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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91——236节

191

农资公司货场,李满仓和春水抬着一袋子化肥装到已经装了许多化肥的车上。

春水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出门证,递向李满仓说,爹,你骑摩托走,我赶车。

李满仓推开春水的手,说,毛手毛脚的,你赶车我不放心,你想走吧。哎——你去问的那事儿怎么样?

春水拿着出门证向大门口走,停住脚步,回过头,说,还没有好办法,建议和以前用的有机磷交换着用。

李满仓赶着车向大门口走。

192

春岩骑着自行车来到李满仓家门口,下了车,来到门前,见大门锁着,正要离开。

梅贞仕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地迎面而来。

梅贞仕大着舌头问,你——干啥呢?

春岩说,我找我爹。

梅贞仕说,早上我——到地里放水回来,碰——见他去到县里买化——肥去了。

春岩问,听说大哥的粮仓塌了,还沾亲带故的,不去帮忙?

梅贞仕脸一扬,说,人家是——村干部,咱一个小——老百姓,级别不——够,不够——。

春岩说,亏待你了?

梅贞仕说,又罚钱又——上大喇叭,地——也白浇了,你——说呢?

春岩问,你这是干嘛去了?

梅贞仕摇摇头,说,我这不——去随礼了吗,看——见他了,到县里买化肥去了。

春岩点点头,说,噢——

193

春水骑着摩托车在公路上疾驰。

腰里的手机响了。

春水减速、靠边、停下,用腿支着地,掏出手机,接通放到耳边,喂——艳红嫂子——是吗?——噢,我回来了,再有十来分钟就到家了——行,我直接到大哥家。

194

艳红把电话的听筒扣在机座上,对二大娘说,快到了,再有十来分钟就到了。

二大娘对艳红说,麻烦你了,翠红睡会儿,你忙你的去吧。

艳红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帮着把粮仓上面的砖头瓦块往外拣一拣。

二大娘说,那好,我寻思你走了我自己拣呢。

二大娘和艳红把盖在粮仓废墟上的塑料布掀开,开始把上面的砖头瓦片拣出来,放到墙角,码好。

春水骑着摩托车进了院子,靠墙把车立好,一边往粮仓走一边说,早知道不去好了,这可真是不好弄哩。

艳红接话说,可不。

快到中午的时候,翠红说,都进屋歇着吧,我把午饭准备了。

二大娘对翠红说,我得回家把猪喂了,就不过来吃了,在家吃一口,顺便给你爹准备一口吃的。

翠红说,你回来吃,让爹也过来吃。

二大娘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吃完饭再过来。

195

李光脚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走到墙根,蹲下来端详那个刷了漆的相框。相框还不干,他拎起相框上的挂绳,走出了院子。

196

二大娘正在屋里忙乎着做饭,就听见李光脚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二大爷在家吗?

二大娘说,进来吧。

李光脚拎着相框走了进来。

二大娘笑着说,你也叫二大爷?到县城买化肥去了。

李光脚笑着递过相框,说,村里人不都这么叫吗?!在我看来,二大爷实际就是二哥的另一种叫法。

二大娘接过相框,说,你叫我嫂子,叫他二大爷,你说这都是啥辈儿?还是叫二哥。

李光脚笑着说,一样,也就是个称呼。

二大娘笑着说,咋能一样哎。

李光脚做到沙发上。

二大娘端详着相框,说,刷得真好,好手艺。

李光脚摇摇头,说,我也是挺笨的一个人,之所以有点小名,也就是干活认真仔细一点,用料横竖多用心思一点,尽量不浪费材料什么的,再就是我这人苦孩子出身,吃喝上不挑剔。

二大娘说,也难怪——

李光脚说,啥?

二大娘放下相框说,隔着门缝吹喇叭——名声在外啊。十里八乡,有几个不知道李光脚的。

李光脚说,也就是干的活多了点而已,知道的人自然就多点。

二大娘又拿烟又倒水说,太谢谢你了,这么快就刷完了。

李光脚说,瞧你说的,咱一个村住着,也就是捎带脚的事儿。

二大娘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说,你看你又搭工又搭料的,刷好了还给送到家里来了,我给拿点钱,你买盒烟抽。

李光脚板了脸说,你不等于骂我一样吗?你要只这样今后你家啥活都别找我,你要是撵我我马上就走。是不是啊?要是你家里有烟,就是没有我给你刷相框这个事儿,给我一盒,我也就要了,烟酒不分家吗。真是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乡里乡亲的,哪能分得那么清楚?分得太清了情分就淡了。

二大娘回身从里屋的拿出两盒烟,说,你拿着抽去吧。

李光脚接过来看了看,说,咦,这烟挺好的,不能要。

二大娘说,你不是刚才还说烟酒不分家吗?

