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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祈愿书

清爽的一天,天羽依然是在烦人的闹钟开始鸣响之前将它按了下去。每一天都是如此简单而且平凡,天羽很享受这份安逸,因为他的夜晚确实不怎么安逸。天羽下楼之后,先打开图书馆的大门,然后把门口的报纸带回到自己的柜台上泡一杯茶,等着卖早点的大娘担着早点从自己门前经过。

小口喝着刚刚泡开的茶水,天羽打开了今天的报纸。王铭的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了,他的死亡只是占了报纸上不足巴掌大的地方。天羽看着报纸上一整面印着一条娱乐新闻,眉头一皱,看都不看便翻到了另一面。王铭那次可以说是天羽感觉赢面最大的一次,因为天羽基本很少做梦,能在王铭的梦境里头带上一个小李,就已经帮天羽和王铭化解了好多次的危机。可惜,最后王铭还是被逼疯了,天羽每次想起王铭崩溃时候的那张脸就感觉十分地不舒服,他也因为这次而得上了轻微的密集恐惧症。

“小林?”图书馆外头传来了卖早点大娘的声音。

“来了。”

在警局里,一名年轻俊龄的刑警正在因为好几起莫名其妙的意外死亡案伤透了脑筋。尽管精明的上司在完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将这几起案件定为了意外死亡,但是年轻较真的他,觉得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年轻的刑警叫做张源,才进入警局两年时间,就是因为优异的成绩和抢眼的表现,获得了不少前辈领导的赞赏,但是这个年轻人唯一一点让人觉得有些不足的,便是——较真。

“吴队长,我还是觉得……”张源拿着一大叠的文件,不依不挠地追着刑警队的吴副队长,希望他能接着查明这些已经被定下来,但是还是充满了疑点的悬案。

“小张,这些个案子都已经解决了,你怎么这么……这么……”吴队长坐在办公室里头,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的张源,憋了半天,大声道,“犟!”

“不是,吴队,你看,这个叫做王铭的中年人,他明明才接到他女儿痊愈的消息。怎么可能会心脏病猝死!”张源从一堆的文件里头划拉出了一张王铭的照片,“就算是听见女儿痊愈的好消息,激动过头,那也不该是发生在他接完电话19个小时之后,大清早6点猝死的啊!”

“那你给我说说是什么情况?死者家里面没有除了他之外其它任何人的指纹,法医也检测不到他身上有任何的化学物质。死因法医也说了,心脏骤停。你给我说说,这人除了意外死亡还能是什么?”吴队长被张源气的满脸通红,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还不带喘的,“张源,有时候过分较真可不是什么好事。当然,除非你有足够的证据,否则就是无理取闹!”

“吴队……”张源终于意识到了重点,他略带歉意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九十度鞠了一躬,“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了。”吴队觉得这个年轻人还是挺不错的,热心,而且很有上进心,也很勤奋,假以时日……

“我先告辞了。”张源鞠完躬后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了。

“干嘛去?”吴队还想讲些激励后背的话,抬头就看见张源跑没影了。

“我找证据!”办公室外头远远地传来张源的声音。吴队只是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然后端过茶杯喝了两口。

犯罪的第一现场,警方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情报。包括排查了一堆王铭生前有过纠葛的一些人,也得不到拥有足够犯罪动机的嫌疑人,就算有嫌疑的,也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据。

“张警官,您请坐。”张经理热情地挪步到茶水台前,开始熟练的泡茶动作,俗话说得好,从商最怕兵。

“不用麻烦了,我问几个问题就走。”张源是一个急性子,不喜欢泡茶的那套慢慢的动作,也不喜欢泡开后烫嘴的茶水。

“那您问。”张经理泡茶的动作依旧,只是放缓了一些。

“王铭你认识吧。”张源直奔主题,不想浪费时间。

“肯定的,王经理和我同事起码有七八个年头了。”

“那你知道他有什么仇人?或者纠纷吗?”

“这个我已经和之前来过的警官说过了。”一谈到王铭张经理的心情都会沉重几分,那个和自己有说有笑,一起在这家公司奋斗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没掉了,心情难免会有些糟糕,有些不愿提及。

“那王铭在离职之前有没有什么异样?”张源也看过关于张经理的证词,就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东西。

“并没有,只是因为他女儿的事情到处奔波,变得憔悴了不少罢了。”张经理回忆着王铭和店里头的老朋友告别的时候,那双逐渐失去热情的眼睛,他已经不是张经理认识的那个每个月业绩第一的王铭了。

“那他去世之前有见过什么人吗?或者有什么人来找过他吗?”不死心的张源还在继续追问。

“这……”张经理有些尴尬地回道,“并没有什么人过来过这里找王铭。”

“来错地方了?”张源见张经理不像是在撒谎,得不到有用线索的他准备起身再去寻找一下其他蛛丝马迹,“那我不打扰了。”

