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2年,一月八号。
新一轮的战斗开始了,在索西昂带着他的骑士大军打回来之前我们至少还有五六天的时间。
经过昨天的战斗德梵特人的力量已经变弱了不少。但城墙上的弩车和投石机以及他们时不时倒下来的火油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我甚至想把龙骑兵也派上去,但理智让我打消了这个想法。
直到太阳下山我们都没能拿下一面城墙,德梵特人仗着他们的守城器械再一次打退了凯奥人。
深夜,当从西边营地赶来的传令兵将一个惊天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是十分愤怒的。
负责进攻西边城墙的是几个过去颇有威望的领主,以托永蒂的奥金领主为首,西边的力量已经和我的军队不分上下了。
传令兵告诉我,奥金领主手底下的谋士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当我骑着马连夜赶到西边营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奥金的人已经在茜蒂娜运河里下了毒。
要知道,茜蒂娜运河是多伦尼亚城里的饮用水源之一,他们在河里下毒,完全不顾及城内凯奥同胞的死活,这种做法天怒人怨。
我的营地就位于多伦尼亚的海滩附近,靠近茜蒂娜运河。如果不是传令兵及时赶到,我根本不敢想象那些饮下河水的士兵毒发身亡的惨况。
“奥金领主!你难道就不顾及城内百姓的死活了吗?”我冲进奥金的营帐,愤怒令我失去了理智,直接将已经睡下的奥金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奥金的护卫从外面冲进来,对我拔出刀剑。
“亚瑟·阿普曼,我们投靠你可不是为了民族大义!你若对我的做法有意见,大可以战后再讨论,若你现在还要纠缠不休,就别怪我撕破脸皮!”
虽然奥金已经有些年迈了,但他说出的话还是带有一种让人不得不屈服的威严。这个身材高大的,有着一把山羊胡子的托永蒂的侯爵,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无法对他怎么样。带着满腔怒火,我离开了西边营地。
我本就不太放心这些人,他们听到战争打响后就像苍蝇一样聚集过来。为了利益团结在奥金麾下的领主们已经成了阻碍我的力量。
如果因为他们而让凯奥帝国失去民心,让年幼的皇子安东尼的未来出现危险,我会毫不犹豫地带领龙骑兵毁灭他们。
但愿这些人能识时务,不要惹恼了好久没有嗜血的亚瑟?阿普曼。
1262年,一月八号。
奥金的小动作虽然谈不上正人君子,但因为他的计谋,如今还能坚强地站在多伦尼亚城墙上的德梵特人已经不多了,不过他们地反击依旧猛烈。
那些能站着的人,他们显得异常兴奋,眼里闪着嗜血的光芒。或许是他们对阿伽颂的盲目崇拜在这些年里一直支撑着他们,离家百万里,即使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们也会浴血奋战,然后带着荣耀降临瓦尔文诺(龙教传说中阿伽颂居住的圣殿,据说所有虔诚的龙教徒死后灵魂都会降临瓦尔文诺)。
面对德梵特人的猛烈反击,我们的士兵开始面露惧意。三个人围攻一个德梵特士兵,却硬生生被那个德梵特士兵全部杀死。德梵特人知道守住多伦尼亚城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当军医研究了几具从前线运回来的德梵特人的尸体后,他很无奈地叹息了:“亚瑟将军,我在这些人的口腔和食道里找到了还未完全溶解的阿弗希莫,这些人服用了大量阿弗希莫,那种药会让人处于高度兴奋状态。这些德梵特人是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拖延时间啊。”
“阿弗希莫!”再次听到这四个字,我的心里不止是对这种药地痛恨,更多的还是震撼。一群服用了阿弗希莫的死士,他们就算死也要守住德梵特的荣耀吗?比起我们的那些贪生怕死的领主,这些德梵特战士不论是实力还是品格都太过优秀了。如果德梵特王再派一支像这样的一万人远征军来,我想凯奥亡国那是迟早的事。
我倒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这些死士对我造成了太大地震撼。
“将军,让他们先撤回来吧。等阿弗希莫的药效过去,那些德梵特人就会变得虚弱无力的。”军医建议道。
“那如果他们继续服用阿弗希莫呢?”一旁的埃库尔忍不住问道。
“这……”军医一时间语塞,他看了看埃库尔又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会才说道:“我也不确定持续服用阿弗希莫会发生什么事,理论上那等于自杀,但同样也能使自己对疼痛的感觉减缓吧。”
“他们已经开始自杀了,就算我们这个时候撤兵,他们也不一定会停止服用阿弗希莫。这种药短时间内是无法吃死人的,难道要让我们等到索西昂的骑士赶来再开战吗?”埃库尔反问了军医一句,这让本来就没有和我们这些将领有过多少交流的军医变得更加紧张了。
“抱歉,埃库尔将军。”军医行了一个礼,“我只是个医生,我只是不想看到有更多的人牺牲了。”
我也挺同意埃库尔的想法的,现在我们怕的不是城里的守军而是随时有可能半路杀回来的德梵特骑士啊。领主们带来的士兵中绝大多数都不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即使只有五百德梵特骑士,拼个你死我活也能毁掉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啊!
“你先下去吧。”我把军医请了出去,军医说得没错,强攻只会造成可怕的伤亡,但我们是不得不强攻啊!
如果这一次我们失败了,下一次就很难再聚集这样多的兵力。有些人很有可能反水,对我们造成威胁。
1262年,一月九号。
连夜的苦战让我们终于拿下了这座城池。德梵特士兵全部战死,我们也终于能进入城市看一看奥金造成的麻烦了。
一大清早我们就进城了,领主们都是一群鬣狗,没有几个是不直接奔向城堡的。现在我们打下了多伦尼亚,城内的黎民百姓又要遭殃了。
站在我这一边的人都是感受过民间疾苦的仁慈领主,他们知道人民在战争期间过得有多么不容易,所以他们下了严令,禁止士兵对老百姓做一些有损凯奥军威的事情。但另一方的人,在奥金等威望颇高的人物地带领下已经将城堡洗劫一空开始将贪婪的目光聚集在平民、商贾身上了。
我们带着医生去救助中毒的病人,期间我们见到了士兵强抢民女、抢夺财物等可耻之事。我们能用言语制止的都制止了,不听劝的直接就地正法。但我知道,光靠我们这点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小巷里少女痛苦地嘶喊,街道两旁损失惨重的商人们无助地啜泣,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凯奥人的劣根性在这里暴露无遗。
“混蛋!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们这些魔鬼!为什么德梵特人没有杀光你们!”
身子骨硬朗的七旬老翁将怒火发泄在了两个士兵身上,那两个士兵刚刚强奸了他的孙女,还杀死了他的儿子。他站在家门口,手里拿着劈材用的斧子,挡住两个士兵,不让他们再将他活下去的资本夺去。
此情此景就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记忆里,我在诺根村遇上了同样的一幕。
“亚瑟大人,求求你,推翻他们吧。我们不愿再受压迫了!”
“不会再有压迫了,村长。”
我当初许下诺言,却无法将其实现。我原以为只要打跑了德梵特人,我们的凯奥同胞所承受的苦难就会结束,但我们的苦难绝大多数不都是我们自己造成的吗?这些士兵如此,当年在雪原的远征军亦是如此,强者欺凌弱者似乎变成了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了。我们可是军人是为了保家卫国而存在的,如果我们反过来压榨我们的同胞,我们凭什么称自己为军人,我们就是土匪,再不改变迟早要被毁灭。
战后的多伦尼亚是个充斥着罪恶的世界,而我竟束手无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