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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长沙西去(4)——阴谋形成

太平军的进军速度很厉害,几乎如入无人之境,罗大纲等部在桂阳休整一日后,汇合先赶来的西王萧朝贵的前营主力及几十郴州天地会向导,隔日再度出发。

第三天就兵临离开桂林时的最初目标——郴州城下。郴州城位处湘、粤、赣三省交界一带,是广东入湖南的要口,北可至衡州而趋长沙,南下可至广东韶关,东入则入江西井冈山一带,离城十几里外,又有水路北上经耒阳⊙通入湘江下游的衡州。

可谓城高民富,水路要道,平日舟车塞道,船只满港,海航未通,南货北往,北货南运,皆从此过,沿河一带大店、客栈数十家。

但知州孙恩保一身官服,此时颤颤巍巍望着这城外在傍晚抵达城下扎营的太平军营,心里已冰到了极点,面上有着养下的官场养气功夫,有些不动声色,表情镇定自若。

回头却对着内城下集结起的千余守城清军营兵语气激昂的鼓动了一番。

不愧是笔墨出身的,一番凌然的君臣大义,邪匪教徒乌合之众,年中不是刚消灭镇压了同样一股会匪嘛,何惧之有!

说的城头士卒们纷纷情绪高涨,高声喊道:“誓死守城,诛灭长毛!”

他欣慰的点点头,安慰过里面的几位将领,之后下城回了自己府邸。

“老爷,都准备好了了!”管家韦大接过孙恩保手里拿下的瓜皮翡翠八瓣帽,大柜镜子前伺候着换衣时说着。

“嗯,姨太太们呢?”

“太太们上午就出了城,跟的是北上的广东富记货船,现在这会儿经水路估计已经到了衡州码头。”

“嗯!难为你了,晚上机灵点,衣服就不要脱了,若有不是,到时候咱们该走也得走!”

“是呢,老爷!”二人问答完毕,孙恩保也褪下补子官服,换上了一身普通小地主穿的大布土褂,对着西洋镜子打量着装扮土气的自己。

在府邸里,他的管家早按照他吩咐,悄然无声的收拾好了细软东西,马车什么的也已在后府门早已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准备开溜。

不是他孙恩保不尽力,而是此城早已危机四伏,注定成了一个必破之城,今年五月就在太平军尚围攻桂林城时,郴州城一带爆发了以湘南郴洲一带天地会首领——刘代伟领导的数千人起义,规模豪大,一度占领城池。

结果是被清军强自镇压,刘代伟被杀,部下李严通率三百余部逃入桂林一带,风闻加入了围攻桂林城太平军内。

现在很难说这些长毛煞星不是这些余孽引来的,如果真是,城内必有天地会残余躲藏的内应,这样想来,这城肯定是守不住的。

他猜到没错,最初桂林城下鼓动太平军高层北上的郴州天地会众就是李严通这帮人,现在太平军前锋兵临城下时,在郴州城内留下的刘代伟被杀后躲藏起的天地会党众早已跃跃欲试。

半夜三更,随着城内南城头一带城内民居突然燃起的大火,前一天早已与城内联系好的李严通等人,带着不少广西籍太平军悄然乘夜上前,推开了已经从内卸下大闸杠扣、虚掩着闭住的南门。

涌进城来的杀声惊醒了本就有些睡意朦胧、入睡得很浅的主仆二人,仓促出了府邸后面,小地主孙恩保坐着车篷,韦大驾车一溜烟的逃出北门。

城内清军慌乱四散而去,天亮后,州府影壁上贴起了太平天国条例,上列十数条规程,西王萧朝贵已经坐在孙恩保的官邸大堂办起公来。

前面攻克桂阳的消息才送到永州赛尚阿手里没两天,赛尚阿正准备着给手下这些官员们上上课,郴州失守的情况又正在路上加马快鞭的往他手里送去。

“桂阳城怎么破的如此容易,百姓无知而媚贼,从者甚众,这西南诸省尤其湘境官吏治政就如此轻浮浪荡嘛,老夫不解啊,诸位大人!”

永州城署州衙内,堂上赛尚阿看着下面的低头将官文吏,一脸的鄙视轻叹,或许受不了这语气,内有人乘机站起道:

“中堂大人,朝廷上万兵将尚且不敢遮挡其锋,侧打尾追而已,手里只百十余人的守土牧官怎解此难?大人又怎能怪我湘人无用?”

赛尚阿看着末座冒出的这低等官吏抱拳站起,愤然做声,一侧的一个官员悄然拉了一下那人下摆,但这站起这小官毫不畏惧。

赛尚阿皱起眉头,状似嘲讽的倒齿斜嗔笑一声,从案桌上拿出昨天送抵的战情讯报。

“尔等不服,本中堂也非无的放矢,就着桂阳知州作为,且念给尔听!”

