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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百里托孤

大明万历末,邵武县。

春风吹拂,细水从流,柳絮飘过刚刚落雨的三月天。似乎也正迎着这股生发之机,大大小小的屋苑排横列落。街道间行人争相奔走,叫卖之声络绎不绝。

一家七八十平米的小酒馆里,高朋满座,张家长李家短,不时间充满着欢声笑语。这家酒馆虽说装饰平凡,占地面积也不大。可随起一阵风吹来,却是分外飘香。邵武县中,这里算是一种别样的风景线。

“啪”

一道陶瓷碎裂的声音打破了这股热闹的氛围,紧接着传来一声洪亮的声响。“小二,你给我过来”

店小二闻言匆匆赶来,只见那人是一位大约三十来岁的大汉,留着一脸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看上去出众不凡。尤其刚刚的声响,让他气势更上了一层楼,显得是鹤立鸡群。

刚到身前,落腮大汉一手拉住店小二的衣领子,瞪大虎目气愤道“奶奶的,一点烈性都没有,这是酒吗,啊”

店小二感觉魂都快飞了,手脚一阵颤抖吱吱道“这客官,咱,咱们店的酒其实...”

“俺不管,快给我换个能喝得来,否则老子砸了你的店”

落腮大汉吼完长臂用劲,向后平推去。店小二感觉脚底下抹了油,风声呼呼,身体向后滑。突兀间,一只纤白的手刚好生出,贴在了店小二腰上。小二身子去势陡缓,一个晃悠便站立住了。惊魂未定间只听得前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小哥,酒很不错,能再给我来一坛吗”

店小二望去,只见那人腰间别一把长剑,相貌十分英俊,一副儒雅洒脱的样子。店小二连忙道“啊,有,客观您稍等”

“小子,你什么意思”那大汉斜眼看向儒生,粗旷的声音散向四周。

儒生摇摇头端起酒碗,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恍若什么话都没听见,般“好酒是人酿出来的,更多的是人品出来的。人在品酒的同时,酒又何尝不在品人”

“李记粉酒百里闻名,满座众人谁不赞其清纯。而今足下不细细品味便在此横凶霸道的讨要烈酒,真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络腮大汉追问道,

那儒生一仰头,碗中的汾酒一口灌入口中,微微文雅一笑道“可惜你丢人是小,坏了此酒的名声才是大”

“你找打”落腮大汉被这些话气的呲牙裂嘴。他一臂出动,抓起桌子上的一只碗抛向儒生的面门。

劲风袭来,儒生顺势侧过头。那只碗从他的面前三寸处错开,只听得墙口处“坑擦”一声破碎的响声。落腮大汉见状怒目圆睁,握手成拳朝前越去。他身子虽说宽大,可说时迟那时快,马上便冲到儒生面前。

”来的好“

儒生见来势汹汹反而大喝一声,披头散发间跃了起来。他手掌斜出,挥出一记“飞流直下”式。劲风相扑,儒生手臂微麻,滑了出去。落腮大汉后退两步,当即一抖膀臂,肌肉连环浮现,双拳齐出,一环接着一环攻向儒生的要害。

儒生脚下一撑,身子忽左忽右的连闪,同时握手成鹰钩,在闪避的同时也找机会点向对方的要害。

斗了五个回合,只听“锵的一声脆响,落腮大汉当即拔出桌子上的厚背刀,左右舞动之下,各处支离破碎。儒生腰中白光一闪,长剑已抽在手中一个颤抖,挡住了大汉的厚背刀。他剑发如流水,后腿一张,剑尖急刺大汉的“人中穴”。大汉一个激灵,回刀劈乱了儒生的剑势。

一时间,这家狭窄的酒馆的桌椅被打的四处翻飞。二人在亮出兵器的同时,在座的人早就被吓得从窗户口逃走。掌柜的不敢去劝架,只能在屋后面大叫别打了。

刀碎桌椅,剑走疾风。时间一长,落腮大汉有些慌了。他的刀就如同他人一般浑厚,招招生劲,所过之处几乎触之即破。但十刀之中足有七八道都落了空。

又是数个回合后,落腮大汉有些等不及了。虽说气势上他占优,可大刀总是落空。久而久之,儒生的剑招越发凌厉,还以他为中心不断地出剑刺向其要害,这样没完没了的打下去自己不被戳成刺猬也非筋疲力尽不可。二人一次身子分开之际,大汉气冲脚下,向后退去尺许,紧贴向儒生。手中横刀挥出一记“一刀两段”式,砍向儒生的脖子。

