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高门大户,在桃花镇是顶有名。家财万贯,又坐拥千顷良田,是县太爷都要笑脸相迎的大户人家。
李老爷膝下只有一女,名为李琼雪,琼乃美玉,雪乃洁白无瑕,可见李老爷对她有多喜爱。
李琼雪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远近闻名的美人,随着年岁渐长,这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李府门槛,不是这家公子便是那家少爷。
李琼雪性子傲,一一婉拒,因而常人难以入她法眼,非得自已找一个才情相貌俱佳的好夫婿。
李老爷又极疼爱她,只能任她去了。
李府后门。
后门连着一条小巷,若是不注意便会将它忽略。
一个容颜清丽的女子神色郑重,把手中的一封信交给一个童子,轻声嘱咐道:“云小衣,这封信还请务必亲手交给孟公子。”
男童小脸粉嫩,一双大眼睛灵动无比,看起来倒是跟雪团子一般,他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胸口,道:“李小姐你放心,我云小衣一向做事小心。”
李琼雪点头,又从身旁的侍女手上取了几两银子,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亏待你,这几两银子先拿着去买糖葫芦吃去。”
云小衣一脸不好意思,连道不用,道:“这几年若不是李小姐你帮着我,我云小衣早饿死了。”
但他咽了咽口水,整个人馋虫大动,要是有了这几两银子岂不是想吃多少糖葫芦就吃多少。
李小姐看他一副口馋的模样,莞尔一笑,把银子向他手里一塞,道:“还不快去,银子就算你跑腿的酬劳。”
云小衣眉开眼笑,把银子一收,对李小姐道了一声谢便跑出了小巷。
李小姐望着他远去的小小身影,眉宇间带着一丝少女的哀愁。
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两旁小摊的主人不断呦喝,极是热闹。
云小衣出了小巷,先是随着人群围观卖艺的精彩技艺,喷火碎石,仿佛是顽皮的孩童到处闲逛。
待他觉的无人跟随时才一肃脸,一路小跑着到了一家酒楼外。
酒楼外,云小衣揉揉小脸,抬步跨进酒楼。
酒楼里一片嘈杂,三教九流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一个小二忙的直冒汗,见云小衣进来,上来挥手驱赶道:“哪里来的小孩?快走快走?”
云小衣连忙道:“我是来找孟公子的。”
小二惊疑道:“孟公子?”
云小衣点点头。
那小二狐疑的看了看云小衣,道:“孟公子正在二楼,你等着,我去问问。”
小二上了楼,云小衣在原地等着,这酒楼人多眼杂,云小衣一个小孩呆在这里不免有些尴尬。
也不多时,小二回来了,对云小衣道:“孟公子在等你。”
云小衣随小二上了楼,进了雅间。
只见两位书生气质的男子坐在酒席旁,那白衣公子看似神色淡然,但时不时瞟向门口方向的眼神流露内心的焦急。
另一位青衣公子摇着折扇,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见云小衣进来,白衣公子连忙起身,问道:“李小姐那边可有消息?”
云小衣把李小姐给的信拿出来,道:“李小姐回了一封信。”
孟公子一把夺过,忙不迭的打开一看。
只见他仰头大笑,神情激动到了极点,喃喃道:“她心悦我,她心悦我,她心悦我……”
不用说,看他这一副欢喜的样子便知信中说些什么。
那青衣公子揖手贺道:“恭喜孟兄抱得美人归了。”
这两人一喜一贺,倒把云小衣冷落在一旁。
云小衣撇撇嘴角,他也有一份功劳呀!
他一瞥眼,只见那一桌酒席纹丝未动,酒菜都冷了,不免觉得好生可惜,见两人没有注意他,挪步挨近,小手一伸,一只鲜美肥嫩的虾儿落入肚中,连壳儿也未吐出,只是冷了这滋味不免差了些。
那孟公子见了信,状若癫狂,也不知从哪里摸出笔墨纸砚,当即写起来,一气呵成。
云小衣好生遗憾,若是慢点儿他就能多偷几只虾儿吃了。
孟公子把信交给云小衣,郑重道:“此信一定要交给李小姐手中。”
说着,他从怀中荷包取出银子,塞给云小衣。
云小衣乐得一双大眼睛眯成缝儿,重重地点头。
他把信收好,抬步离开这里。
李府后门。
李小姐看了孟公子回的信,美眸泛红,流下泪来。
但云小衣见她的神情偏生又是欢喜到了极点,当真让人好生奇怪。
李小姐擦擦眼泪,云小衣正在一脸好奇地看她,不禁脸上发红。
天色半黑,李小姐已然回府。
云小衣无事,也准备回家,不过他先是从酒肆里打了一角酒,胡屠夫那里称了一斤肉,又买了一只烧鸡用荷叶包了放进怀中,左手提酒,右手提肉,整个人乐颠颠地走回家。
刚行至一座小桥上,只见一个老道士神色惊惶地跑过来,见了云小衣如见了亲人一般,连滚带爬地到了云小衣面前,高声道:“小衣啊!快救救你师父我吧!”