赛尚阿拿起念着道:“桂阳知州李启诏署一州之政务,此人颇用酷刑,罗织冤狱,民愤甚极,风闻长毛骤至,独身骑马逃城,携西洋银钱①数百枚,置于马后,有人疑若似尾随追逐,则骤撒银钱止之。

绕道至樟树圩,其前恰逢乡人正迎神社火,队伍鼓锣声不绝,观者数百人,李启诏疑心其为长毛兵至,道有路民有见状,恨其恶政,嘲讽揶揄之,

“太平军已至,前方锣鼓即为其军号,特地来捉大人!”

李启诏惊恐万状,又见迎神队列迎来,惊惧无度,投河而死。

长毛此时只有轻兵入城,大队尚离城七里开外。

——末将和春就桂阳州丢失经过派人探访附近详末奏报!”

赛尚阿念罢放下,看着堂下这站起小官,又眼光扫了扫众人,一副轻蔑之色。

“湘境之内竟(尽)这等官吏,尔等又亦复何言呢?②”

他今天做出这样一副姿态,用的是激将法,皇帝收去了他的恩宠,遏必隆宝刀的威风也吓不住人了。

前几天刘长清根本不听他的威胁与命令,不光没有去收复罗大纲占据的江华县城,反而又丢掉到达目的地的永明县,一股脑的撤逃到了道州北面的斜皮渡,汇合了和春。

现在赛尚阿无计可施,这些官吏一个个都是关汉卿笔下响当当一粒“铜豌豆”,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

他只好使出这贬斥的激将法来,期望这些官员有点自尊心,在座中有人果然不服冒出,现在看来是收到了些效果。

“中堂之话,雪琴不敢苟同!”那小官听完赛尚阿故意嘲讽之词,又抱拳道:

“桂阳知州李启诏乃山东巡抚李僡之子,仗了老子关系,来桂阳正如大人所说,罗织冤狱,大发民财,民生本以困苦,被此枉逼而从贼,何干湘人之事?

此人鲜寡无耻,又与湘官何干?倒是中堂大人远在京师,辅佐天子,有宰辅之权,官派吏治,尽(竟)过大人之手,未清查此父子裙带,派而治民,非中堂大人之责乎?③”

赛尚阿又气又羞,满腔怒火中烧之余,对此人大胆敢言也起了一丝敬佩,用老北京城人骂有本事的人的话,心道:“好小子!你倒怪到我头上了!”

“你是何人?官居何职?”赛尚阿撑案坐起,一手按桌喝问着。

“下官彭玉麟④,为衡州协标兵粮草书办兼耒阳民团管领,前来为耒阳团练及营兵入编定粮一事,好从衡州粮台领粮入账,逢大人升帐,大人刚才所言多有偏颇,恕卑下虽官职小,但不能苟同!”

赛尚阿正想细问问他,看看他有多少斤两。

“报!”衙堂外一声急报焦急传来,打断了两人谈话,一个兵弁门堂口进来,跪地忙上举信道:“大人,郴州急报,郴州失守了!”

“嗡!”赛尚阿一瞬间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短暂的几分钟内,脑袋都有些大,懊悔不已于自己真应该接到圣旨就走的,结果这长毛越剿越多,攻破的城池越来越大,自己责任也越陷越深!

文吏将官们也纷纷急语起来,郴州南北商货交通的要地,东西南一带又有高大山势遮挡,一旦太平军真的盘踞在此不走,要打起来的话,就眼前形势,真非长年累月不可!

…………

“现在咱们要兵贵神速,兵力要直逼入长沙!”

攻克郴州第二日,杨秀清携带洪秀全等太平天国政府机构及各军主力陆续进入郴州城,夏诚所部再次被命退守桂阳州,防止清军和春、刘长清等部的尾追。

进入郴州第二天夜里,在知州孙恩保的府邸里,杨秀清再次组织大朝会,商议进军问题。

西王萧朝贵率军轻兵北上的议程再一次被提上日程,他决心要踢掉这块自己权利路上的绊脚石。

“可我兵力过于单薄,只三千老兄弟,未免有些托大!”

萧朝贵却不愿意去了,口里推脱着,现在明显是要筹集物资,释放连续赶路的疲乏,整训新募士卒。

在人员扩增下,进一步划分政府各部职能的时候,政府权利运作模式也要定型,凭什么他要露宿风寒、领兵在外,离开这权利中央呢?

享乐主义已经在这股农民军内部抬起苗头来。

“西王兄能者多劳嘛!”杨秀清一只伤眼微闭,笑看着道,看不清是嘲讽还是真心。

翼王石达开看了一下会议现场气氛,谨慎开口道:

“现在清妖围追堵截,把我们逼的很紧,而队伍近日来投会党大小二十几股,人数不下数万,大军现已有过十万众,其内新兵五六万人,各有头脑。

势要打乱各自归属,兵员物资整训也势在必行,这一路行来,清妖城池未必牢不可破,现郴州虽有南北货物疏通之便,但未必足建天国大政,臣弟以为还是非一省治会不可以立为都!”