李光脚摇摇头说,不行不行,这个时侯拿你家的烟抽,感觉就像我这个人寸草不过似的。

二大娘说,不是,我是这么想的,送两盒他就少抽两盒。你是自己抽还是给别人,我就不管了。

李光脚摆摆手说,他还可以再去买吗。

二大娘说,掏钱去买?他其实挺心疼钱的。

李光脚把那两盒烟塞进口袋里,说,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揣着了。

二大娘说,这就对了。

李光脚问,二大爷出去了?

二大娘说,哦,约莫也快回来了。你找他有事儿?

李光脚端起茶慢慢地咂着说,没有。

李光脚站起来说,我得回去了,家里等着呢。

二大娘说,那行,没事儿过来玩。

李光脚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噢,好。

197

饭桌上梅贞仕一家四口人正在吃饭。

刘快嘴指指东侧的方向,说,你瞅瞅,这里院墙倒了,临临居居住着,就像没看见是的,一把手也不搭,这院墙虽然是咱家的,可也是两家打界的院墙啊,修好了两家都方便不是。

丽娜左手扶着后腰,坐在椅子上,说,我看也有点太不是样儿了,我要不是这个身板儿,非跟他说道说道不可。

刘快嘴连忙摆摆手,说,你可别了,出点啥事儿犯不上。

梅冬嘴里咀嚼着,含混地说,生气对孩子不好。

梅贞士说,对,要不我跟他谈,是吧,两家打界的院墙,是咱们修的,倒了;再修是不是轮到他家修了?

刘快嘴说,快拉倒吧,不够给他磨牙的。

梅贞士说,那,至少,应该把咱的院墙甩直了,不能让他白白擎现成的。

刘快嘴说,你是说把院子弄方正了?

梅贞士说,把院墙的南边往东甩一甩。

198

李满仓赶着牛车向前走,路上人来车往。

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人手拿凉帽扇着凉,帽子上没有帽徽,军装上没有肩章、领花和履历章,身后路边停着一辆微型面包车,车上还有“科技下乡服务车”的字样。

年轻人离李满仓还挺远就打招呼,大叔,买化肥去了?

李满仓看看年轻人,说,嗯。

年轻人说,大叔是那个村的?

李满仓说,小槐树的。

年轻人站在路中央说,你们村长是谁呀?

李满仓停住车说,吁——你找他有事儿?

年轻人掏出一本工作证,递给李满仓说,这是我的工作证,我叫王明。

李满仓接过工作证看了看,说,这名字耳熟。

王明说,我以前就来过。是这样,我是一名退伍军人,转业后在省农科院药物研究所工作,是进行新型农药实验性推广的,中国的神舟飞船不是上天多少回了吗?

李满仓点点头,说,对对对,电视上总演。

王明说,上天干嘛去了?不是玩儿去了,在太空进行科学实验。

李满仓点点头,说,噢。

王明说,最近,我们所和国家太空生物化学技术研究所联合攻关,研制出一种新型农药,叫太太纳高杀,是采用太空生物化学技术、纳米技术和高分子工艺生产的,是一种高效、低毒、广谱杀虫剂,能有效杀灭蚜虫、棉铃虫、玉米虫等等常见多发虫害,效果奇佳,传统的有机磷农药是高毒高残留,咱们的新产品是高效低毒低残留,对人畜无害,我们做的是实验性推广,为了让广大农民认识它、接受它,我们只收材料价,连成本价都不够,我想找几个村推广一下子。当然了,活也不能白干,五十块钱一瓶,卖出一瓶返你十块,返你的这十五块钱可不是什么利润,而是给你的推广费,新产品啊,要是没人推广大家怎么知道呢?

李满仓把牛车想到边靠了靠,半信半疑地说,你说得这玩意儿管用吗?

年轻人说,你看看就知到了。

年轻人打开面包车后箱盖,拿出一瓶药,一个二十斤的白色塑料桶,一个带胶囊的吸管。

他把吸管和药瓶放到李满仓面前,拿着白色的塑料桶走向路边的水沟,把塑料桶灌满水,拎上来,放到路边,拿过药瓶,打开瓶盖,用吸管在药瓶里吸了5㏄农药,喷进塑料桶里,盖上盖子,使劲儿地摇晃着塑料桶,大概看着混合均匀了才停了手,把一些药水灌进微型喷雾器。他又走到路边的棉田里,找到带蜜虫的枝叶和几只棉铃虫,走来到李满仓面前,拿起喷雾器,只向虫子轻轻地喷了几下,很快虫子就不动了。

年轻人指着地上的虫子,说,别听我说,自己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李满仓点点头,说,不错。

年轻人又拿起拿起带蜜虫的叶子,指着背面,对李满仓说,我啥也不说,你看,你自己看。

李满仓点点头说,真不错,我要两瓶。

年轻人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几张表格,说,别说两瓶,你就是要二十瓶我也不能卖给你,象满天星似的我不不方便跟踪回访,必须章中。为了便于跟踪调查使用效果,所里规定一个村不能少于100瓶,凡是买药的都要登记地址姓名电话。我们还有宣传单,你要是有兴趣就拿回村推广推广,凑够100瓶并填完登记表给我打电话,宣传单上有我的电话,到时候凑够一车我们章中送货。

李满仓伸手接过宣传单和表格,说,我试试。

年轻人指指李满仓手中的表格,说,你等会儿,表格不够,我再给你拿几张。

199

刘快嘴两口子把墙头的地基清理出来,开始挖地槽。

春岩从屋里出来说,这就要修啊?

