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1年,十月六号。
城门口的尸体堆积如山,希姆尔人的尸体,凯奥人的尸体。现在是秋天,尸体一两天内倒不会腐烂发臭,但希姆尔森林一带气候潮湿,这些尸体难免会滋生病菌,一场瘟疫足以毁掉整座城市。
我们的士兵变得很忙碌了,他们又要照顾伤员又要忙着弗瑞斯特城的战后修复,倒是苦了他们了。
我在城里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答应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来帮我们干活。无非就是背尸体或者清洗血迹之类的活。刚开始这些小伙子还会因为那些断臂残肢呕吐不已,但过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也习惯了这种战后的血腥。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那些尸体还没有清理完。尸体堆积在城门口和大道上,不仅阻碍了交通也让大多数居民迟迟不敢出门。
在我下令休息后,几个小伙子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我给了他们每人一个金币,要知道一个金币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
一个苦工他一天的收入很难超过一个加弗斯,大部分人每天领着一个铜币的微薄薪水,那是只够买一小袋面粉的钱。若换做一名手艺人,他每天的收入会比苦工高很多,但绝达不到我现在开出的薪水。
我想他们回去后肯定会向亲朋好友们炫耀,那么到时候我们就不缺人干活了。
1261年,十月七号。
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在财富面前恐惧根本不算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为了金钱铤而走险的原因吧。
我们的部队并没有全部进城,主力部队还驻扎在城外。因为城内的居民对我们地恐惧尚未消除,所以我现在还不打算让我的部下住进弗瑞斯特城的兵营里去。
在西方走好第一步会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十分有利的。
今天早上,大概有百来个人在我们的军营外排起了长队,他们希望我给他们一点工作,这样他们就能赚到丰厚的报酬了。
我现在开始担心起一件事来了,在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之后,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为我们工作。我当然乐意这样,攻城时城内的大火烧毁了太多建筑了,这些都需要人力来重建。但我又担心随着人越来越多,我会变得囊中羞涩,恐怕会失信于民。
好在中午的时候,有几个士兵跑过来跟我说他们在领主的城堡里找到了一大笔钱。此时听到钱我能不激动吗?我一路小跑进城堡,在士兵地带领下找到了领主的小金库。
那个肥猪领主现在还被我们关在笼子里呢。我们杀进去的时候他正和他的娇妻缠绵,他还来不及享受高潮就被一个士兵从床上揪起扔出窗外了。
肥猪领主亚曼巴克可真是有钱,他的小金库里堆满了黄金和珠宝。与我浴血奋战的每一名士兵都得到了一小笔财富,至于他们要把这笔钱用在妓院还是酒馆我就不知道了。
1261年,十月二十八号。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才基本恢复了弗瑞斯特城原有的模样,对于那些被毁房屋的主人,我给了他们一笔钱作为补偿。
今天是个十分重大的日子,关乎一件命案,受害人是一位母亲。
审判的地点就设立在当初秃头男人卖高价药品的地方,这一举动引来了不少民众。
犯人有两个,一个是肥猪领主亚曼巴克,另一个则是他的手下,那个秃头男人。
当地法官曾经是亚曼巴克的走狗,但如今亚曼巴克倒台了,他这个识时务的人很快就知道倾向哪一方。
群众此时的声音是响亮的,他们高呼着自己对此案的看法。两名罪犯脸色苍白,直到我走到平台上,举起手示意群众们暂时安静:“各位,在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了两件令人气愤的事情。若换做一个富有正义感的领主,他定然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但我们的领主亚曼巴克却辜负了我们地期望,他大肆敛财并纵容恶徒,你们说应该怎样处置他?”