右桌侧的韦昌辉一侧眼珠貌似有些飘动,显然是在打量这里面的利弊得失。

长沙一旦袭取,自己早早建立的当地势力,未尝不是一步富贵棋,但孤悬在外,必然清军会丢下郴州太平队伍主力,反而猛攻围堵长沙方向进犯太平军,他又忧心于此。

他再看了看本身就黝黑面庞的萧朝贵,说实话,他不大瞧得起萧朝贵,一个烧炭佬而已,与同样出身杨秀清相比较又无大智慧,只有些小聪明。

“天兄”早先历次下凡,只先收拾了几个自己教派里的仇敌,任性使气,应该让他出去打打仗!

这样东王西王两个诸王巨头里少了一个王,也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郴州整军中获得更大的权势!

“清妖城池纸糊一般,这一路一攻就破,咱们只派遣部分人马,也能攻破长沙去,但到底要咱们诸王去一位主持。”

韦昌辉以手比划,最后双手一合。

“到时以长沙为心,经略湘北,郴州经略湘南响应,到时南北汇合,湘境皆入我手,天国大业如何不成!”

这话里颇有气势,但韦昌辉这寥寥数语,话里连设置了四个陷阱,一是必须要去一个王主持。

二是又将这支北上部队的地位提到了经略湘北,太平军大部成了留守湘南。北上队伍地位上和郴州整军的太平军主力话语中成一样了,这样必须要去一位巨头主持。

不是同样能请得天兄托体下凡,隐隐只比能使天父下凡的杨秀清地位稍低的萧朝贵,还能是谁?

三道清妖城池纸糊一般,言下之意不必带太多人,不然不是显得你太没用了吗?

最后也是引诱萧朝贵的同样是经略湘北这句话,表示你只要去,湘北长沙一片打下后,完全建设的是自己势力,不是在杨秀清手下干活,到时和留在湘南郴州的杨秀清有何差。

南北合军后,你即是湘北势力代表巨头,何差他湘南赶来汇合的杨秀清?

听他说完后,萧朝贵果然脸上眉头内收,眼眸下沉着,想着什么事,韦昌辉侧看着他,知道其心动了。

可他同样却没提长沙的政治地位是和郴州不一样的,到时清军主力会玩命的先去干长沙队伍,带那么点人,那得豁出命去打,!

杨秀清看了看最上座的洪秀全,洪秀全好像面色有些不愉,他意识到自己未免过于忽略了这个一路只顾女色美食,时常要求他的近臣蒙得恩去女营选美的教派创始人了。

但杨秀清自有杨秀清的处置方法,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石达开态度暧昧,韦昌辉阴阳怪气的,萧朝贵在明面拒绝自己的命令,洪秀全一副高深莫测,仿佛他才是主宰。

杨秀清看着就有气,他猛然打起了摆子,开始一抖一抖的走到堂中。

韦昌辉第一个忙跪在地上,见机道:“儿子恭迎天父!”

其他人纷纷跪下,包括洪秀全也只得从高座上下来,带头跪倒在杨秀清脚下,杨秀清翻着白眼,变换苍老语气道:

“朕闻尔等兄弟起了隔阂,特地托秀清身体临凡,尔等须知妖头不光兵刃加害,亦诱尔等心魔!要时时练情,互相忍让!”

“是!”众人皆忙应声。

“秀全!”

洪秀全一听翻白眼的杨秀清叫自己名字,有些差异心惊,不知道杨秀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道。

“是,儿子在此!”

“尔享江山兄弟打,尔坐龙床弟兄扶,尔若半无真义气,怠慢王弟谁又扶!”

洪秀全听着这劝导像长者的谆谆教诲,末了的语气里又含责胁,提醒着他的身份地位,跟威胁一般,不由得忙道:

“儿子自是信任秀清、朝贵等同胞兄弟,不敢有半点疑惑,时时紧练真情!”

“嗯,如此就好,尔是凡间朕诸子之兄长,要有气量些,军国大事全需听弟兄们的,做人主要听得进人言,体恤众小将士,爱护手足兄弟。”

“是,天父教导,儿子不敢忘!”

“为解众人之惑,免尔等兄弟争执,朕今将去小天堂路说与尔等告知,尔等需详以参悟,尊我之命!”

一侧忙有人跪着拿起纸笔,等着记录。

“道郴暂有,长沙西去。

鉴宝制玺,布谕八极。

昌盛且武。泛舟建安。

元嘉草草,登北泣极。

西讨有武,功勒王爵。”

杨秀清翻着白眼,直接将夏诚瞎编谶语中当前对应的部分讲了出来。

杨秀清在桂林得到毛二齐的偷报,他烧炭出身,文化水平不高,但不代表他没有心眼,悄然记下,自己不懂不要紧,对照着事件的发展来看就行了。

果不其然,“半旬日月,尚未折桂。全少一人,蓑衣避雨。”

寥寥几句,一路印证了桂林围攻半月多未下,全州冯云山中炮,最终伤发而死,蓑衣渡被阻弃船,沿途散军万余人。

他此时说出这原本属于夏诚对周彪伍与毛二齐的秘密,只选取这一小节,一为预言证实他的天父托体的真实,二则以便借天命压服众人,如此预言真发生以后,质疑他权柄的人自然会少许多。