梅贞士说,早晚也是得修,早修早利索。

春岩瞪大了眼睛,匆匆走到地槽边,厉声对梅贞士说,你占了我家的院子了。

梅贞士停了手里的活儿,拄着铁锹看着春岩说,哪里占你家的院子了?这不还是原来的地基?

春岩指着地槽说,北边没动,往南斜了,斜到我家来了。

刘快嘴说,上回墙头就是我家修的,你李科研整天研究这研究那的,你咋不研究研究咱两家这个墙头。两家打界的墙头,这回是不是该你家修了。凭啥你就擎现成的,我们不修了,你修。

春岩说,你爱修不修,不修就敞着,反正我是不修。

梅贞士说,啥都不管,当甩手掌柜的,你还挺有理,你有理个六啊,你有理个六六三十六啊。

春岩厉声道,你把墙头往这边修,就等于侵犯我家领土和主权完整,要是两个国家,就容易发生战争。现在讲文明、讲法制、讲和谐,仗我就不跟你打了。今天这个事儿,上哪说去都行,上镇里,上县里,上省里,上BJ,上联合国我都陪着你。想修墙头,甭想。

梅贞士说,还联合国,你上月亮上去得了呗?

春岩说,我要是能上月亮上去还给你当邻居?

………

两家吵闹的声音越来越高,院里院外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200

李满仓赶着车走在街上。

刘快嘴迎面走来。

刘快嘴对李满仓说,二大爷,你还不知道吧,春田家的粮仓昨天夜里下雨淋坏了。

李满仓一惊,说,是吗?

刘快嘴说,那还有错,我这不是正要过去帮着收拾收拾呢。

李满仓说,你看看春水在没在那里,要在你让他回来帮着把车卸了,完事儿我们都过去帮着整一整。

刘快嘴说,他要是在那儿,信儿我一定捎到。要是没在那儿,我也给他打电话让他回。

201

李满仓和春水抬着一袋化肥,放到仓房里码好的化肥堆上。

李满仓拍拍双手上的灰问春水,粮仓塌了咋没告诉一声呢?咱们这事儿早点晚点又没什么要紧。

春水掸了掸双手,对二大爷说,粮仓不是昨天晚上塌的吗?他俩听到动静就起来盖,俩人还吵了架,觉就没睡好。早上,大哥起来有点晚,他也没注意大嫂淋雨着了凉感冒了,着急忙慌走了。后来,邻居艳红到他家串门,才知道大嫂感冒高烧还在床上躺着呢。艳红来告诉的时候咱俩都走了。你还没吃饭吧。锅里盖着呢,你吃一口吧。我把牛喂了,就过去。

春水拿起草筛子,装了些铡好的干草,仔细地筛了,倒进牛槽里。他放好筛子,走向立在院墙边的摩托车。

李满仓说,骑什么摩托,这么几步道走着去得了。

春水答应一声向院外走去,噢——,那行。

李满仓在脸盆里洗了手,用毛巾擦了,走进屋里。

随即,李满仓一手拿着一个大馒头,一手拿着两根大葱,锁了屋门,关好大门,一边吃着一边往春田家方向走去。

202

春雨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秀玲用手使劲地推着春雨,说,起来吧,都一点多了,起来吃点饭,咱再把地里浇地的东西收拾回来。

春雨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睁开眼睛,看看窗外的太阳,说,都这时候了。

秀玲说,下来洗洗脸,我去盛饭。

203

李满仓走进院子的时候,已经吃完了手里的东西。他见老伴、春水、艳红、翠红正围着坍塌的粮仓往外收拾砖头瓦块等杂物,就走了过去。

翠红一边干活一边说,爹来了。

李满仓说,翠红不是感冒了吗,能行吗?

