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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朝鲤鱼跃龙,奈何亢龙有悔

小院里,惊愕无比的牛婶站在夜色下,望着发生的一切,她没想到玉求瑕竟然强悍到了这种程度,而且初具高手风范了,真正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从一个只会做俯卧撑的小奴工,成长为如此强悍的高手,付出了多少血与汗?牛婶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也能猜出几分来。牛婶会心一笑,为玉求瑕感到骄傲。

玉凌波远去的脚步声将牛婶唤醒。牛婶望着踉跄而去的玉凌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玉凌波来杀玉求瑕,牛婶自然不会高兴,但联想到玉凌波的悲惨遭遇,如父如师的长兄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孤单单的,牛婶只能为之深深地叹息一声。

“牛婶,我有范吗?”玉求瑕的小屋里传出一个调皮的声音。

“你这孩子,没个正形。”牛婶皱眉摇了摇头,继而关切地道:“没受伤?”

“没有,牛婶放心好了,去睡吧。”玉求瑕坐在小木床上,宽慰道。

他确实没受什么伤,他苦修《蝼蚁神功》,连带光明球伐毛洗髓,一身横炼的筋骨早已经今非昔比,炼气境第五重的玉凌波伤不了他。

锁链声声,牛婶的脚步声随之响起,回到了她的小屋。

玉求瑕依然还是盘坐在那里,有那么一点高手风范,“轰”地一声,床榻了。

“哦上帝。”玉求瑕跌进被褥中。

玉凌波一顿折腾,他刚才一点位置都没有移动,床不堪重负,终于塌了。

玉求瑕从被褥中爬出来,蹬上鞋子。

他双手举向天,扭了扭腰身,伸了一个懒腰,扫视了一下屋子,随意地盘坐在木地板上。

他的眼皮动了动,缓缓地阖上了宝珠一般的眼睛,再一次踏上开辟通天大道的旅程中------

------

天渐渐亮了,却是一个阴天,乌云翻滚,太阳不显。

忽然,一阵极为刺耳的唢呐声响起,哀乐阵阵,似乎为整个玉府带来了一片愁云。

因为玉凌风发出无数剑气而凌乱的屋子里,盘坐在木地板上的玉求瑕一脸安详。唢呐声入耳,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站起身,打了一些水,一边洗漱,一边思考,唢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哀婉的曲子似乎不妙???

玉家,一个嫡系的小院里,有人在治丧。

灵堂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她披麻戴孝,泪流满面,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一样,赫然正是玉凌波。

玉凌风过世九九八十一天,于今日出殡。

玉凌风原是庶出,但年纪轻轻就修至炼气境第六重,高级修士有望,被玉家家主玉福林破格提拔,赐了嫡系身份。赵妖娆逼婚之日,玉凌风眼睛不亮,遭了池鱼之殃。

兄妹两个自小相依为命,因为是庶出,地位不高,但玉凌风十分上进,苦修道法到了变(和谐)态的地步,成功地晋升到了炼气境第六重,获得玉福林赏识。

玉凌风虽然痴于道法,但对自己的妹妹玉凌波十分疼爱,非常关心。玉凌风如今去了,长兄为父,玉凌波为哥哥披麻戴孝再正常不过。

玉凌波也是一个天才,十五六岁已经是炼气境第五重巅峰,随时都有可能晋升为炼气第六重。昨夜她守在灵堂前,脑袋转不过弯来,去刺杀玉求瑕,但是没有成功------

唢呐声哀婉凄恻,让人听之神伤,一个辛辛苦苦修炼道法终于有了出头之日的青年就这样去了。

无数人听到了凄凉的唢呐声,起了床,开门看。

“凌风这孩子苦呀,庶出身份,苦修道法,竟然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谁说不是呢?家主赐了嫡系身份,原以为苦日子到头了,没想到被赵妖娆的黑衣使者一掌打爆。”

“还不是怨那个废物玉求瑕,不,十三奴,就怨他,招惹了赵妖娆,让玉家的面子都丢尽了。”

“唉。其实这也不能怪十三仔,严格算起来,他并没有去招惹赵妖娆。”

“谁让他长得那么好看的?反正就是他的错,不是他,赵妖娆肯定不会来,凌风也就不会死了。”

“凌波这孩子更惨,现在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环顾四壁,往日的哥哥不在,从此一个人独过。景物依旧,人事全非。”

------

玉凌波跪在一具棺材前,只是一个劲地哭着,哭得撕心裂肺,听得众人心酸不已。

因为玉凌风肉身被打爆炸了,尸骨无存,灵床上只放了他的一套衣服。这套衣服乃是玉福林赏赐的法宝,有着非凡意义。

一般来说,炼气境修士用一星法宝,道华大巨头则用二星法宝。一星法宝也分四个等级,分别是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分别对应炼气的初级阶段、中级阶段、高级阶段和大圆满。

