社稷着想的忠臣良将!
“杨将军多虑了!戚家军拥护的是戚锐,不是戚如薇。只要戚氏父子还在我们手中,就无需担忧其他。无论戚如薇过去是什么身份,她现在、以后,都只会是朕的贵妃!”
慕飞翰直视着杨猛的眼睛说道,暗暗警告他适可而止,不要试图挑战他的底线。
“那敢问陛下什么时候处斩戚氏父子?”
“朕自有定夺。”
“陛下!戚氏谋逆证据确凿!在事情已经如此明朗的情况下,陛下迟迟不肯下令处死他们父子四人,是否太过优柔寡断?又或者,陛下是因为贵妃娘娘,不肯下令?若是如此,那戚如薇就更要处死!妖媚祸国,岂可留她?”
“求陛下及早决断!”
“陛下,江山为重啊!”
······
大臣们纷纷磕头声援杨猛,有些老臣已经泣涕涟涟,哭的声嘶力竭,仿佛今日若是慕飞翰没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明天楚国就一定会灭亡一般!
杨猛此刻却显得十分镇定,因为他早就料到了一切。然而就是这种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的态度更让慕飞翰愤恨不已!他心道,好!好你个杨猛!竟然敢联合官员逼朕!
可是他没有办法!
慕飞翰此刻可谓是进退两难,一边是文武百官有理有据的质问,一边是对心爱之人的承诺,若是他答应杀了戚家父子,势必会让戚如薇更加痛恨自己,若是他不答应,眼前的诸位大臣怎么可能会轻易听从?
“戚家父子,明日处斩!”
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之后,慕飞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若是戚如薇恨他,那便恨吧,在戚家父子与戚如薇的性命之间,他总是要选后者的!若是今日他不杀戚锐,戚如薇就会死,因为大臣们不会放过她!
“陛下圣明!”
杨猛高声欢呼,黝黑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愉悦。
当初戚锐尚未倒台的时候,世人只知戚将军,不知杨将军。如今,他才是大楚唯一的将军!昔日威风凛凛的戚家军现在也多被分到了他的麾下,若是戚锐不死,他怎么可能安心?
“哼,这下杨将军满意了吗?”
慕飞翰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恨不得立刻就让杨猛从自己面前消失!
“陛下,臣还有一事不得不说。既然戚如薇是罪臣之女,又不识抬举在新婚之夜刺伤陛下,理应剥夺她的贵妃封号,打入冷宫!”
“杨猛!你不要太过分!”
龙有逆鳞,触之则亡!而戚如薇就是慕飞翰的逆鳞!先前的逼君进谏他可以不在乎,杀了戚氏父子他也可以不在乎,但戚如薇,没有人可以伤害!
“陛下,杨将军说的有理啊!”
“陛下,臣附议!”
······
大臣们的附和逢迎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让慕飞翰无法忍受,他大吼一声,让官员们住嘴,接着几步走到杨猛身边,俯身低语道,
“你不要以为帮朕得了这皇位,朕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像戚如薇这样的人,还是低调一些好。毕竟,皇上是真心爱她不是吗?”
杨猛毫不退让的与慕飞翰的视线对上,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淡淡的说道。
柳正卿和其他大臣一样皱眉看着他们二人,心头一急,气血翻涌,猛地咳嗽了起来。
“杨将军所言甚是,从今日起,戚如薇不再是贵妃!还有,明日行刑的事就交给杨将军来处理吧。”
慕飞翰从杨猛身边退开,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决定。然后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道,
“今日就到此为止,各位大臣都回去吧。”
“恭送陛下!”
大臣们得到了想要的结局,纷纷起身,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宫门,独留下柳正卿一人,在思索许久之后,终是默默跟在了慕飞翰的身后。
皇帝寝宫勉思殿中,慕飞翰屏退左右,独留下柳正卿一人。
“她还好吗?”
“嗯”
慕飞翰揉了揉眉心,似乎不想多说。柳正卿心知慕飞翰一向不喜自己过多打听戚如薇的事,也就默默地住了口,只要知道她还好,他就放心了。
“朕要你跟她说,朕将戚氏父子流放了。”
沉默半晌,慕飞翰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柳正卿一愣,瞬间反应过来,神色有些复杂。
“若你不想她死,就照我说的做!”
见柳正卿面色似有犹豫,慕飞翰加重语气又说了一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