儒生微微一惊。对敌之时差之毫厘,拒之千里。他反应极快,忙长剑回旋,翻刺个“一去无回”,剑口正好对着对方“太阳穴”。落腮大汉本想出奇制胜,而儒生在危险之中使这一招也无异于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却不曾想二人这是都不肯收手。

刹那间,落腮大汉与儒生忽觉手腕一紧。只见一双厚重的大手,分别扣在了二人的手腕上。双方的兵器只要再前进一步便可要了对方的性命,可这时二人无论如何用力,手腕都如被锁住了一般徒劳不动。

儒生与落腮大汉双双看去,只见那人留着一抹长胡须,双目精光闪闪,体魄强健。一双手抓在外面神态自如,看起来孔武有力。掌柜的看见来人顿时喜上眉梢叫道“老爷,您可来了”

那人见状双手松开,略一抱拳道“二位壮士皆身手不凡,在下佩服。所谓是不打不相识,袁崇焕不知能否有这个薄面做个和事人,让二位就此罢手呢”

落腮大汉与儒生闻言互望了一眼,暗想此人居然刹那间将他们的招式拦了下来,真是好生了得。二人各自将手中的兵器收入鞘内,儒生整了整衣裳恭敬的还了一礼。

落腮大汉抱拳道”久闻邵武县有位救火的县大人,飞檐走壁如平地,勇武绝伦,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在下胡杰,多有冒犯”

眼见落腮大汉报上了姓名,儒生微微道“在下黄枫,甘拜下风”

袁崇焕点点头看向一边“掌柜的,此间损失皆由县衙支付,现在就去”

不等店小二推辞,袁崇焕豁然转过身去,目光瞄向一个角落里,恭敬的抱了一拳道“这位兄弟,相逢即是有缘,能否来同饮一杯”

儒生与落腮大汉闻言望去,这一看之下不觉大吃一惊。只见窗户边坐着两个人。一位面色稚嫩,个头不高的小童,还有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身穿青色衣装,面色平凡,看上去十分年轻。

这里经过他们的一番打斗,到处破烂不堪,早已是人去楼空。没想到在拐角处还有两个人,尤其是那年轻人,坦然自若,宠辱不惊。光这份定力就值得赞赏。

“确定吗”那年轻人一手按在小男孩的肩膀上,看着袁崇焕说道。没等他把话说完小男孩便离开桌子,两眼泪汪汪的向前方跑去。

“慧儿”袁崇焕见此浓眉一皱,不敢置信道。自进门时他一直都在留意着那青年,根本就没注意那小孩,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侄儿。

“慧儿,怎么就你一个人,阿山呢”袁崇焕问道

那小童屁颠颠扑在袁崇焕怀里,胖嘟嘟的小手擦着眼泪,哭得泣不成声“大,大伯,四天前,山叔和我在路上遇到一群大坏蛋。那群大坏蛋可坏了,眼里只有钱,山叔跟他们理论没多久便被砍死了。关键时刻要不是许哥哥出现,恐怕侄儿也见不到你了”

“这群贼子,竟趁国家危难之时在这里草菅人命,真是可恶至极”虽说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这种消息顿时火上眉梢,粗气连串,面容一阵铁青。不过他好歹也是三十几岁的人,肤色不久便由青转为浅浅的红色,气息平缓道“慧儿,那群人呢”

“都被许哥哥杀了”小童说道

袁崇焕整了整情绪,肃穆道“这位兄弟,大恩不言谢...”

然而未等他把话说完,窗户边哪还有人迹。慧儿见此又是一阵大哭大闹,扯着袁崇焕的胡子,强要他把那大哥哥追回来。儒生与落腮大汉相顾骇然,那年轻人出现的毫无节奏,去的竟也是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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