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沃和我肩并肩坐在窗前，先前的一番大战让我们变得十分疲惫。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乌托克的死为这场战斗画上了句号。但杀戮并没有因为乌托克的死而结束，因为一道命令，现在双方地对抗已经变成了单方面地屠杀。
“老先生，您找到你儿子了吗？”泰沃看着我问道。
“找到了。”我朝他微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泰沃激动地问道：“能告诉我是哪个幸运的家伙吗？”
“别总问我这些问题小伙子，你也该说说你的家人。”我说道。
“好吧。”泰沃撇了撇嘴，他将头靠在墙上，问道：“老先生知道莱达斯里克吧？”
“知道，我在那里打过仗。”我点了点头。
泰沃叹了口气：“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楼梯口，在发现那里没有人之后才继续说道：“我出生的时候，没有母亲的亲朋好友地祝福，他们都说我是恶魔的孽种，尽管我母亲提醒我，我父亲并不是一个恶魔。但我身边的人，我的邻居，我的玩伴，他们将我父亲过去对我的族人犯下的恶行统统告诉了我。你要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我的母亲，她是雪原里最美丽的花朵。在她生下我后，想要追求她的男人依旧络绎不绝。我恨我父亲，他不仅背负着骂名还将耻辱带给了我，我甚至从未见过他，而他在我的人生里也从未出现过。我的外公，丹尼人的统治者希望我母亲再嫁，但母亲每一次都是拒绝的。”
“母亲说‘泰沃，我爱你父亲，所以不能再给你找另外的父亲了’，每当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就会问她，问她为什么父亲不回家看我们。母亲每次被我问到这个问题，她总会流泪。那个时候我心里更恨我父亲了，是他让我母亲伤心的。”
“直到有一天，母亲再也忍受不了我的各种各样的疑问。她告诉我‘泰沃，你父亲是凯奥人，是一名军官。我们是丹尼人，过去凯奥人和丹尼人打过仗’。您没听错，老先生。我父亲是一名凯奥远征军中的军官，也许您和他曾经在同一场战役中有过一面之缘。我父亲在被丹尼人俘虏的那段时间里遇上了我母亲。”
“母亲告诉我，父亲生活在莱达斯里克的时候，北方人和南方人开战了。是父亲单枪匹马杀掉了当时在北方人中赫赫有名的勇士克里特。他守护过丹尼人的都城，但这不足以消除他在丹尼人心中的恶魔形象。”
“外公以自由为报酬和父亲进行了一场交易，他让父亲为丹尼人训练军队，训练一支掌握凯奥人战术的骑兵军队。我父亲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成功了，之后他和我母亲还有一位丹尼将领出兵北上，去和北方人打仗。我母亲就是在北方无可救药地爱上父亲的，尽管那之后父亲就离开了莱达斯里克。”
“他们曾经有过短暂而甜蜜的时光，如果父亲当初选择留下来，那么我和我的丹尼族人都会认可他的。他成了击败北方人的英雄，被每一个丹尼人传颂。”泰沃说到这里停下了。
“既然他是大英雄，那为什么你出生后还会被人骂为‘恶魔的孽种’？”我问道。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母亲告诉我，当年外公曾与凯奥远征军的领袖签下停战条约。但在丹尼人内部统一后，外公急于收复失地达索城。于是他秘密派人血洗了凯奥人的矿山，又派出一支商队埋伏在矿山周围。”