翠红说,打了针吃了药,出了一身汗,好了。

艳红说,快中午的时候就好了。

李满仓一边哈腰开始干活一边说,又是泥又是水的,天又这么热,这还真得抓紧时间,弄不好,长芽子就完了。

翠红说,这个活瞅着堵得慌,一点都不利亮,都不知道怎么把粮食弄干净。

李满仓说,能弄干净,麻烦点是真的。成堆的干净粮食挺多的,这样,咱们先把上面的东西清理干净,再把干净粮食弄出来堆到一边的塑料布上——下雨下的地也潮,最后再把不干净的粮食章中起来,先过水透一透——把泥土弄掉,再晒干,净一净,就行了。

艳红说,我瞅着这活都没头绪,二大爷这么一说,活就好干了。

李满仓说,咱们把这个地方清理干净,还得准备赶紧把粮仓盖起来啊。

艳红对翠红说,你说你家多好,啥事儿老人都替你想着。

翠红说,爹,您就不用动手了,忙忙呼呼快一天了,您去歇着吧。今天弄什么样算什么样,今天傍晚,我再找些人,明天先把粮食弄干净,要是再把盖良仓要用的东西置办齐了就行了。

李满仓直起身子,说,不累不累。刚下了雨,地里也进不去人,人还能好找点,多找几个人,这点活也不是个事儿。

春水对翠红说,大哥脱不开,你要备料,拉拉拽拽的,我来。

翠红说,粮仓再盖的时候改大一点,往里放往外取都方便,砖瓦木料再买点。

春水说,这事儿我来办。

就在这时,院子里陆续进来几个人,下手帮着干活。

韩桂珍走进院子,撒么了一下,说,我看人也不少了,活我就不干了,翠红啊,要是用砖瓦什么的,找俺家老杨。

艳红说,找你得了呗?

韩桂珍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一样,这这不都一样吗?

就在这时,李满仓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了,放到耳边,说,喂——噢,是吗?支书要来,几个人?——就你自己——啥时候?——哎呀,明天——有事也得推一推,别人陪我不是失职吗?!那我就在村委会等着了。

翠红对李满仓说,爹,你走吧,这些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老伴对他说,走吧。

春水对他说,你走吧。

李满仓点点头,说,那我还真就得走了。说着,他站起来,走出了院子。

204

春岩和梅贞士一边走一边吵着往李满仓家方向去。

梅贞士说,找二大爷去,找三大爷也不行啊。

春岩说,我家院子大那是祖宗留下来的,有理走遍天下。

……

后面还跟着一些看热闹的人。

有人说,我看见二大爷上村委会了。

一群人吵吵嚷嚷向村委会奔去。

205

李满仓来到孙会计桌前,说,新支书来这个事儿得上点心,明天的事儿你动动脑子,好好安排。

孙会计喳喳眼睛,问,先汇报情况,稿子我写。

李满仓点点头。

孙会计又说,中午谁陪呢?杨胖子?李光脚?还是——

李满仓说,他俩都不行。

孙会计问,就咱俩?

李满仓说,叫上白褂子。

孙会计恍然道,弄树那事儿不能进村。在砖厂那里整理好,等他走了再往村里弄。

李满仓点点头,说,不管怎么样吧,于情咱们是乡亲,于理他对咱村子贡献还是挺大的,再说砖厂也面临停产,就算是保护他一下子吧。

孙会计点点头说,那咱们明天别让他出村委会。

李满仓说,在家汇报。

孙会计说,相关事儿我来安排。还有一件事儿,你说杨胖子这个事儿上不上大喇叭?

李满仓正色道,他多啥呀,必须得上。

孙会计说,怎么讲呢?如实说的话,对你和村里以及杨胖子都不好。

李满仓突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道,你是又会扒拉算盘子儿又会耍笔杆子,还用我教你呀?

孙会计一愣,又很快地点了点头,嗯——我琢磨着好好写,写完了你看不看?

李满仓气呼呼地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没空!

就在这时,梅贞仕和春岩吵吵嚷嚷地走进村委会院子。

后面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春岩指着梅贞仕高声说,他占俺家院子——

梅贞仕指着春岩高声说,两家的院墙你凭啥当甩手掌柜的?

……

李满仓一手用力挥了一下,说,行了,都不用说了,事儿我已经都听明白了,走,咱们到现场去看一看。

一群人闹闹哄哄地往回走。

206

春雨和秀玲把板车上的皮带、弯头、油桶、摇把子等东西卸下来,放进仓房里。

秀玲从水缸里舀出水倒进脸盆里,一边洗手一边说,这些日子浇地,没黑没白的,可是累得够呛,下了雨,你就好好歇几天。

春雨说,听说大哥家的粮仓塌了,我这当兄弟的,怎么也得过去看看。

秀玲洗完手,从晾条上扯下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说,你又不是没看见,粮仓塌了,一点也没耽误大哥上班啊。人家自己都不着急,你着哪门子急?你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听我的,我给你炒几个菜,喝两盅,好好睡个囫囵觉。

春雨说,大哥可能是班上脱不开身吧?

秀玲说,有啥脱不开的,人家在外边挣着工资,你到人家家里给人家干活,送你个RB名字——缺心眼子。

春雨说,这可是我亲哥,不去不好看。

秀玲说,粮仓塌了,主要的活儿也就是把粮食弄干净,女人干这个合适,明天我去看看,帮着忙乎忙乎,等到再建粮仓的时候,你再去帮着干。

春雨说,嗯,这倒是行。

207

李满仓一群人走进院子。

丽娜对李满仓点点头,走回屋里,从里面关上房门。

刘快嘴闻声从屋里走出来,说,二大爷,你们是亲爷们,可是,向情向不了理。您给评评这个理,有他这样的吗?有吗?天底下有吗?