最重要是虽然自己也不懂里面到底是指哪些地名与谁,但营造一种掌控全局莫测高深的神秘感。

谶语也不全说出,就像泉水缓慢细流才流的长久一样,这对他日后权利的把持是很有必要。

萧朝贵眼见无奈,心思又被韦昌辉说活,没有用天兄下凡硬扛,最终领了命,点起前营主力林凤祥、李开芳、吉文元、曾水源几员太平军勇将,点兵广西子弟三千人,隔日轻兵劲旅,直奔长沙。

…………

“洪门招军堂的兄弟姐妹们,满洲鞑子入关残害中原已有上百年,残暴不仁,贪官污吏甚于猛兽,我姐妹的丈夫也俱都死在满清手中。”

永兴县城郊外马肚坪,一块菜地里搭起一座土质高台,站有几个男男女女,中前一个红巾扎头的年青女子,按剑挽起袖子,放声高呼,台下尽红巾裹头的男女老幼,持矛拿鼓,足有数千人之多。

“五祖在上,我许香桂、与妹许月桂,携三弟弟许大寿、四弟许高寿,亡夫堂弟焦玉晶,五人今日在此立誓反清,复我汉人江山。

自我父许佐昌为洪门子弟,死前尤托恨胡鞑害人,如今满鞑虏害的我们无衣无食,又巧立捐税,现在征收什么剿匪银,家家被封门,户户有饿死,有家难归,有命难活。

胡满纵容陈中这样的贪官县令来害我们,这是官逼民反,那么我们就是要反!”

“嗷!嗷!……”“反了……反了!”下面众人舞起刀矛麦叉,激动大喊着!

“自古洪门谶语道:红旗飘飘,英雄尽召,太平天子,来复明朝!今太平天军十万之众已至郴州,清廷覆灭在即,尔等可愿随我兄妹五人杀进永兴,诛杀民贼陈中!”

看来永兴县令陈中民愤甚大,民众一听说杀陈中,纷纷怒吼振臂,高喊:“杀掉陈中!”“诛杀陈中!”……

随后高台五人跪下,举刀朝天高喊盟誓,台下众人亦跪下朝天举托刀矛盟誓,念起了天地会造反堂口:

“一颗赤心向洪祖,胡满不尽势不休,洪门大旗冲天举,誓做英雄不回头!”

供桌香案烟雾,化为几许细柱,像是带着誓言缓缓飘天。

“出发!”随后许香桂站起拔剑高喊,台下队伍哗啦站起,打起“许”“焦”大旗,开始分左右两队,个个怀揣着愤怒,直奔永兴县城杀去。

不提郴州水路上游的永兴县,许香桂与民众找县令陈中算总账,桂阳州里夏诚这边,城里军队人数过万,夏诚本人心里,今日却有些慌慌不可终日。

“道郴暂有,长沙西去。

鉴宝制玺,布谕八极。

昌盛且武。泛舟建安。

元嘉草草,登北泣极。

西讨有武,功勒王爵。”

吴公九拿着一张郴州太平军“礼部”送来的“天父”临凡圣旨,读罢看着上座的夏诚,却见夏诚一头的冷汗,表情也有些不自在。

“诚哥儿?”

“我没事,百代,你、你下去吧,物资粮食铁器,一定要多备实好,我现在头有些乱,你下去先准备军中事务吧!”

“今天又有两股天地会和一股矿工来投,人数足有两千人,诚哥儿你看分配?”

“你自己去办吧!”夏诚揉着头要他下去,看样子根本没用心听。

吴公九狐疑的看着夏诚,最终退了出去,同时又将这圣旨保留原本,抄录好几份,派人各营张贴。

杨秀清说了自己的谶语,这府衙大厅内的有些空旷,恰如夏诚的内心。

揉头的夏诚心里此时念头乱七八糟,他先强自自我冷静了一下,眼神虽恍惚无神,心里却仔细分析着,显然,杨秀清在权利斗争中开始借助预言的能力来增加自己地位的神圣性与谋求最终权利中枢掌控的合法性。

虽说杨秀清当面割掉了毛二齐的舌头,将他交由自己处置表示信任,但在权利斗争的路上,一个小小的自身将领与十万余人的军国大政最终权枢相较,还是那么微不足道的。

自己换而言之,成了一个杨秀清在太平军中神圣权利法统的隐患,他可不相信杨秀清会一直忽略自己这个威胁漏洞,自己军队中肯定还有杨秀清的密探,这个是毫无疑问的。

投降清军?但投降清军难保这些道德水准都很低的官衣禽兽不把自己大卸八块,千刀万剐。

苏州八王以李秀成的大本营苏州作为投效,投降了李鸿章,转过天来在饭桌上,得到苏州城的李鸿章就将八王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尝到权利滋味的夏诚内心还带着现代人的飞扬跋扈,大丈夫岂能在这清末腐朽统治里苟活,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自己也懒得梳猪尾巴辫子。

平白无故的在脑袋后面长条尾,在太祖红色教育下,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岂能这幅德行。

夏诚脑袋里现在开始瞎想一气,对于某些自己可能恶心的结果,不由得想着制止自己行为的借口。

想来想去,想了三条,第一,暂时不要和杨秀清的主力汇合,免得这厮一个天父下凡灭了自己口,?第二,尽快募兵征物,壮大自身,拉拢士卒,将这一支太平军半属战斗序列的队伍尽快转化为自己的私人人马。

