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远，忽听前面一片锣响，街头人流立刻骚动起来。娇杏以为是哪个官老爷过来，铜锣开道，要人回避，便急忙避往路边，却见前面的人流并无避让的意思，反而漩涡一般涌向街头一角。她好奇心起，走过去一看，竟是耍猴的艺人在招揽看客。看见猴子，就联想到了“小教头”和周友，感觉几分亲近，她索性就停下来挤在人群中看热闹。
看上去，耍猴的像一对父子。父亲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穿一身黑色短打棉衣，形似一只穿着衣服的大猴子。提着一只铜锣，在场子里绕圈敲打，一边扩场子，一边揽客。儿子十岁上下，虽也瘦小，却是杏眼圆脸，秀气可爱，一点不像父亲那样面目可憎。牵着一只同样瘦小的猴子，在场子中央站着，左瞧瞧右看看，目光茫然。娇杏过去常听人说：孩子的长相大多是儿随母、女随父。她想，大概是应了这句话，这个孩子长得像她娘吧？正想着，耍猴的汉子放下铜锣，开始抱拳吆喝。
“哎——京城的老少爷们儿、大姑娘小媳妇儿，借光了。小的耍猴卖艺，来到贵地；出门在外，多不容易。没有大礼，献上薄技，有钱赏钱，没钱随意……”
耍猴的汉子人虽瘦小，却是腔高声大，吆喝的合辙押韵、顺口滑溜，既像说书开场，又像唱戏道白，一听就是个老江湖。
正说的热闹，汉子忽听身后一声锣响，乍一愣神儿，惊悸似地亮个架势，回头一看，竟是小猴子拾了地上的铜锣，猛敲一下。便朝牵着猴子的儿子一瞪眼呵斥。
“小混账！愣怔啥呢？咋不看好小畜生？！”
儿子吓的一颤，赶紧去夺铜锣。小猴子机灵顽劣，闪身跳到一边，随即又敲了一记铜锣。
汉子又是随着锣声换个架势，无奈一笑开口。
“看来，这小畜生今天要耍我。也罢，人耍猴子常见，猴子耍人稀罕，咱今天就教京城的老少爷们儿见识见识什么是猴子耍人。小畜生——开锣走起——”
围观的人群立刻轰地笑起。
小猴子果然应声敲锣，汉子便随着忽高忽低、忽紧忽慢的锣声，蹿高跳低，紧踢快打，像拳术又不像拳术，像跳舞又不像跳舞，没人说清楚汉子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只不过猴子耍人，有些奇怪，周围还是笑声不断。
一通锣罢，表演结束，汉子朝儿子使个眼色。儿子立刻让猴子把铜锣翻过来，当做一个盘子，沿着围观人群的内圈，向人讨钱。汉子则一个劲儿地环揖周围看客，嘴里不停的叨叨。
“赏光！赏光！赏光……”
有人觉得好笑，摸出一两个铜钱扔在猴子托在头顶的铜锣里，大多数人则已明白所谓“猴耍人”不过是卖艺汉子编好的讨钱把戏，哄笑着离开，并不买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