李满仓并不答话,摆摆手,走到梅贞仕家的房前,背着手,开始迈着大步丈量房屋的长度。量完,又走到前面,把院子前面的长度丈量了一遍。最后,他在墙头的旧基地停住脚步,蹲下身,仔细地查看着。

梅贞士说,咋样?咋样??还说我家占你家的。

李满仓并不说话,又来到春岩家的房前,同样前前后后地丈量了一遍。

李满仓用手指了指春岩,说,我要先和他说说话。

李满仓迈步往春岩的屋里走,春岩跟过去,俩人都进了屋,房门从里边关上。

几个好事儿的妇女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前侧着耳朵听。

208

李满仓坐在椅子上。

春岩把椅子搬到李满仓跟前,坐下,并不说话,看着看着李满仓。

李满仓说,‘天圆地方,棺材头大把人装。’刚才我量了,你这个院子正好是前宽后窄,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不过怎么说这也是个不好的彩头。

春岩说,说实话,我还真的不相信这些事儿,所以呢,我也不知道有这个说道,现在知道了,就觉得别扭了。

李满仓说,说心里话,你觉得你家院子前边多出来那一米多有实际用途吗?

春岩说,不管有没有用,他家不能随随便便就给占了。

李满仓说,要是按原来的地基修起来,不光你家瞅着别扭,他家瞅着也不顺眼。今天呢,你要是觉得能商量呢,我就费费吐沫;你要是觉得没商量呢,这是我就不管了。

春岩说,关键是这事儿出得气人,不说不道地就把我家院子占去一块,欺负人咋地?

李满仓说,你们两家邻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谁啥样应该都了解,是吧。通过刚才在街上你们两家的诉说,我觉得是这样——墙头倒了,他两口子挺上火,肯定觉得气儿不顺;再者,这道院墙是你们两家的界墙,上回他家修的,这回他家还要修,你出来进去也不搭把手,他们觉得不痛快,说到家,这件事儿斗气的成分更多一些。我想这样你看行不行,因为院墙的北头顶着他家的房头,院墙还是他家修,让他贴补你一点,你就让他把院墙甩直了把院子弄方正了。

春岩说,要是好说好道的,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行,就按你说的。

李满仓说,这就对了,远亲不如近邻,邻邻居居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和和气气的好,有点啥事儿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心气儿也顺。你觉得呢?

春岩点点头,说,对。

李满仓说,你觉得他怎么贴补你合适?

春岩说,我觉得贴补不是主要的,关键是个态度。

李满仓说,300块钱行不行?

春岩说,一口价,500块钱,行就办,不行就拉倒。今天是你说话了,要不,就是不行。

李满仓说,好,我到他家说说看。

209

李满仓从春岩家屋里出来,对梅贞士招招手。

梅贞士和李满仓走进梅贞仕家,刘快嘴也跟着进了屋,房门从里边关上。

刘快嘴忐忑地说,二大爷,你看这事儿咋办?

李满仓看看梅贞士两口子,过了一会儿说,你们觉得应该咋办?

刘快嘴诺然道,实在不行那就——

梅贞士很快打断刘快嘴的话,那就是到******、到联合国我也要跟他说道说道。

李满仓说,人家哪有时间管你这点儿破事儿,你在小槐树村把理讲明白就行了。

梅贞士说,二大爷你说我不占理?

李满仓说,我没看到你的理在哪儿。

梅贞士说,刚才在街上不是讲了吗?

李满仓说,你不觉得你讲的那个理有点说不通吗?院墙是顶着你家房子的东山墙修的,是起到了两家界墙的作用,说到家这个墙还是你家的,而不是你们两家的,春岩想动一砖一瓦都不行。所以说,春岩帮不帮忙都不犯太大毛病,而你们家不打招呼就占了人家的宅基地是有毛病的。刚才我跟春岩唠了半天,春岩基本同意让你们家把院墙甩直了。

刘快嘴说,这可真是太好了,就是——

梅贞士说,这是真的?

李满仓一塌蒙眼睛,道,你怎么不相信人呢?

梅贞士说,要是这样还真挺好。

李满仓说,挺好?没觉得哪儿不好?你掉个个儿想一想,要你是春岩你会怎么想?

梅贞士说,二大爷你说句话,咋办?你就是要我脑袋,我立马给你拧下来,真事儿。

李满仓笑着说,你那脑袋,又剔不下猪头肉来,我要你那玩意干啥?

