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顾敬老牛吃嫩草,年长唐夫人十五岁,可没想到这草还真嫩。
顾倾颜从他的眼中看出了猜疑,抽离他的视线,望向窗外,道:“赫连将军还真是伟大。”
顾倾颜绝非嘉赞,而是讽刺。
赫连澍听得出顾倾颜话中有话,“唐夫人何出此言?”
“不出半个时辰便杀尽北城半数百姓,这还不够伟大吗?若要在战场上,遥军何时有过此等战绩?战场上输得一塌糊涂,却拿晟国百姓出气,遥军还真是无所不能,赫连老将军还真是教子有方。”
顾倾颜知道她此番言语谁听了都不会舒服,但若不拿出前辈的姿态来,很难让他信服她的身份。
赫连澍也是怪了,被如此嘲讽,竟没有一丝不悦,反而笑了笑道:“唐夫人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顾王府上下均已被遥军封死,燕征现也在我们手上,夫人恐怕是插翅难逃。但……若夫人肯求我,兴许我一高兴还能饶夫人一命。”
顾倾颜浅浅一笑,淡若轻云,“逃?我为什么要逃,若将军想要我的命尽管拿去,只不过到时候将军可别后悔就是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赫连澍举起手中的刀,架在顾倾颜单薄的肩上。
顾倾颜握住赫连澍的手腕,轻轻一移便将握刀的手拿开了。唐夫人是绝对不许有刀架在她脖子上的。
“我想和赫连将军谈个条件,如何?”顾倾颜头微仰,清澈的眸望向赫连澍棱角分明的脸。
赫连澍以为顾倾颜是想求他放过她,便将刀入鞘,头微垂同样看着她,右嘴角微扬,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邪性,道:“夫人终于肯求我了?”
顾倾颜微笑还之,“不,而是你求我。”
赫连澍疑惑道:“我求你?求你什么?”
“求我不死。”瞧见赫连澍茫然的神态,顾倾颜继续说道:“顾敬负我,大敌当前舍我而去,晟国皇帝也对我多有提防,故在晟国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鸟儿总要有个栖息之地,人也总要有个容身之所,倘若我不死,那我今后便是遥国的人了。”
赫连澍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唐夫人欲另谋其主?是真是假?其中猜疑的成份更多一些。但若要是真的,遥国便捡了大便宜。
见赫连澍犹豫不决,顾倾颜道:“若将军不答应,唐某自会咬舌自尽,但绝不会死在遥军刀下。”
赫连澍半信半疑的问道:“那如何求你不死?”
“放了燕将军和大晟将士,放了北城百姓,放过北城。用我来换北城,如何?”
“一个人换一座城?这买卖怎么听起来,好像吃亏的都是我们遥国,我凭什么跟你换?”
“就凭我是唐夫人。”
顾倾颜爽快的语气以及肯定的眼神让赫连澍信服。
“好!唐夫人请。”
赫连澍侧身往旁侧退了一步,并命围住顾倾颜的将士都退到两侧。
顾倾颜双手叠合置于腹部,腰背笔挺,步伐沉稳,目不斜视径直朝门口走去。
此时一阵烈风顺着大开的窗涌入屋内,琉璃盏内晃动了整晚的烛火彻底被吹灭了。好像故意为了引起顾倾颜的注意一样。
顾倾颜停下步子,转头看向琉璃盏,这是唐夫人生前最喜欢的烛台。
唐夫人曾经说过,如若有天遇到危险,琉璃盏可保顾倾颜一命。
顾倾颜走近琉璃盏,倾尽里面的蜡油,将它抱在怀中,转身出了房门。
顾王府门前,顾倾颜与燕征等人告别。赫连澍撤离包围北城的将士。顾倾颜与赫连澍同骑一马,策马扬鞭冲出了城,身后浩浩荡荡的遥国大军跟着。
见敌国撤兵,百姓纷纷逃离北城,朝四面八方散去,顾敬一行人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