最后一条,借着太平天国的旗帜,得赶紧拉出去单干,跟着这帮人上有制挟、外有清军的,始终自身成不了气候。

心里虽然想好,但心头始终有压力,男人一有压力,他就想发泄,夏诚也不例外,作为初别处哥的他,不由得想到了乌瓦儿。

男女之情总能冲淡一切,这种爱慕私情又使他整日生死算计的心头,有了一丝可以放松歇息的港湾。

他一想到乌瓦儿,心头也快活了几分,干脆匆匆出衙赶马,带了几个亲兵,赶向了在驻扎城外竹子岭的僚人大营,路上还带了一个从街头摆西瓜摊贩子那里,买来的西瓜。

僚营大小、规模几乎扩充了一倍,妇女老幼洗衣煮食,一队队新入瑶勇持械巡逻帐篷其间,主帅大帐门口的那个侍卫也是老相识,认识得他,并不阻拦。

夏诚进帐来看着年轻貌美的这个与他有过鱼水之欢的寨主寡妇。

口里说着问候,心里甚至想上前抱住她,双方耳鬓厮磨的说点恋人之间的话。

他又看着在一侧抱哄荼塔的朵朵,心道这小美妮子在,我的乌宝贝未必放得开,便道:“朵朵,你带孩子先出去,我和你们乌头人要有机密战事要谈!”

朵朵疑惑看了几眼,但最终抱着孩子出了去,只等门帘放下,夏诚一脸爱慕难舍状,心怀揣喜的上前去试摸乌瓦儿的手,一种恋人情绪在他心中成长。

他此刻清军要来的战事、杨秀清的胁迫、军务杂事全在脑里空了档,现在只想好好爱护、呵护眼前这个女子,体验爱情,将她融入自己的心里身里。

不料乌瓦儿脸色苍白高傲,打开了他上前摸着的手,给夏诚的感觉是自己的手很肮脏一般。

“宝贝,你、你不开心吗?我、我……”夏诚还在心里惊愧于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一副恋爱中被动应对的老实人口吻。

乌瓦儿高傲的脸上有些哽咽,她的双眼开始含有泪光发红,又看了看那张背后竹屏风璧上,钉张着的一张斑花大虎皮,挂着的这一张虎皮他从牛角瑶山初上寮人寨子时见识过,⑤一路一直带来的。

夏诚以前从未注意过这有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好像是有些怪异,她最后镇定下语气,稍颤不愿多言道:

“你走吧,我是有孩子的,咱们再也不要各自纠缠不清了!”

“男欢女爱有何错,我……”夏诚或许内心一时间不能接受,开始强力为互相行为辩解。

“我并不喜欢你,那个是为了孩子与瓦寮氏未来自私的错!真的!”

乌瓦儿红眼硬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有些倔强的道:

“我现在实话跟你说了,虽然已经是错了,但我不想再错了,我的内心是不能容忍那样的自己的,我也不想骗你和骗自己!”

夏诚疑惑的看着她,她的那种脸上表情像极了后世被潜规则后大红大紫的女演员,在面对那个已经不再需要、却同样来再次占便宜的最初导游。

夏诚明白了,心里第一次觉得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人打了一拳。

“是你先撩拨我的!”他怒而高喊,那种痛苦心塞与不忿几乎让他抓狂。

夏诚对于爱情是卑微的,他的内心一直以为,一个女子坦诚相见的扑向自己,主动爱慕自己,一定是爱他的,并且爱自己这个人的,作为两世的处男,他渴望爱,但前世地位而导致的情感自卑,以及一次的拒绝,又使得他不敢再跨出第一步去,纠结到今生。

乌瓦儿的主动点燃了他长久以来压抑的对爱的渴望,他欣喜发现自己也是有人爱的,虽然当时情况有些诡乱,对方也有孩子,自己所谓的处女情结更像个笑话,但他毕竟获得了一个男人渴望的东西,只想死死抱住眼前流过的拥有。

乌瓦儿沉默不语,泪目但静沉着脸看着他,仿佛他是个噩梦。

“你伤害了我!”夏诚最后末了说了一句,他满怀作为老实人被戏耍的愤怒,却语气低沉的说完这句话后,又看了看竹屏风璧上的虎皮,不出意外,是她那个死去的男人射的。

出帐后的夏诚一脚踩烂了他马背带来的西瓜,他本意是双方欢好分开后,出来时将西瓜给那个门口侍卫,让他第二天天热的时候拿进帐,给帐内的女人吃,电视剧里演的,爱情总要制造点浪漫与小惊喜。

但门口的那个僚人侍卫也不见了,不知道是因为帐内的争吵不敢再听,主动离开了还是什么。

当然现在本身也没必要了,他翻身赶马出了寮营,几个亲兵看出他心情不好,尤其是右手紧握着腰间的剑把子,更不敢说什么话。

林中溪边好像有人说悄悄话,离开寮营没几步,夏诚骑在马背上,从一侧发现了一件更令他寒心的事。

他一向视为禁腐的朵朵与那个门口侍卫在远处岩石溪水边,相互依靠说着话,一副恋人模样,荼塔小孩子在一旁玩水,水花被其拨的飞溅。

他看了半响,拨马离开了,两个尚未自知的恋人犹在溪边卿卿我我。

“人自发狂且发狂,对酒当歌需高歌!”

