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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再遇(上)

故事总是在相遇又相遇之后开始的。

顾楼安与慕尚兰的再遇是四年后,他十四,她十六。

想是盛夏偶尔凉风习习的天气格外令人舒坦,一早,慕尚兰便很有兴致地跑去邻居家串门。这串门阵仗也搞得有些大,不仅带着一干好友,还带着一众家丁:丫鬟、侍卫。这样也就去对面串个门,前前后后却带了有十七八个人,着实引路人纷纷侧目。

这位邻居家不是什麽当官人家的,而是一位富甲一方的商人。慕府的那些人一向觉得与此富商家交往太多有失身份,但是慕府家主慕倓觉得无碍,只不过是一些小辈相交罢了。

所谓小辈相交,便是慕尚兰与这商人之女池芸的相交。

有这样宅心仁厚的父亲撑腰,慕尚兰也无畏那慕府一众不对她友好的人嚼舌根了。自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情仇。同样的,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也会有爱恨纠葛。所以,慕尚兰虽身为慕倓的爱女,也少不了被慕府许多人打击。但她的母亲却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让她受委屈。

风风火火串完门,领着众人往回走,这样招摇过市的确有些不好,慕尚兰很知趣地领着众人走得飞快,走着走着就把众人扔得老远,没过多久,自己一人就拐到慕府东门了。

“兰姐姐,你等等我们,呼……呼……,”同路的小籽提着橘黄的群角,一边跑一边喊,有些气喘吁吁。小籽大约十一二岁,整个人都是水灵灵的样子,与四年前慕尚兰做孩子头时的小霸道有很大不同。

此时的慕尚兰褪去孩童的稚嫩,眉眼愈发精致却也是淡雅之感,特别是一双眼,若清晨碧湖中的水,灵气逼人。一个少女本该有的天真烂漫也不会少,但这天真烂漫中有她独有的洒脱。

步入门内,仍旧迈着飞快的步子。有一大堆人跟着时,她总喜欢把众人远远地甩在身后。原因大概与慕尚兰不喜被束缚有关。但这次也不是这麽个原因……

“小籽,你别跑了,你追不上的。”花期与众人快步追上慕晗籽。

花期与慕尚兰同岁,确切地说比慕尚兰小几个月,两人关系很好,从小的玩伴。

众人因急走而热得出汗,上气不接下气。说慕府离杨府不远,处于慕府的斜对面,却还是隔了一条格外宽敞的大街,而两府的正门也不是正对大街,府邸所占面积都有些大,所以七拐八拐才到得了正门,基于这些原因,说不远也有些远了。

急冲冲的迈步,到底没太看着路,迎面撞上一端茶送水的小丫鬟,两人都惊叫起来。

好在这丫鬟是去换茶的,不是送茶的,倾落在慕尚兰桃红色衣裙上不过是还有些许微热的茶叶残渣残水,慕尚兰不甚在意地一甩群角,待看清撞上的人是母亲的贴身婢女冬梅姑姑新收的小跟班夏荷更加没有责怪的意思。

没错,一个“冬梅”,一个“夏荷”,多省事的名字,大约冬梅姑姑也正是因为夏荷的名字与她“情投意合”所以才另眼相看,带在身边多加调教。不过,这也仅止于慕尚兰无聊时的胡乱瞎想,想冬梅姑姑那样精明能干的人怎麽会是出于这个原因?