玉凌风乃是炼气境第六重巅峰修士,配合一星中品法宝正合适,但玉福林却赐给他一件一星上品法宝套装,暗含鼓励之意。玉凌风平时都舍不得穿,一直放在家里,储存在柜子里。可以想象玉凌风一旦穿在身上是怎样的潇洒威武,可惜这套法宝衣服再也没用了,将会永久地尘封于棺材中,作为衣冠冢的一部分。

玉凌波为他哥哥再哭最后一天,过了今天,连衣冠她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灵堂的上方挂着玉凌风的全身画像,高大挺拔,卓然而立。他的脸庞方正,目光之中三分慈和、三分傲然、三分愁苦和一分不甘。

灵堂的供桌上放着祭品灵果灵酒,还点了一盏长明灯。灵堂的左右两边挂有挽联,上书:

一朝鲤鱼跃龙,奈何亢龙有悔!

唢呐声声,凄凄惨惨,天亦落泪,一丝丝牛毛小雨飘落而下,更是增添了几分悲壮味道。

雨雾蒙蒙,湿了玉凌波的秀发和衣衫,一颗颗水珠在她的秀发和衣衫上形成,她跪在那里,悲切地哭着,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玉凌风苦修道法,性格有些孤僻,朋友非常之少,仅有的一个好友玉飞鸿来拜祭了一下,再无人前来。不过其院落外面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一个个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着。

不远处,玉求瑕出现了。

距离半里地的时候,他的心就揪了起来。

赵妖娆前来逼迫,玉家人因为没有下跪,便打爆了一名玉家的杰出子弟,玉求瑕的心中翻江倒海,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世道?人心真的如此丑恶吗?玉求瑕甚至连一条鱼都不忍杀,别人却是杀人如麻,杀一个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这便是人性吗?

赵妖娆,男宠无数,厌了便杀,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这是一个悲哀的世界,残酷的世界,人人都为修仙而忙碌,演绎着数不清的恩怨情仇。

玉求瑕穿越来此,越来越感觉到了人心的险恶和麻木,而他的内心也在不知不觉地改变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玉求瑕心中虽然清楚这一切都是赵妖娆的罪孽,可依然不好受,毕竟此事因他而起。

玉求瑕终于看清高挂着的玉凌风的画像了,玉凌风矛盾叠加的神态似乎在向他人诉说着什么,诉说着他对妹妹的关爱和呵护,诉说着他一生的努力和辛苦,诉说着他对于邪恶势力的愤懑和控诉,以及对世界的一丝留恋和不舍。

玉求瑕望着望着,目光微微有点模糊。胸腔闷得厉害,耳畔又传来玉凌波撕心裂肺的哀嚎,终于一滴眼泪溢出了眼眶。

玉求瑕擦掉这一滴眼泪,流泪又能说明什么?同情吗?哀痛吗?除了懦弱,又能说明什么?

玉求瑕咬紧了牙齿,握紧了拳头,对赵妖娆的恨意升腾到了极致。因为你强,便要我做你的男宠玩物吗?等着吧,天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无恶不作的赵妖娆,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终于,他走到院落外看热闹的人群面前。

“是十三奴,终于现身了。”

“他还有脸出来?好好的一个天才苗子就是因为他被生生打爆,他怎么不去死?老天应该降神雷劈死他。”

“这样的一个废物,就应该早早让他去当男宠,死了干净。”

“不错,早死早超生。”

无数刻薄的人纷纷嗤之以鼻,说着一些恶毒的话语。

玉求瑕心中翻江倒海,默默地向前走着,人群自动地给他让开一条道。

玉求瑕走在其中,感觉每走一步脚步都特别沉重,好像迈不动脚似的,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背上。

赵妖娆,道华大巨头,修道一千六百年,在滨海城就是无敌的象征!

玉求瑕深深地呼吸几口冷气,渐渐镇定下来。

“客、客到。”礼官见是玉求瑕,不知道喊好还是不喊好,最终硬着头皮喊了出来。

玉求瑕终于走到玉凌风的灵堂前。

玉凌波跪在那里,伏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哭着。

死者为大,玉求瑕对着灵堂上玉凌风的画像拜了一拜,为其上了三炷香,最终望向灵堂两侧的挽联:一朝鲤鱼跃龙,奈何亢龙有悔!

“来日风云际会,必叫轮回逆转。”玉求瑕攥紧了拳头。

就在此时,谁都没有料到,玉凌波竟然站起身,冲着玉求瑕深深鞠躬,致以答谢。不是客套似的礼节,而是真诚的谢意。之后她又跪倒在地上,冲着玉凌风的画像哭起来。

围观的人群望着这一幕,你看我,我看你,惊呆当场,他们不明白玉凌波为什么要向“罪魁祸首”玉求瑕行礼,还行得如此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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