州府衙门内,入城后夏诚醉醺醺的发狂,饮酒的同时高呼低喊,就着同时用饭大肚婆白奴玉儿一侧弹奏的哀愁琵琶,在内厅里抒发着脾气与郁结。

“所有人都在伤害我,都在伤害我!”

夏诚迷糊中叫喊着,心里不舒服的算着给与他伤害的人,杀机逼迫自己的杨秀清,在外一直尾随、想给他致命一击的清军代表江忠源,现在又填损害他内心情感世界的乌瓦儿和朵朵,前两个在杀他的人,后两个在杀他的心。

白奴玉儿故意弹奏哀怨的曲调,想要着这小长毛喝酒喝出内伤来,而这哀怨的曲调能更加深他夏诚本身的怨恨。

从他迷糊中喊出的杨秀清名号,好像与长毛匪首东王有了矛盾,在小满妇白奴玉儿看来,这真是上天对她白奴玉儿及大清的眷顾。

夏诚看着饭桌对侧的白奴玉儿,忽拉住了她弹琵琶的手,“别弹了,越弹越烦!”

他之后笑着忽伸手摸了一把白奴玉儿凸起的肚子,白奴玉儿惊叫一声,急打开了他的手,没料到身边人醉酒后这么放肆。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冒险。竟敢和一个醉汉单独相处,就要起身,迷迷糊糊中正趴桌流泪的夏诚却又捏住了她的手。

“你不要伤害我,一定不能再伤害我了!”

不知道是对她说话,还是对着乌瓦儿。

…………

桂阳城外,旌德桥一带清军帐篷扎起五千余顶,和春、刘长清、江忠源、以及相继到来的四川、湖南援军将领安泰、虎嵩林、米朝兴等将领,就眼前的桂阳城战事,对照地图做着谋划。

清庭到底占据全国,兵员源源不断的往交战地区送进,和春手里又握有三万雄兵起来。

“长毛现在是挑担子的打法,两头轻,中间重,占据城池后,以精锐前锋前夺一城,中间跟上搜刮兵员物资,后路将之前夺下城池守住。现在我们只要将他的扁担切断,就能一分三节,分而歼之!”

江忠源指画着地图,建言道,一侧的刘长清眼神有些沉闷,赛尚阿的弹劾自己不听调度的奏折已然发往兵部,他心情有些不爽了的同时,又见江忠源一个小官指手画脚,仿佛众将里他是最能的。

江忠源一路离得夏诚最近,夏诚退一城,他就抢先占一城,连续永明、江华、嘉禾三座县城都是被他第一个“收复”,这种独占功劳的事,令清帐众将,对他都很有些不爽!

闻言刘长清嗤笑了一声,道:“口头说来,总是容易!长毛现在有沿途不少当地天地会会匪相投,人数达十数万,从中间截断分开,一旦长毛两头相向发力,岂不成了磨盘里的米面,磨的渣都不剩!”

和春或许是念江忠源在蓑衣渡有大功劳,和他一道排兵布过阵,再一个他身为剿匪主帅,也不希望手下互相交斗,排解道:

“好了好了,大家还是先说说怎么攻破桂阳城吧!”

江忠源感受到了刘长清等将领对自己的不屑与瞧不起,知道是妒忌自己抢先“收复”三城,可是这是他敢打敢跟获得的,这些驻军恨不得离战场十里八里的酒囊饭袋也敢嘲讽他。

江忠源接着开口道:“长毛虽十数万,但毕竟多是天地会和贫苦百姓,广西老贼就那么三四万,桂阳城里长毛小将夏小蛮子手里老兵据永明县人说,最初也不过五六千,余下的四五千都是最近附近刚召的!”

末了道:“现在长毛所部,多有天地会会众投效,势力因此发大,但这正是他的软肋!

我早已派人联络那些当地天地会会众首脑,许以朝廷官职,令其带队混杂期间,现在这桂阳城里已有我之暗手!”

此言一出,众人都没想到这江忠源居然不显山不露水,将兵藏在了敌人心腹内,但刘长清还是道:

“夏小蛮子也不傻,他将老兵全派布在城西宝山、马鞍山、麻布桥一带,新兵留在城内肃整,咱们主力过不去城外山势,你的内应纵使闹翻天,又有何作为?”

江忠源微微一笑,他眼神斜眺了众人一眼,摸须道:“何必着眼于一个桂阳,况且一个桂阳城他守不了多久就要退到郴州去,到时他退兵安排定是以新兵打先,老贼尾防咱们在后!”

