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
令人胆寒的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既然你能恢复,那我就打到你不能恢复为止!”她的声音突然粗了起来,四个马尾辫在脑后扬起,透过面具,我可以看到她的双眼——竟是如深渊般的血红!
乐正龙牙的这个法器只能保我七次,现在就只剩下六次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立刻后退了至少三十米,双手护在胸前,面前一排冰柱升起,雷影分身瞬间放出,每一个分身都开始向不同的跑去,同时开始蓄力下一次电击。
四!
一个极为刺目的光球出现了,我看得出对手就在其中,她似乎也在蓄力,但是,毫无疑问,我连这力量的十分之一都不足。
三!
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眼前的对手越来越近。
二!
压迫,这是我此时最大的感觉,不知为何对手和我的距离不再缩小,但她周围的力量,让人感到绝望。
一!
所有分身的力量同时释放,不知为何,就当我感知到我的攻击击中对方的下一秒,对手的气息突然弱了,不对,甚至应该说消散了,可是此时场地上尘土飞扬,根本看不见对手。
赢了?
我不禁生出这么一个想法,可是下一秒,我就明白了这个想法是有多愚蠢。
一个乳白色中带着暗红的漩涡出现了,像一个飞镖,速度极快,直接撞向了我的一个分身,分身瞬间被撕碎,我明显感到身体空了一下,分身被强行撕碎,我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她们都是我的分身,没有情感,但是此时本体的我,恐惧已经将我的内心完全占据。
所有分身被破,我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甚至生不起逃跑的念头,目光盯着那不断靠近的漩涡,它大概是呆滞的吧。“为什么……”
我喃喃道,没有人回答我,迎接我的只有那冷漠的翅刃,还有下一刻,沉闷的,我听不到的,人头落地的声响。
“嗡……”
哦天呐,这算不算是奇迹?乐正龙牙的法器又救了我一次。
连续死了两次,让我内心有些压抑,扶地站起,可是……
“呃啊……”
为什么啊……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停,我们先停一下。”
每次都是,我刚恢复意识就又陷入了灰暗,已经六次了,只要再一次,清障破就会破碎,再两次,我就将真正死去,可是这次,她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开口了。“理一下你的衣服,行为艺术你不适合。”
目光缓缓下移,呵,我现在身上,只剩下了三三两两耷拉着的布条,衣服都碎了,只剩一个清障破还未被破坏。
唉。
也罢。
没有去管我的衣服,缓缓地摘下了清障破,扔在地上。
“你就是靠这个做到不死的?”我看见了她的眼睛,虽然殷红,充斥着杀气,却也难以掩盖她此时的惊讶
“是啊……不过这有次数限制,最多保我七次,已经六次了……给我一个痛快的吧……”
我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不知为何,我此时站的方向的观众席,有一排人站了起来,定睛细视,居然是乐正龙牙和师父,再往他们身旁看去,竟然是摩柯、言声、言舞、云老板,还有一个很是漂亮的小女孩,不知为何她看起来有些眼熟,但一时我想不起来,摩柯此时双眼充斥着愤怒和悲伤。
递给他们一个无比无力的笑容,你们啊,难得人到的那么齐……就是来看我这搓衣板被打得衣衫褴褛的么……为什么要来啊……
看到他们,我突然又对这个世界有些舍不得,但是,这是规则。
再次看向我的对手,我闭上双眼,张开双臂,向前走去,等待着那翅刃将我再一次洞穿。一步,两步,三步,我的眼睛闭地更紧了
突然,我前进的步伐停下了,但并没有身体被贯穿的痛楚,睁开双眼,她竟将我抱住了,背后的一片翅膀包裹着我们二人。
“对不起……如果可以,我也不想……”
“嗯。”
“把眼睛闭上吧,我不会让你太疼的。”
“嗯……”
她的体温,给了我冰冷的身体一点点的温暖,闭上眼睛,泪水不禁夺眶而出,我能感觉到,一片羽毛轻轻搭在我的咽喉上。
终于结束了么……摩柯,再见了,还有师父……
……
“大胆!”
