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面的气氛随着两人的沉默猛然间沉入谷底,或者说攀上高峰,一天之内小巷不知牵动多少人的心弦,胖青年在京城原本就有些名气,今天听过两人说的东西,每说完就有人翻阅书本或者仔细回忆,总会依稀记得在哪里见过这样一段小小的故事,更有甚者,不少素有才名的人也过来凑热闹,京城洛阳天下首善之地,自然不必去想什么边关战事,在加上京城原本相对富庶,所以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不少闲人,于是乎,这也成了两人引动洛阳风云的一个条件。
不少才子听了整天不知回忆了多少书籍,到了这会,才猛然惊醒过来,自然是自叹弗如,也有人盘算着两人到京城到底是做什么的,要说这胖青年原本就喜爱这类事情还则罢了,但是猛然间冒出个赵皇庭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沉默复沉默,不再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当然两个人没有深仇大恨所以也不会消亡,于是街上的许多人都在等着两人的爆发,不是两个人的故事有多吸引人,而是因为胖青年之前确实在京城有了莫大的名声,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两人两天所说的故事有什么意义,而是纯粹的认为这是一场热闹,自然也有人确实明白两人说了这么多古怪故事背后代表了什么,他们读过太多的书!
当然明白这个意义的就包括了对面酒楼上坐着的官员,四品御史,当然御史在朝堂上不是什么受人待见的官员,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往往这帮闲着没事干天天挑各部毛病的人是最受皇上关注的一群人。
而这会在酒楼上坐着的,却不是一个受皇上喜欢的御史,因为前朝的官总是不会受今朝皇帝的喜欢,前些年太祖猝然驾崩,因为太过于突然自然也就没有安排身后事,连自己的身后事都还没有安排,于是乎这些原本他的官员也没有被安排,至今这些人还在朝堂上负隅顽抗,明眼人自然能看出来,虽说这帮人有宰相撑腰,但是宰相再大也就是个宰相,皇上一声令下,自然也就土崩瓦解了,但是这些人又不能随便就放弃,新来的士子也不愿意投靠他们,这会才真是进退两难。
正好赶上朝试,不少士子到京城赶考,当今皇上自然表现出应有的气度,对这群前朝的官员明面上不怎么打压,独身一人自然没有办法在朝堂上立足,士子们就在朝堂上想办法抱团,无非就是同为一个地方的老乡之间互相扶植,朝廷也就有了个个派系,派系之间各有征伐,大宋朝廷从太祖开始对文人就不怎么防范,再加上结党的方法也算是让两边都有面子,于是乎也算是百无禁忌。
自然党派之间也有新老更替,前朝多为太祖留下的班底,太祖南征北伐,所以前朝结党也没有地域的关系,只是简单的政治关系,于是外人也只是简单的称之为从龙派,只是前朝官员失势只是早晚的关系,所以朝试之前招揽学生,也就没什么人参加。
这位御史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原本太祖还未起家的时候,就是前晋的地方官员,后来才追随太祖,只是资历越老,自然也就受本朝排挤。
张御史也就只好以酒浇愁,前段时间本就听说过京城来了一位士子,不参加朝试,也不曾与官员有过接触,只是一味的询问别人故事,大有投机取巧的意思,这般人物自然多了去了,只是往往都是些徒有虚名之辈,后来偶然间与之有一番交谈,刺史张怡宁只记得对方是个微胖的青年,但是对方确实不像是爱慕虚名之类的人物,于是张怡宁也就起了招揽的意思,但是对方并没有接受,而是让自己讲些故事来,讲罢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罢了。
后来听说这胖青年到桃山询问志怪故事,除了后山未出一人以外,桃山教授几乎倾巢而出,也没有难倒胖青年,想要挽留对方的时候,胖青年却只是拜谢罢了。
今天有下人说有人与胖青年讲道,下人不知道讲道,张怡宁自然知道不是讲道,不过是讲些志怪故事罢了,但是胖青年原本在京城就已经闯下才名,如果能招揽两人进入从龙派,虽说不能为从龙派这般党派续命,但是总算要好上一些。
于是张怡宁让人备好轿子,到了附近的酒楼坐下,听着仆人传来的故事,张怡宁本就做的是御史职务,加上原本也是前朝进士出身,自然能听明白两人所讲,但是很多故事张怡宁也从未听过,两人又是凭空说出,自然认定两人才气不低。