江忠源说着指着地图上退往郴州道路一处叫黑山口的地方,道:“此处山势险恶,有驻守数百人,纵千军仓促不得过。

长毛退经此处,打头新兵内,我所藏之数百人骤然发难,据有此处,阻长毛前路,此时三万大军只留少军驻守收复的桂阳城池,大部尾随追剿,长毛虽万人,困此道路之间,又没有城池拒守,徒然等死而已,撤城无备,只一昼夜剿灭,亦非难事!”

江忠源最后看着众人尤其是刘长清道:“这就是卑下刚才所说的斩扁担!”

刘长清看着安泰、虎嵩林、米朝兴等新到将领对江忠源似有佩服,心头多少有些不忿,和春却欣喜过望,下了帅椅,开口就是:“弟真有此谋略,功成之日,兄必在圣上面前保举!”

他督军多日,眼看太平军屡破城池,人数越来越多,他心里才明白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向荣为什么不愿意太平军杀入湖南后过来继续为帅,却只躲在桂林养病。

感情湘南就是个火药桶,太平军一到全点燃了,到处都是起义造反的队伍,太平军势力急速膨胀,他和春焦头烂额的同时,太需要一场大的胜利了,免得朝廷最后问责,剥了他的官皮!

他也不求自己能剿灭太平军,只求朝廷别把他当做无用之人发配宁古塔去。

…………

桂阳城西边街头、靠近城门里的一户房屋内,五六个太平军门口站着岗。

“罗老弟,不要说我不照顾你们后营老兄弟,今天三股投效的队伍,五百人的矿工我给了卢盛他们,六百人的善苗堂会众我拨给了朱灿左师,这八百人的宴清堂会众,火器甚多,兵也精壮,我可私心拨给了你啊!”

中堂内,罗三炮及一干右师将帅,做与圆桌侧座,主桌做了吴公九。

吴公九借着夏诚没心情理会投效队伍的事,私下划分,将他认为最为精壮的一支号称宴清堂的队伍划归了依靠他势力的右师,现又跑到罗三炮面前卖功劳。

“典官大人抬爱,三炮感激莫名!”而下座看着两人军务私相授予的周彪伍,心里却道:

“要不要将这一幕告诉诚哥儿?最近这小子自毛二齐失踪后,对我有些不假以辞色,莫不是因为我跟这帮人走的太近?”

“黑头!进来拜见你的官长!”吴公九朝院外喊着,一个瓮声瓮气的矮墩汉子进了来,对着罗三炮就是一拜,道:“罗总阁大爷,又见面了!”

“挖槽!”罗三炮与周彪伍几乎同时心里叫出声来,心道:“这不是骆黑羊么?”

这二人都跟这矮墩粗汉不同时间内干过仗,这家伙本名骆阳,但人黑个矮,被人称为骆黑羊,此人以前拉过一支人马,开了会堂,时常为祸乡间,被清军剿了几次,但效果不怎样。

后来这湘南四处闹起义,饥民遍地,走投无路的穷人结队洗劫富户屡有发生,几个做生意的富户一合计,花钱给他买了个民防团练教头的官,条件是为他们几家富户平日生意及宅邸安全保驾护航,相当于作为他们的打手。

这骆黑羊干得甚为卖力,颇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意思。

周彪伍为匪时,当初山寨下山抢劫,与保富户的骆黑羊的会堂开过仗,他的手下多有富户银子堆起来的火枪,又多是老匪出身,手段精熟,敢打敢拼,使得整个寨子铩羽而归!

而与罗三炮干仗是所保货物要过召军堂的势力地面,按道理应该拜码头,送过护费。

但仗着自己枪多人精不交,双方大大小小打过几次,都没奈何,最后焦宏焦亮兄弟请了当地三合会长辈,双方互买了面子,井水不犯河水。

“骆兄弟怎么也来造反了?”罗三炮有些取笑,骆黑羊却叹了口气,有些自嘲道:

“兄弟有所不知,以前给人当狗,是为了口吃的,但终究是被人当做狗啊,我因为替一户富户出头,杀抢了另一户抢他生意的富户,万没想到人家儿子在京里当官,平日里一个个所保富户没一个替我打点,清军又来围剿,干脆他niang的反了!”

“以前事不论,日后天国内都是兄弟!”

吴公九听起来两人有矛盾,忙互解和着,骆黑羊也抱拳道:“黑头日后唯罗大爷话语马首是瞻!”

众人又让其入座吃喝起来,席间吴公九聊着聊着,说着由不打不相识,命运无常,又谈论道预言谶语上来,不由得说出来了早上郴洲大营来的天父圣旨。

“道郴暂有,长沙西去。

鉴宝制玺,布谕八极。

昌盛且武。泛舟建安。

元嘉草草,登北泣极。

西讨有武,功勒王爵。”周彪伍心里听得直纳闷,这不是诚哥子梦到神仙后,给他和毛二齐的谶语嘛?怎么,东王也被同样托梦了吗?