梅贞士说,哎呀,二大爷你骂我。

李满仓说,我就烦你这个虚头巴脑的样儿,我要你的脑袋,来来来,你给我拧下来吧。

梅贞士拍拍脑袋笑着说,你看这玩意我就这一个,也没有多余的,要有多余的,我非给你拧下来不行。

210

春岩伏在桌子上写字,旁边放着一张写好字的纸。

春岩写完,把两张纸递到梅贞士手中,说,你俩好好看看。

梅贞士看完一张,递给刘快嘴,又去看另一张。

刘快嘴看完,递给李满仓。

李满仓看完,又还给春岩。

……

都看完了,春岩说,还有没有问题了?

梅贞士两口子又看了看李满仓说,我看行了,可以按手印了吧?

李满仓说,行了,按吧。

于是,春岩和梅贞士都在协议书上按上了手印。

211

来福小卖店柜台上的电话响了,来福媳妇拿起话筒,是,我是——噢——好,我给你找去。你一会再打过来吧。

来福媳妇说完,放下电话,走到门口看了看。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来福媳妇叹口气,走出去,从外面关上房门骑着自行车走了。

212

李满仓从春岩家出来,颇有成就感地沿着村街往回走。

213

马莉来到小卖店门口,见门上锁着锁头,使劲扒拉一下门锁,嘴里嘟嘟囔囔地说,这娘们,一点也不守铺。

李满仓沿着村街往回走,路过小卖店。

马莉问,二大爷,看见来福媳妇没有?

李满仓摇摇头,说,没看见。

马莉表情遗憾地啧啧舌,说,啧啧——,可能是谁家又来电话了,喊人去了。

李满仓略有沉思地愣了一下,嗯——,可能是。

214

李满仓来到村委会,对孙会计说,这些年,村里在外面打工的越来越多,家里没有电话的,一般都打到来福小卖店。来福媳妇接到电话的时候,赶巧有离得近的买东西的,就让捎个话来接电话,有时候还捎不到。自己去找人还耽误买卖。

孙会计说,二大爷,你的意思是——?

李满仓说,我想这样,你看行不行——正好他家小卖店离村委会挺近的,能不能把村委会广播室的钥匙给她一把,谁家来了电话,咱们在就给他喊一声,咱们不在,她自己在大喇叭里一喊。就妥了,省得骑着自行车到处找,有时候还不一定找得着。

孙会计点点头,说,事儿是好事儿,给大家伙行方便了。可就是——

李满仓疑惑地看着孙会计,说,嗯?

孙会计迟疑着说,怕就怕——弄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来。

李满仓微微摇摇头,说,咱给她说死了,大喇叭只能喊接打电话这个事,整别的不行。

孙会计点点头,说,这样,我尽快配一把钥匙,交给来福媳妇。

215

刘快嘴、丽娜几个妇女站在小卖店的柜台前说闲话,有的手里拿着刚卖的东西,有的拿着钱正准备买东西。

孙会计迈步走进小卖店。

来福媳妇赶紧打招呼,说,孙哥来了,看看你要点啥?

孙会计说,来福家的,我今天不买东西,是来给你行方便的。

来福媳妇有点摸不着头脑,行方便——行啥方便?

孙会计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说,这是村委会广播室的钥匙,今后咱村在外面的再往回打电话,你到村委会用大喇叭一喊就行了,村委会离你这儿还挺近的。

来福媳妇笑容满面地说,哎呀——孙哥,你真是行了个大方便,这是太好了,真是太谢谢你了,二大爷他们都知道吧,别到时候跟你不愿意。

孙会计说,没事儿,你就放心,二大爷那里我都说好了。为人民服务吗,党员干部就得走到前头,就得说干就干,是吧?走,你跟我到广播室,我给你说说那玩意怎么用。

手里拿着钱的几个妇女对孙会计说,等我们几个买完了东西再去呗?

孙会计摆摆手说,买,买。

几个人买完了东西,出了小卖店,来福媳妇锁上门,跟着孙会计往村委会走,几个好事儿的妇女在后面跟着。

216

孙会计来到播放器前。

几个好事儿的妇女跟着来福媳妇走过来张望。

刘快嘴说,以前天天听你和二大爷在大喇叭里哇啦哇啦喊,就是这玩意儿。

丽娜说,这里还真就没进来过。

播放器放在一张桌子上,前面还有一个话筒,桌前放着一把椅子。

孙会计坐在椅子上,一边示范着一边说,这玩意很简单,这个开关,先给上,把话筒开关在打开,对着话筒说话就行了,说完了话把开关都关上,不难吧?

孙会计并没有打开话筒的开关。

来福媳妇说,让我试试。

孙会计离开椅子,说,一会儿都别说话,不然就随大喇叭喊出去了。

众人点点头。

来福媳妇坐过去,打开开关,打开话筒的开关,说,我这就说出去了?

孙会计一边焦急地摆摆手,说,别说话。

孙会计迅速地把开关管上。

外面传来大喇叭很大的声音,我这就说出去了?

孙会计的声音,别说——

众人哈哈大笑。

孙会计问,会了?