两人静坐许久,一边看客紧张不已,一边张怡宁也在紧张,若是仅仅知道些志怪故事不过是一代才子罢了于国无用,若是这般聪慧过人还能知道经世致用的东西,那可就是真的庙堂人才。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沉默良久赵皇庭才开口说道,这是赵皇庭小时看过的一篇文章
还没等到赵皇庭说完,胖青年突然说道“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间隔一作:隔绝)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这篇文章自然算不得什么难的一见的秘籍,街上的游人也猛然嘘声响作一片。
这篇文章只是常见的蒙学文章罢了,不少书院都会把这篇文章作为基础文章,只是多数人都不知道的是,桃山书院所有的学生上课的第一篇文章也是这一篇。
桃山书院只是一个书院,书院当然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同于其余书院受古代圣人教诲教授学生六科,礼乐射御书数,而是另外设置一科术科,也从没见过这科学生出来过,外加这科学生到底学的是什么平常人却从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术。
张怡宁却清清楚楚的知道。术科学生学的是什么术,早些年随着太祖东征西讨,也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当然也知道术科学生学习的第一篇就是刚才巷子里面两人所说的那篇《桃花源记》
术科学生是怎么样,当然在京城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其实多数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但是街上看客自然多数是不知道的,所以看客兴致一时之间下去不少,散去几人,张怡宁的兴致却起来了。
术科的学生对于朝堂的影响力实在不是一个几十年熬不出头的官员能比的。
赵皇庭与胖青年两人自然没去在意散去的几个看客,而是相视一笑,倒是颇有知己的感觉,赵皇庭端起桌上已经散去热气的茶水一饮而尽,又说道。
“老君闲居作七言,解说身形及诸神,上有黄庭下关元,后有幽阙前命门,
呼吸庐间入丹田,玉池清水灌灵根,审能修之可长存,黄庭中人衣朱衣,
关元茂龠阖两靡,幽阙侠之高巍巍,丹田之中精气微,玉池清水上生肥……”
胖青年看着赵皇庭笑了一下说道“玉房之中神门户,既是公子教我者,明堂四达法海源,真人子丹当吾前……”
又是相视一笑,赵皇庭自小接触的都是些清水镇的孩子,北方民风彪悍,在加上清水镇都是些戍边的将士,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家学之说于是乎,孩子之间的游戏也无非是些打斗之类。
赵皇庭还未这般开心过。
随即又说道“这文章叫什么名字来着?”
胖青年说道“《黄庭经》”
“我叫赵皇庭”
两人说了一阵这般文章,虽说你来我往还算是有意思,但是总是多数看客都听不太懂于是乎巷子里面的人也就散去了个七七八八,自然也就没有看客为两人续上茶水,胖青年拎起水壶往两人的杯子里面添上白水,说道“我叫蒲贤生”两日端起茶杯又一饮而尽
至此,两人论战算是告一段落抬头看,已经又是一天过去,距离赵皇庭到京城已经是第三天,巷子外面又响起卖面的声音。
……
桃山一直坐落在京城的北边,桃山高不知几许,那是因为没有人量过,显然朝廷工部的人也没有本事进到桃山书院的后山量一量这座山的高度,往前许多年,哪一个朝廷的工部都没有听说过量到过这座山的高度,因为桃山书院一直都在这座山的前面。
此时桃山山腰处,有一小片开垦出来的平地,载着些许菊花,看来是做茶水之用,平地四周用篱笆围住,平地之中有位老人穿着灰色的麻衣赤脚弯腰正在除草,兴许是弯腰久了有些累,站起身来,随手摘了一朵菊花,往南边也就是京城方向望去,擦了才头上的汗说道“你是谁呢?”
老人说罢走出小菜地,推开篱笆的时候,随手把菊花插在了篱笆上面,篱笆上搭着毛巾,地上放着一双不起眼的布鞋,擦了擦脸,穿上布鞋,老人往山下走去。肩上搭着那条毛巾,仿佛一个平常老人,平常老人可上不了这座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