“不喝杯茶吗?”张经理刚刚好泡完了一壶,就顺势给张源递过去了一杯。

“不喝,没空。”张源的直性子让张经理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留这个小伙子了。

张经理看着离去的张源的背影,突然想到了和张源看起来年纪差不多的林天羽。不过,谁会在意一个图书馆管理员呢?而且张经理也不想和警方有太多的互动,还是好好地做自己的销售经理才是正道。

“难道是我的思路不对?”张源走出了汽车店思考着自己的思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应该先从身旁线索较少,容易排查的中学生下手吗?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高悬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天羽看了看图书馆里头,只有闲散的几个进来乘凉的大爷和大妈。天羽看着手表,这个时候,学校离得比较近的晓优差不多要到了。果然,天羽才放下手,就看见了门口背着单肩书包,满头大汗的晓优。

“好热啊!”晓优被着书包的那边后背直接被汗水浸透,“夏天讨厌死了。”

“你来的正好……”天羽看见晓优来了,他吃饭的时机就来了。毕竟图书馆现在还是就他一个人在上班站岗,找个交接的人都没有。

“你是等着我来的吧。”晓优仿佛看透了一切,虚着好看的大眼睛,盯着天羽。不过并没有晓优期待的天羽尴尬或者羞涩的表情,天羽其实根本无所谓意图被晓优看透。

“帮我看半小时,我出去吃个饭。”天羽对着晓优说完话就溜出去了。

“调侃这种不要脸的人果然无趣。”晓优看着天羽的背影,一脸鄙夷地说道。

天羽踏进了图书馆对面的餐馆里头,这家伙就是喜欢一成不变的日常,就连点的菜也基本没什么差别。不过今天让天羽有些诧异的是,本来应该在厨房里头给老李打下手的小李居然端着盘子在外头忙碌,然后看谁都是一副别人欠了他五百万的样子。

“管理员,今天吃啥?”小李走到了天羽身旁,一点服务态度都没有,形态合一地随意。

“我要……”天羽倒是没怎么介意,只要饭菜味道不变就行了,他才刚刚要点菜的时候。老李拿着勺子气势汹汹地从厨房里头走了出来,然后对着小李的后脑勺就是一勺子下去。

“疼!”小李双手抱着开始有些肿胀的后脑勺,可怜巴巴地看着老李。

“给我进去!”老李敲完了小李,大勺子指着厨房说道。

小李脸上的表情依旧委屈,但是回去厨房的时候动作变得更加灵动,看起来是在暗喜。

“臭小子!下次做菜你再给我猴戏,我就让你在外头端一个月盘子!”在餐厅外头都听得到老李的大嗓门。

“不会了,不会了。”小李挺直腰板,一本正经地在厨房里头颠锅,肉香味再一次弥漫了整个餐厅。

“不好意思。”一个女服务员到天羽的桌旁,对着天羽笑道,“您要点什么?”

“鱼香肉丝盖饭。”天羽有些向往地看着厨房里头的两人。老李毫不留情,却又十分悉心地对小李教导着。

“我可跟你说好了,你跟着我可以,但是绝对不要打扰我和天羽哥哥的约会。”图书馆的门外头,坐在柜台看书晓优听到林兰清脆的声音,不由眉头一皱,然后将椅子转了过去,椅背对着大门。

“一把年纪了,还当个破图书馆管理员……”刘钰的语气中满是不屑和鄙视。

“天羽哥哥!”林兰不去理会发牢骚的刘钰,朝着柜台那边一脸高兴的跑了过去。

“林天羽不在,请回吧。”椅子转了过来,并不是林兰所期望的阅读中的林天羽,而是林兰最讨厌的阮晓优。

“你……”林兰知道晓优的学校离这里比较近,也知道晓优每天中午的时候也都会过来,但是她就是看不惯晓优坐在天羽的椅子上。

“安静。”天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林兰和刘钰的身后。晓优看到站岗的回来了,自然十分乐意地从天羽的大椅子上面下来。然后推开了柜台的门出去。天羽很自然地坐回了柜台,然后从柜台下面拿起了一本书,“你们自己看书吧,别打扰到其他人就行了。”

“咕~”林兰气恼地鼓起了粉嫩的腮帮子,索性也拿了一本书,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天羽的面前。可是……林兰虽然拿着书本,但是她的注意力完全没在书本上,可以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天羽精致的面容,实在是……

“很明显这家图书馆有问题!”不知道顺着哪根藤的张源终于摸到了天羽所在的图书馆的那个瓜。和他一起吃午饭的同事也被这个一惊一乍的家伙吓得不轻,张源拿着案件报告对着嘴巴上还挂着半只鱼的同事说道,“他们生前都去过那家图书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张源,别犯傻了。吴队比你精明的多,早就去暗访过了。就是一家普通的图书馆,记录在后头。”同事用筷子指着案件报告说道,“能好好吃饭吗?”