两个威严而熟悉声音同时在我的脑海中响起,抱着我的身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像是触了电似得甩开我,就当我还未来得及睁开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钻进了脑海,身体突然不再受自己控制。
“啊……”我不受控制地开始说话。
“绝望的人啊,听到了吗,葬歌已经奏响,亡者的歌声多么高亢,你是谁?你是胜者还是败者?你是强者还是弱者?你是你,还是谁……”
全身突然有一种被从正面撕开的剧痛,但仅仅是一闪而过,只觉得自己的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破碎了,又汇集,意识渐渐模糊。
我几乎不能相信,接下来的这个人是我。
我突然看见了我自己,全身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遮羞,后背突然皮开肉绽,似乎有什么破体而出,竟是一对完整的翅膀!布满了金光和紫黑交错的魔纹,紧接着,魔纹向全身蔓延,虽然不是非常明显,但我能感受到此时的“我”身上的气息与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魔纹布满全身后,又向头顶汇聚,只是不知为何,只占了“我”的半张脸,与此同时,“我”也睁开了眼睛。
“啊——”
“我”突然大叫一声,身后出现了十六个方片状的东西,其中前八个都像是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我”手挥了一下,八张亮着的卡片飞到了面前。“我”突然转向了之前后退的对手。
她的双眼也是红色,但是此时,她的双眼中多了一份惊恐。
意识回归自身,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进入了一个极其暴怒的状态,看着眼前的对手,不知为何此时我只想将她碎尸万段。
“是你自己把内丹交出来,还是我自己来拿?”这句话,本是她的台词。
她眸中的红色已经掩盖不住恐惧,而我也已经不能继续压制这莫名的怒火。
“加害。”我从未想到,我居然能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说话。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成了紫红色,无数气流开始聚集,如同触手一般向她伸去,她除了惊恐地晃着脑袋,胸前喘息的起伏越来越大,居然没有任何要反抗的念头。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她已经被缚住了手脚、腰肢、脖颈。
“变革。”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这些紫红色的气流开始扭曲,与之一同被强行扭曲的,还有对手的身体。“啊——”说不疼痛那是谎话,当她的四肢都被扭曲了近半圈,她便发出了痛苦的喊叫声。
“爱恋。”
“住手……啊——”
作为第三重心魔,这是一个幻象能力,可以制造各种或复杂或简单的幻象,包括人的知觉,可以减轻人的伤痛感,同时,也可以放大……
“罪孽。”
身后的翅膀再次变化,它们中的每一片羽毛都比水晶更剔透,比刀刃更锋利,挥舞着它们,每一道气流都是利刃,切向对手的身体。
飞舞的谁说一定是蝴蝶?血肉也可以嘛,每一次的攻击都比上一次更凶狠,每一次她的哀号都比上一次更虚弱。谁说心脏一定是要害?下一击就穿透它!想着,我能感受到自己脸上笑容的狰狞,身后的翅膀已经准备好贯穿对手的心口。
等等!我在做什么!
停下!
眼前的景物突然清晰了起来,我看着面前那遍体鳞伤的女孩,她的面具都被打得只剩一半,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眼中的血红已经消失了。再看看我自己,当我恢复了原本地意识时,我的翅膀距离她的胸口已不满一尺。
“收。”
紫色的烟雾瞬间放开了她,敛入我的身体中,此时的我除了翅膀未收回,其他的就和刚才一样……诶?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行为艺术”……
“额……那啥,你这件披风接我用一下。”莫名感觉此时自己的语气很憨厚,与刚才完全是两个人。
从倒在地上的她身上拿了一件披风裹住自己的身子,虽然也已经破破烂烂,但总比没有好。“这局算不算我赢?”
我向着早已呆滞的主持人问道,毕竟此时对手很显然已经没有能力再战。“抱歉,天使,这局还没结束。”
“那怎样才算结束?”