他忽然福临心至的想到了毛二齐,桂林撤围时,有一段时间毛二齐早出晚归,有时对自己言道会有大富贵。

可自毛二齐莫名其妙失踪后,夏诚开始对他没有一点好脸色,又到道州开完会后,对自己的可以信任自己了,再到现在东王杨秀清重复其中的一段谶语,他只感觉自己卷入了一个大漩涡。

————

注释⊙耒阳,地处郴州至衡州的水路中端,离衡州很近。

西洋银钱①,清末外贸通商,鸦片战争以前外国白银流入中国,主要是以西班牙银币,因为币像有鹰,又称为鹰洋,因为分量很足,不同于散碎银子,交易很方便,民间通用量很大,甚至沿海城市官府收税也收这作为银两计价。

第二次鸦片战争时,广州士绅为免受英军攻打广州城,筹了笔三百万鹰圆的赎城费用给英军。

②“湘境之内竟(尽)这等官吏,尔等又亦复何言呢?”

这儿赛尚阿用了一语双关,贬斥嘲讽当地官吏,个个都和桂阳知州李启诏一样。

③“倒是中堂大人远在京师,辅佐天子,有宰辅之权,官派吏治,尽(竟)过大人之手,未清查此父子裙带,派而治民,非中堂大人之责乎?”

小官彭玉麟同样用这同音词一语双关,嘲讽赛尚阿尽派了些害民的官。

④彭玉麟,字雪琴,祖籍衡永郴桂道衡州府衡阳县,未来的湘军水师大佬,地位和曾国藩差不多,号称雪帅,与曾国藩、左宗棠并称大清三杰,与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并称中兴四大名臣,湘军水师创建者。

他道光末年,咸丰刚登基的时候,李沅发起义,彭玉麟从衡州协标兵随往镇压。彭玉麟在此战中崭露头角,被授予蓝翎顶戴,却因为看不惯军队风气,辞官不就,去耒阳一家当铺做了管账先生。

历史记载此时他以典当物资,募集民勇虚张声势,阻退逼近县境之太平军。

并且就后面亲自协助曾国藩筹建水师军队来说,他应有一定的渴求功名的内心。

作为一个有过战争取胜经验,并且渴望功名的人,在此时太平军逼近衡州的时候,他应该很容易被人记起并启用,之后历史记载他在咸丰三年才有又出现,出场为曾国藩筹建兵勇水师。

所以作者君这儿通过艺术加工,当然也是当时情况的猜度,我就让他出场了。

对于彭玉麟出场就怒怼赛尚阿,是我艺术加工,但符合彭玉麟此人脾气的,咸丰四年,田家镇之战,太平军西征失败退守,在半壁山,田家镇这两处夹长江的地方,由基建狂魔秦日纲带领下狂修炮台。

历史记载秦日纲在田家镇建立大营,厚集兵力,并筑有二里长的土城。自田家镇沿长江北岸,直到蕲州,约四十里之远,遍设营垒,多安炮位,并于半壁山上结营五座,引湖水灌壕沟,壕内筑炮台,壕外密布竹签、铁签。

同时,又在江面上横贯铁索三道,蔑缆七道,排列小船数十只,托护铁索,小船又配有火炮,号称江排。

太平军的这种“夹江为营“、铁索封江的军事部署,充分的发挥了太平军的革命智慧。

水路追击的清军水师看见脑袋都发怵,这怎么干的过去,两岸炮多的让人心惊肉跳。

彭玉麟想了许多办法,比如查纪效新书,里面有戚继光防倭寇火炮,船上挂罟网,一种用旧渔网和棉花反复挤压制成的防炮棉璧,但制成后开炮实验,一炮一个洞,毫无效果,他们不知道的是倭寇多是小炮,且几百年前的火器结构并不合理,多有漏气,戚继光才防得了。

一旦不能追击击溃退守的西征太平军,让他们开始停下积蓄力量,反过头来会很快再次攻入湖南腹地,湘境再燃起战火,辛苦组建的湘勇也就没有了持续的乡土物资保障。

彭玉麟见士兵畏战,心急之下,大怒跳上船头,赤裸上身,持刀大喊,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枪炮无眼,如果要打死,就先打死我吧!

水师湘军应其带头豁出命的架势激起血勇,个个不要命的直冲向河中索道。

枪炮如雨,身边的人被轰死了好几个,彭玉麟始终立于船头不动,最终攻破了田家镇,秦日纲也被杨秀清大怒下革去王爵,贬斥为奴(实际是顶着燕奴的名头继续做本职工作,这是一种名誉上的惩罚!)

当然从这里边能看出彭玉麟的大胆凶悍,但换而言之还是要说这个人有些一昧蛮干,虽然胜利,湘军水师也损失惨重,短时间内难以发动起大规模攻势。

作者君说的有些远了,历史上桂阳知州李启诏就是这么个死法,听见太平军来了骑马带钱先跑路,结果迎面撞见迎神队伍,见其敲锣打鼓的以为是太平军,恐惧之下跳进河里淹死了。

郴州知州孙恩保在太平军到达当天大堂丢印遁走,因为太平军破城过快,所有人都以为知州大人在城里某个地方死难了,经赛尚阿汇报,咸丰下旨建立祠堂表彰纪念。

结果祠堂都建好了,有人才发现这位大人好像在衡州还活着。

预知夏诚能否逃脱江忠源的算计,请看 ̄ ̄)σ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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