“又错了?”张源高涨的心情一下子泄了不少。也只得安静下来,一边看着报告,一边吃着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那些中午躲避烈日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中间放学的晓优还过来带了两本书回去,天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晓优作为一个高中生,面对成山一样的作业和习题,居然还能看这么多的书。

“欢迎光临。”天羽看着门口走进来一位笔挺的年轻人,刚毅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喜欢把时间花在书上面的人。

“你这边有什么书?”张源还是来到了这家在报告上被他用红笔圈起来的地方。

“书架在那边,您可以自己过去挑选,想要什么类别的可以问我,书架上面也有备注。”

张源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图书馆里头走去。细节才是关键,虽然张源很想直接上去问那个管理员,但是这样明目张胆,反而查不出任何东西。要细心,先找到必要的证据。

“欢迎光临。”这时候,门口又进来了一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女孩,天羽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个女孩。她的双眼无神地朝着图书馆里头扫去,天羽想都不用想,这个女孩八成又是被那本书吸引过来的。

“请问,你这边有没有一本……”女孩的声音显得软弱无力,轻飘飘的,不仔细听的话,是听不清楚的,“一本叫做《祈愿书》的书本?”

“没有。”天羽放下了手中的书对着女孩问道,“您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联系您的家人?”

“不用,不用,我没事。”女孩摇着脑袋,转身,但是她并没有回去,而是指着图书馆的里头接着用轻飘飘的声音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我带着你过去吧。”天羽走出了柜台,走在了女孩的前面,朝着图书馆的深处走去。女孩也没有说话,跟在天羽的后头。

“这家图书馆真大。”女孩一边走,一边抚摸着一本本排列整齐质感不一的书本说道。

“是的,所以你要什么书本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可以带着你最快时间找到。”天羽基本上是倒着走的,如果女孩从他的视线里头消失了,那么他明晚八成又会被一个恶梦吓醒。

“我就知道,这家图书馆不简单!”张源看着书架上面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犯罪类的书本,还有刑侦类的传记,这边整的就是一个犯罪百科大全啊!尽管这并不算什么证据,但是张源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把这些东西拍下来。他从上衣口袋里头拿出了一个小型照相机,但是书架间的距离太小,张源为了对焦只得不断地往后退。然后大个子的张源自然很轻松地把他身后的那排书架弄倒了……

天羽还在想着要怎么把这个女孩忽悠走的时候,一旁的书架突然朝着天羽倒了过来,天羽虽然顶住沉重的实木书架,但是散落的书本还是把天羽砸地十分狼狈。

“对不起!没事吧?”张源碰倒书架的时候,想伸手拉住书架,但是实木的书架哪里是张源一只手能拉住的。然后倒霉的天羽就被砸到了。

天羽顶起了斜倒的书架,看到了张源带着歉意的笑容。反应过来的天羽急忙回头去找那个女孩,然而那个女孩竟然真的不见了。

“糟了。”天羽也顾不得散落一地的书本还有书架对面发愣的张源,他开始顺着图书馆里头匆忙地跑去。张源看见天羽的样子,敏锐刑警嗅觉的他也赶忙收起了相机,跟了上去。

“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妄想。”

天羽还在一排排他了若指掌的书架里头寻找着女孩。

“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欲望。”

天羽再往图书馆的更加深处走去,这里面基本没什么人来过。

“我可以赋予你报复的力量。”

天羽依然没有看到那个女孩,他这时候已经把图书馆里头找了个便。

“我可以终结你痛苦的一切。”

终于,在天窗撒下的阳光都照耀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头,天羽终于看见了一朵淡蓝色的,轻飘飘的火苗。女孩已经将那页纸点燃,蓝色的火苗一瞬间就将纸吞噬殆尽,却没有留下一点的灰烬。阴暗的角落里头,女孩看着迟迟赶到的天羽,脸上开始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书写你的贪婪,让我见识你的胆大妄为!撕下你的仇恨,让我感觉你怒不可遏!点燃我!引燃你的欲望,让它灼烧你的灵魂,感受超脱的美妙!”

跟在天羽身后赶到的张源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坐在黑暗里发着渗人微笑的女孩。被震慑的理智回到了张源的身体,张源立马拉开了还在发呆的天羽,上前抓着呆滞笑容的女孩的肩膀问道:“你没事吧?”

天羽转过身,虚脱一般,靠在了一旁的书架上,然后也坐到了地上。他第一次看见别人引燃那本书,火焰中释放出来的庞大的气势让天羽发觉自己的渺小。天羽看着目光呆滞,还带着诡异笑容的女孩,又看了看自己因为恐惧而发抖的双手,这回的自己,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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