“您的对手还活着,要么杀了她,要么夺取她的内丹。”
好恶心的规则……
看着伏在地上不断颤抖的她,我也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取她性命,如果说先前她展现出的狂暴是她的恶,可她在我使用心魔的前一次说的话,多多少少也能体现出她的良知。
“呐……”我蹲下身,看向她那惊恐的双眼,如同一只受伤的兔子,加上她本就绝美的容颜,此时的她是那么楚楚可怜,果然,人都是怕死的。
“我不杀你,但是……请不要让我为难……”说着,我向她伸出一只手,同时递上的,还有锋利的翅刃。
“我……嘤——”
她哭了,我理解的,师父之前也用实际的感知使我明白了内丹有多重要,没有内丹,除非有高人相助,否则也活不了几时,再说她这一身修为,也应是她辛苦所得,就要这么拱手相让,换作是谁都不会好受。
“拿……拿去……”
她把手握成拳递到我面前,又缓缓地张开手——竟是一颗金丹!
我接过她的内丹,她还向我伸了伸手,眼中尽是哀求,但我硬是狠起心肠,站起身,阔步走远……
“夺丹生死局,天使胜!”
台下瞬间沸腾了,在他们看来这局实在太精彩,但是我却十分抑郁,收回心魔和翅膀,回到了更衣室。
地上多了一个大桶,里面装的是清水,解开披风,我自己的衣服彻底报废,对着镜子,看着一丝不挂的自己,鞋子倒是穿得好好,不禁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
也不管地上干净与否,我直接往地上一横,往自己身上浇着水,形象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劫后余生让人庆幸,但也让人疲惫。
满身血的臭味,我洗了近一炷香,也没人来打扰我。
还好,有来时的衣服可以换,我缓缓地穿好衣服,望向窗外,已是明月中天。走出更衣室,却不知该如何走出去,左拐右拐,面前只剩下一个门了,门没有关,从走道一直到门口全是血。
门后似乎有声音,但是声音很小,我走近几步,这才听得更清些。
“娘……您和爹在那个世界……待得太久了吧……你们想尘了吗……尘好想你们……尘就要来陪你们了……马上……马上……”
“不好意思,没有马上,马下也没有。”
我大概知道里面是谁了,赶忙推门而入,果不其然,正是她。
“我不想杀人,也不是我自己想来这儿的,这次就算是给你自己一个教训,内丹给你,既然你自己也不想死,以后就不要再杀人了。”
“我……”
她干裂的双唇翕动着,眼中尽是惊讶。
“这等宽容,不愧是大白白的媳妇。”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转头看去,正是上次在路上见到的与这个叫“尘”的女孩走在一起的,被称为“华”的女孩。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心华,这位是我的弟子星尘,今天你们的切磋我也看了,你应该只有银丹中后期的实力吧,没想到你竟有那么强的法器和心魔,这场切磋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切磋?姐诶,您的弟子把我头都砍下来了,有这样切磋的吗?
“额,我叫言和。”
“言和?好名字啊,言和言和,言辞温和却出手风雷,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是你自己来的圣法场吗?”
“不是,是我师父……”
说到师父,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禁感到一阵心里发毛。“心前辈,您徒弟这内丹我就先交给您了,我还有些事。”
“好,多谢言小友,会见。”
说完,她拱手作辑,我草草地回了一下,便走了出去。“诶?等等等等。”我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折了回去,再一次推开门,之间心华正把那内丹度回星尘体内。“嗯?言小友还有什么是吗?”
“前辈刚才喊我啥?”
“额……言小友?”
“我不是说这个。”
她歪了歪脑袋,大眼睛眨了眨,就这样看着我,没有回答。“谁告诉前辈我是乐正龙牙媳妇?”
“嗯?我觉着你们挺有夫妻相的啊,再说了如果不是,大白白怎么会舍得把他最宝贝的清障破都给你了?他为了做一个最初光是找药材就差点倾家荡产,还找我借过钱哩;还有你脚腕上的飞梭,其中有一个是我送给他的,这两件法器可都是近乎无价的。”
“你说……清障破?”突然想起来,我刚才好像忘记把扔在地上的清障破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