杀了他!绞死他!流放他!群众地回答并不相同但都想要严惩亚曼巴克。
法官没有说什么,而我也不希望他说些什么,我请他来不过是想让他看一场演出,让他听一听群众的心声,别再像过去那么糊涂了。
“静一静!”我又举起了手,在群众安静下来之后缓缓开口:“大家都希望严惩这个混蛋,我本人也希望他能得到应有地惩罚,现在让我们来听一听法官大人的意见吧。”
“额。”法官的脸一下子就苍白了,他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对群众说道:“根据凯奥律法,战争时期依仗权力大肆敛财者应判处死刑。”
“好!”底下的人民爆发了热烈地喝彩。
“混蛋!你这白眼狼!”亚曼巴克大骂道。
法官示意了一下他身旁的私人护卫,私人护卫走过去就给了亚曼巴克一个大嘴巴子。亚曼巴克再也不敢多嘴了,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现在让我们来审判另一件案子吧。”我说道,“让我们请那位不幸的母亲出场,让她来决定犯人该受到怎样的刑罚。”
那位妇人在士兵地搀扶下走了上来。她面无表情,双目无神,仿佛已经彻底死了心。
她来到我面前向我行礼,随后面向众人:“兄弟姐妹们,作为一个母亲我恨不得将他三刀六洞,但我同样责怪我自己,责怪我目不识丁。我的孩子已经去了天国,犯人的痛苦无法换回孩子的生。所以就让他和那位领主一样吧,接受相同的惩罚。”
妇人说完朝台下的人鞠躬,然后在士兵地搀扶下离开了我们的视野。
妇人的话让我很是心痛,她责怪自己目不识丁,而这也是凯奥女性的通病。在凯奥人的传统思想里男尊女卑是理所当然的,女人就是男性繁衍后代的工具。一户普通家庭,在满足温饱之余他们所能支配的金钱是十分有限的,用这笔有限的财富投资男孩还是投资女孩?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导致凯奥女性普遍目不识丁的另一方面就是学费,昂贵的学费让一个普通家庭难以支撑一个孩子成为像那些学者一样博学多识的人。很多人在接受了几年教育之后就辍学了,务农、参军又或者是其他营生。
凯奥的学者骨子里就有一种高傲,因为现状摆在那里,大多数人都处于文盲或者半文盲状态,他们这批有学识有远见的人自然就足够优越,高贵也是在所难免的。而这种高傲也直接导致了一些人对经济的不将就。
教会或者学校聘请他们去当老师,这些学者自然会开出很高的价码,至于这些钱自然得由学生来解决了。
在确定了两名囚犯应该受到怎样的刑罚之后,我便派人将两人带了下去。
有人不解地问道:“大人,难道您不将他们就地处决吗?”
我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看的,尤其是还有孩子在这里。等我把最后一件事办完你们就回去吧,犯人我自然会处理的。”
接下来我命人将领主囤积在仓库里的药品全部拿来出来,群众们看到后有人眼里闪烁着兴奋,有人眼里充满了担忧。
“这些药品亚曼巴克领主已经定好了价钱,但考虑到弗瑞斯特城及其周边地区的消费水平,我决定将药品调回原价。家里有病人的现在就来买药吧。”在我说完之后群众就朝我们这边疯狂地挤过来,一些人摸了摸口袋赶紧跑回家去,生怕晚了一步药品的价格就涨回去了。
待在我身旁的埃库尔拉了拉我的衣角,指着人群里的一个方向问道:“将军为什么不直接将药品分发给他们呢?我们不缺这点钱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在人群中还有少部分人无助地站在一旁,他们可能是因为已经穷到连买药的钱都没有了,才迟迟没有上前却又不愿就这么离去吧。
“埃库尔,我们不是慈善家,我们是军队。我们是法律的守护者,是维护秩序的人,慈善这种事还是让其他人去做吧。”我用肩膀碰了埃库尔一下,示意他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在那里,几个相对富裕又怀有善心的居民正将他们买来的药品分发给无助的人。
“凯奥人还是很团结的,要是我们的宫廷也这般团结就好了。”埃库尔感慨道。
我摇了摇头,纠正了他的想法:“这不是团结,埃库尔。这是人性,存在于每一个人心中,偶尔散发偶尔泯灭。这世上没有童话里的理想国,人们不可能永远团结一心,但在每一次劫难之后都会换来短暂的祥和。”
“那么按将军的意思,劫难对人们还是有好处的喽?”埃库尔问道。
我笑了笑,回答道:“是啊!我是挺喜欢战争的,因为战争总能让我们这些身处黑暗中的人看到光明。”
当居民陆续离开后,领主囤积起来的药物也差不多被卖光了,余下还有几箱阿弗希莫。
“将军,这些阿弗希莫怎么处理?”埃库尔问道。
“你找些人烧了它们吧。”我回答道。
“包在我身上。”埃库尔拍了拍胸脯,他找了几个人将那几箱阿弗希莫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