云小衣一嗅,老道浑身酒气,有些刺鼻,他不禁皱了皱眉。
只听路尽头传来一阵嘈杂声,一群人抡棍带棒冲过来,瞧模样神色不善。
“该死的老道士竟敢偷我的酒喝。”
“你这道士凭啥砸了我的招牌。”
“我的馄饨啊,全让这道士泼了一地。”
……
云小衣赶紧张开手护住老道,只是他个子小就像一只小鸡护住一只老母鸡,让人看得不免感到滑稽。
他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当头的一人走上来,怒道:“做什么?你师父发酒疯砸了大家伙的招牌,你说我们能做什么。”
那老道有些畏缩地探探头,活似王八伸脑袋,道:“非也,非也,那是老道不小心碰到的,岂能说是砸。”
云小衣用脚后跟狠狠踢了老道一下,让他闭嘴。
云小衣笑的一脸阳光,道:“既然我师父不是故意的,要不饶了他这一次,毕竟都这么大年纪了,若是打出什么事儿来还不得惊动官府。”
那老道不满地嘟囔一句:“贫道老当益壮,怎么可能会有事儿。”
云小衣又踢了他一脚。
众人登时嚷嚷开了:
“小衣你都护着这老道士多少次了,我看这师父不认也罢。”
“唉呦!小衣你倒好心,可大家伙也要做生意啊,你看全让你师父弄砸了。”
“小衣我是看你面子上,不然就你师父偷酒这件事儿我早把他送官府了。”
……
说来说去,云小衣使尽浑身解数,说破嘴皮子终于是赔钱了事。
众人散去,而云小衣有气无力的垂下小脑袋,这刚鼓起来的钱包就瘪了大半,不禁让人好生丧气。
瞥了老道一眼,云小衣气呼呼地鼓起小脸,走进一家老旧的房屋。
老道亦步亦随跟着进去。
屋内倒是干净整洁,虽只几件老旧家具,但可见主人家对此细心之极。
云小衣把酒和肉一丢,荷包扔在桌上,坐在床上生着闷气。
老道故作一脸惊讶,道:“咦!小衣啊,是谁惹你生气了,告诉师父,让师父给你出出气。”
云小衣没理他,偏过头去。
老道尴尬的笑了笑,见了桌上的荷包,打开一看竟是一只香喷喷的烧鸡,不禁满心欢喜。
他故意地撕下一根鸡腿,在云小衣面前晃了晃,假装要吃的样子:“唔,好香的鸡腿啊!”
云小衣的脑袋偏的更远了。
此计不成,又生一计,老道的眼珠子骨碌一转,一脸哀愁道:“小祖宗,求您别生气,我错还不行么,气大伤身啊!”
云小衣气呼呼的转过头道:“你也知道气大伤身,可每回都是喝酒惹事。”
这情形倒是反过来了一般,云小衣像恨子不成器的老父,而那老道须发皆白,却被训得不敢抬头。
训了有一会儿,老道抬头,把鸡腿双手奉上,一脸恭敬道:“祖宗请用鸡腿。”
云小衣扑哧一笑,赶紧正了正脸,一脸正经地接过鸡腿吃起来。
老道见云小衣吃起鸡腿,知道这事便是揭过了。
他欢欢喜喜拿起烧鸡与云小衣吃起来,只是那酒可不敢踫了。
吃完烧鸡,老道拍拍肚皮,一脸满足道:“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吃烧鸡了。”
云小衣嘟起满是油光的嘴巴,道:“若不是赔了不少钱,咱们天天都能吃。”
老道微奇道:“往日咱爷俩连饭都吃不饱,小衣你今日又哪里来的银子?”
云小衣把事儿说了,老道一听是儿女间的情事,大觉无趣,竟蒙头睡觉去了。
待云小衣察觉,他已经打起了鼾声。
他倒无忧无虑,只苦了云小衣,给他脱袜洗脚,忙了一阵才给自己洗了。
在云小衣前,云小衣先把剩下的银子放进一个破瓦罐,再将它藏起,他可不相信老道的人品。
就着老道的鼾声,云小衣也睡了,而且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