见了夏荷一脸惶恐,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摔碎的茶盏,慕尚兰顿住了脚步。低下身欲帮夏荷一起收拾。

夏荷随即更加惶恐,抖着嗓子:“小、小姐,奴婢……奴婢自己来就好。”

也不晓得夏荷为何吓成这个样子,慕尚兰甚觉怪异,欲以实际行动来证明她是真心想帮她时,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冬梅姑姑叫住,“小姐,你回来了。”略微停顿,又道,“小姐身份尊贵,这些小事就由这些小丫鬟去做就好。”

慕尚兰听话地站起身,“哦……”

冬梅姑姑走近,见了慕尚兰桃红色蔷薇花烟罗群上残留的水渍,不禁皱了皱眉,她自小与侍奉的主母看着慕尚兰长大,自是把她当做亲女儿一样,虽身份有别,却还是万分疼爱的。尽管这小丫头从小便闹腾,外出时常磕磕碰碰,爬树翻墙偷溜出去玩什麽的最拿手了,这样的情况也就司空见惯了,但是此刻还是有些心疼。

冬梅姑姑叹到:“原是夏荷冲撞了小姐,本该赔礼道歉,小姐又何必自低身份来帮夏荷……”

此时夏荷已收拾好站起身,低着头的头下是一双胆怯的眼,年岁看着比慕尚兰略小。

慕尚兰一脸明媚的笑,为夏荷开脱,貌似也是实话:“梅姑姑,是我自己走得太急了,才撞了小夏荷。你看表妹她们都还没追来呢!怪不得小夏荷。”

夏荷闻言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感激地望着位她将来要服侍的小姐。夏荷的确是生得花容月貌,乐川这地儿美人频出。

冬梅姑姑原也没什麽要太过责骂的意思,晓得这位小姐的心思,不喜总拿身份压人,也不喜拿这中她眼中鸡毛蒜皮的小事小题大作,遂叫夏荷给小姐道个歉,行个礼,自行离开。

“梅姑姑,父亲在那里呀?我急着去见他。”回头打量远处的房屋,那正是慕倓的居处。这也是她为何不走正门而走东门的原因了。

“老爷在正房客厅接客,现在先别去,在谈正事。”冬梅姑姑答道。又说,“刚叫小荷去送了一次茶水,让她练练胆子,谁知在客厅还好好的,在这里把小姐撞了显得诚惶诚恐的。”

慕尚兰神色略有暗淡,刚跑这麽快做甚麽?还不是要等,哎……但随即便把它抛掷脑后,抬眸,笑嘻嘻地冲冬梅姑姑展眉一笑,“小夏荷好怕我哦,梅姑姑你说怎麽回事?我是不是什麽时侯做了什麽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哈哈……”

冬梅姑姑忍不住被逗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调皮捣蛋的荒唐事倒是做过不少。(此处省略五千字)

冬梅姑姑向慕尚兰行了礼,道:“小姐别笑了,快回去换身干净衣裳吧,一直穿着,下人看了多不好。奴婢先行告退。”自当还是知晓身份的。

一旁呆愣着正思索着自己做过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的慕尚兰回过神,忙叫到:“姑姑,姑姑,来客是谁呀?”

只见冬梅姑姑已快跨出清心苑的门,远远地答道:“就是老爷昨天提的那个。除了这,还有其他……算了。”

冬梅姑姑并未再说什麽,也许是觉得这样的确不妥,也还顾忌些什麽。

慕尚兰欲追问,可人已远去了。

慕尚兰压住好奇躁动的心,一扫群上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水渍,便转过身,踱着步子往冬梅姑姑所走方向走去,欲去换身衣裳再出来去看看来慕府的贵客们。

虽然慕尚兰不甚在意这些水渍,但毕竟要去见外人,却也丟不得慕总督府的脸,冬梅姑姑自小看她长大,知道她耐不主性子会去前厅“玩”—凑热闹,便提点她换身像样的衣服。

于是,正当慕尚兰踱着悠闲自得的步子,手中拿着一青绿的狗尾巴草绞玩得忘乎所以时,脚下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挡了道,凝神一看,却是一只肥肥胖胖浑身雪白的………猫,不对,狗?也不对,竟是只狐狸!

还没等慕尚兰惊叫出声,只听得旁边浅淡干净的嗓音传来:“姑娘都不看路吗?”声音明朗如清凉的夏风拂过,干净得如冰雪解冻落坠落幽潭的水滴声。

慕尚兰呆了呆,从未听过这样陌生好听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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