来福媳妇说,会了。

孙会计说,咱先把丑话说到前头,这把钥匙你可要保管好,谁也不许借,这个东西只能用来喊人接电话,不能随便用,要是弄出不好的事情来,你可要负责任。

来福媳妇说,这事儿你就放心,你给我行方便了,我不能不讲究。

一个小媳妇说,你往这儿一坐,就像个女干部。

来福媳妇正了脸色,指着屋里的几个妇女,学着二大爷的腔调,说,咹——你、你、你、还有你,咹——你们几个回家把钱拿来,放到我这儿,咹?都听到没有?咹——

众人笑道,咹,咹你个头啊。

217

砖厂生砖坯的坯架旁,横七竖八地立着几辆装窑用的车子。

来福几个人叼着烟,光着膀子,肩膀上搭着毛巾,有说有笑地躲在阴凉里休息。

突然,村里的大喇叭“吱吱啦啦”响了几下。

来福摆摆手,指指村里的大喇叭道,要说什么事儿。

几个人不再说话,支起耳朵听。

大喇叭有没动静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大喇叭又“吱吱啦啦”地响了几声,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这就说出去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急促地打断她,别说——

大喇叭再也没有声音。

一个说,他们干嘛呢?

一个说,谁呀这是?

……

韩桂宝头戴凉帽悠悠达达走过来,笑嘻嘻地说,来福,听出来没?那是谁呀?

来福的脸涨成猪肝色,没有说话。

几个人立刻恍然大悟。

一个说,是你媳妇,是。

一个说,男的好像孙会计。

一个说,回去也不赶趟了。

韩桂宝意味深长地看着来福,说,他们这是干什么呢?什么事儿啊,一个要说一个不让说的。

一个年岁大一点的说,干活了,别在这儿扯闲篇了。

来福推着一车子砖坯往砖窑走,一个趔趄,车子到了,砖坯撒了一地……

218

来福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烟灰缸里已经有不少烟头。

来福媳妇走进屋子。

来福捡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了过去。

来福媳妇一侧身,烟灰缸砸到墙上,“啪——”地一声碎了,玻璃碴子“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

来福媳妇一惊,厉声道,你干啥?

来福站起来道,你能耐大了,这才搬家几天啊,你就和孙会计拉格上了。在小卖店丢人还不够,还把人丢到大喇叭上去了。愿意过就过,不愿意过滚犊子,滚得越远越好。

来福媳妇眼泪流了出来,抽泣着说,你错怪了我了。当时好多人都在场,不信你问问他们。

来福说,我问谁啊?我就想问问你,想不想过,看把你得瑟的,毛都快掉没了。

来福媳妇说,孙会计把村广播室的钥匙送到小卖店——

来福打断她说,送钥匙到广播室干啥?那个地方僻静啊?

来福媳妇接着说,当时好多人在场呢。他说今后外面再有电话打回来,让我在大喇叭里直接喊一喊,就不用到处去找人了——

来福说,他咋就那么好呢?他是**啊?这么些年我咋就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呢?我想杀了他。

来福媳妇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扔到茶几上

钥匙在茶几上打个滚,掉到地上

来福媳妇啜泣着说,他说这也是为全村的乡亲们办好事,在大喇叭里一喊,全村都能听到,不耽误事儿。到广播室的时候,好几个老娘们都去了。不信你去问问,当时有快嘴婶子、丽娜,还有红叶、艳红四五个人呢。不信你去问问他们,去问孙会计也行,你现在就去问,我跟你去也行,你不能无缘无故冤枉我。钥匙你给孙会计还回去;不行电话撤了;小卖店也关了——呜——

来福媳妇的哭声一下子进入高音区。

来福站起身,怒道,你嚎什么丧?电话撤了!

来福疾步走出屋子,“咣——”地一声把房门带上。

219

来福媳妇走进村委会办公室,把手里的钥匙放在孙会计面前的桌子上,说,多谢孙哥和二大爷、还有所有村干部,我家电话撤了,钥匙就用不上了。

孙会计连忙问,为啥?

李满仓探寻地看着来福媳妇。

来福媳妇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挣不了几个钱还跑来跑去的,就撤了。

来福媳妇走出去,脚步声消失了。

孙会计把钥匙拿起来,拉开抽屉,使劲儿扔进去,说,不用更好,还少了不少麻烦呢。

李满仓摇摇头,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真是整不明白,明明是好事儿嘛。

220

李满仓走进小卖店

来福媳妇连忙打招呼,说,二大爷来了。

李满仓应一声,说,哎——电话撤了,为啥呀?你给喊人不是也能收点费用吗?

来福媳妇塌蒙着眼睛,说,俺家来福说东跑西颠的太麻烦太辛苦了,还耽误买卖。

李满仓点点头,说,就因为这?