“那支商队里有外公的儿媳妇也有他的亲信，更多的人是平民。当凯奥人的复仇怒火燃烧到商队身上时，战火也就燃烧起来了。外公告诉他的人民，是凯奥人主动挑衅了他们，是凯奥人，是凯奥龙骑兵杀死了他们的同胞。这无疑激起了丹尼人压抑了很久的怒火，整个雪原都陷入了复仇之火带来的狂热之中了。我父亲也被再一次骂为‘恶魔’。”
“我外公组织了一批狂热的勇士包围了达索城，据我母亲所说，那座城市只有很少的守军，一大批精锐士兵早在开战前就逃跑了。但就是那样一个看似极易攻打下的城池却让丹尼人的狂热被彻底磨灭。”
“我父亲当时就在那座城市里，和他一起的还有我的爷爷。他们两人共同指挥着城里的守军，抵抗着外公一次又一次地进攻。我没有见过我爷爷，因为他被我母亲的箭射中了，后来就死在了回祖国的路上。那场战役外公的人赢了，但却是损失惨重的。外公答应父亲，让他带着剩余的人离开。我母亲从那时起就再没见过我父亲了。”
“父亲离开雪原后不久我就出生了，我的童年还算是美好的，有几个丹尼孩子倒和我合得来。如果我身边没有人总说我是‘孽种’，恐怕我自己都要以为我是个彻彻底底的丹尼人了。事实上我是个混血儿，有着凯奥人和丹尼人的特点。”
“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成为龙祭司的吗？”我问道。
“好的，老先生。”泰沃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指数数，片刻后他说道：“那是1258年的事情了。”
“1258年的时候，大陆上的局势已经十分混乱。凯奥帝国变成了神圣德梵特下辖凯奥王国，在沿海地区又多出了德梵特远征军，东方还有一群叛军起义。在那时的我看来，没有比雪原更幸福的地方了，虽然寒冷却可以躲避战乱。”
“加斯曼将他的新军带到北方的时候，我们还没能组织起一群足够强的士兵。加斯曼派出他的新军，一支装备着板甲的钢铁军队。他们所到之处都会被毁灭。我以前听莱达斯里克的老人痛骂过龙骑兵，知道龙骑兵是强大、凶狠、残暴的代名词，可我从未见过龙骑兵，因为他们早就被加斯曼的新军取代了。”
“新军似乎比龙骑兵还要凶残，他们烧了我们的城市，将没能逃出城的丹尼人屠杀殆尽。我母亲为了掩护我逃离死神的魔爪，自己就死了新军的剑下。我和一些没能顺利逃出莱达斯里克的人最后被新军里的一群龙祭司给救了。他们教导我们信奉巨龙阿伽颂，我们因此免了死刑。”
泰沃长松了一口气：“现在我是一名虔诚的龙祭司，虽然我知道那片土地上的龙祭司和神圣德梵特下辖凯奥王国有着暧昧的关系。但我只恨那些毁我家园的凯奥人，龙祭司告诉我他们的教义，让我不再空虚，成为了有信仰的圣徒。赞美阿伽颂，老先生您一定也虔诚地信奉着他吧？”
我点了点头：“是的，我感谢阿伽颂让我找到了我儿子。”
“老先生，您在雪原打过仗，您一定知道龙骑兵吧？”泰沃问我。
“是的。”我回答，“他们是一群强大的骑兵，身上穿着链甲和轻型半身甲，背上有一对近乎垂直顶部稍弯的神圣翅膀。他们作战的时候总喜欢发动集体冲锋，在领袖地指挥下他们能悍不畏死地拿下一座又一座城池，撕开一个又一个阵型。他们在达索打过仗，也赶跑过德梵特人，最后他们还教训了一顿加斯曼的新军。”
“他们真的那么厉害吗？我父亲也是其中一员。”泰沃说道。
“你有去找过你父亲吗？”我问道。
“没有。”泰沃摇了摇头，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他可能已经死了。”
“别说这种话。”我按住他的肩膀，“说不定他一直在找你。”
“也许吧。”泰沃点了点头，“老先生能告诉我，龙骑兵当中最优秀的人物是谁吗？”
“最优秀的那位啊？”我苦笑着摊了摊手，说道：“他们当中的优秀者都成为了龙骑士，有人说亚瑟·阿普曼是最优秀的龙骑士，也有人认为雷温德切·阿普曼是最优秀的龙骑士。”
“不过我个人认为，最优秀的那个人也许叫泰沃·阿普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