来福媳妇又飞快地看了李满仓一眼,说,嗯——。

李满仓说,不是村里把大喇叭让你用吗?你这里离广播室也挺近的。这不方便多了,不会怎么耽误事儿的,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啊

来福媳妇支支吾吾地说,没有——没别的原因——就是——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

李满仓说,侄儿媳妇啊,听二大爷一句话,把电话恢复了,这不光对你没坏处,也是为咱小槐树村的父老乡亲办一件好事儿哩

来福媳妇说,这么多年我不也没说过啥吗?俺家来福不同意了,我也不能为这事儿弄得家里不消停吧?犯不上。

李满仓深深地点了点头,道,好吧。

221

来福正坐在饭桌前喝酒。

李满仓敲敲门,走进屋子道,来福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小酒喝着,小店开着,窑厂里还干着活,钱都叫你家给挣走了。

来福赶紧站起来,说,二大爷来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坐下,整两盅。

李满仓说,走到哪儿吃到哪儿不好,得注意影响,上边总抓这些事儿。

来福媳妇搬把椅子放到桌边,吃个家常便饭,谁也说不出啥来。

来福说,人家怕咱这里边下了药,中了毒咋整?人家怕咱这酒菜里夹着糖衣炮弹。

李满仓直通通地坐到椅子上,兀自左手端起酒杯,右手端起酒瓶,倒上酒,一仰头,一口喝去了大半。

来福把桌上的菜往李满仓这边推了推说,这就对了嘛,到家了,就得说点家里话,别老让人忘不了你是主任。

李满仓夹一口菜,一边嚼着,一边说,来福,在咱们村,我觉得你这人不错,两口子摽着劲儿过日子,守家待地儿的日子过得挺红火。

来福说,咱没什么大本事,也就是挣个辛苦钱。

李满仓说,村里乡亲都夸你俩呢,说你们两口子勤快,能吃苦,会过日子,人也和善……

来福笑着说,我们哪有这么好,让你夸得我都快找不着北了,你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李满仓用手指指来福说,猜着了,我今天来还真有点事儿。

来福两口子探寻地看着李满仓。

李满仓说,你家小卖店安的那个电话给乡里乡亲解决了老大的困难了,村委会是有部电话,可是谁也没有时间一天到晚守在那里啊,你的电话就不一样了,不光方便了乡亲,还多少能挣点跑腿费,这不挺好的吗,咋就说撤就撤了?

来福眨眨眼睛,看看媳妇说,我主要是看她太累了,店里是店里,家里是家里的,一天到晚没个闲时候。

来福媳妇看看来福,又看看李满仓,没有说话。

李满仓说,是啊,这一点村里也想到了,总是跑来跑去的喊人来接电话,不光辛苦还可能耽误买卖。这不是你家小卖店离村委会也挺近的吗,村里决定把村委会的大喇叭让你无偿使用,没人的时候你就自己开门,有人的时候你说一声,我们喊一声就是了,孙会计没告诉你们吗?”

来福媳妇看看来福说,这是村里的意思?

李满仓说,那还有错。我让孙会计去告诉你的嘛。怎么他没通知到?

来福说,通知是通知到了,我们是不想给村里添麻烦,让人以为咱占村里的便宜。

李满仓说,占什么便宜?根本不存在的事儿。村里这是通过充分利用大喇叭,为全体村民谋福利呢,谁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告诉我。

来福看看媳妇道,既然主任都说话了,咱就别说别的了。

来福媳妇说,那行。

李满仓长出一口气说,哎——,这就对了,这是都有好处的好事,明天把钥匙取回来。

来福说,行,多谢二大爷。

222

韩桂珍把茶杯添满,放在杨胖子面前的茶几上,说,听说了吗?春田家的粮仓塌了。

杨胖子说,是吗?

韩桂珍放下茶壶,说,粮食弄得又是泥又是水的,一家子都在哪忙乎呢。

杨胖子皱一下眉头,问,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韩桂珍说,我去看了还不知道?

杨胖子问,帮忙干活了?

韩桂珍说,没有,我怕给你丢份儿。

杨胖子指指她说,丢什么份儿?你吧——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韩桂珍说,我也没说别的,就说要是用个砖瓦什么的找你——

杨胖子惊异地看看她,说,你说的?

韩桂珍恐怕说错的样子,说,我也没答应什么,我说找你,又错了吗?

杨胖子高兴地说,别说没错,就是错了,你都说了,咱也得办啊.

韩桂珍诚惶诚恐地说,啊——该说?没错?

杨胖子说,该说!没错!!。

韩桂珍说,噢,没错就好。

223

村里电线杆顶上的大喇叭里传出孙会计的声音,声音较平常弱了很多,全体村民注意了,全体村民注意了,现在播送一个通报,关于杨家耀砖厂出土导致耕地、林地坍塌,树木被毁坏一事儿,报告镇党委镇政府,认定事情后果严重,影响恶劣,初步做罚款处理……

224

晚饭后,文红看看李光脚,说,你不是说吃了晚饭上二大爷家去吗?

李光脚说,春田家的粮仓塌了,都上那里帮忙去了,回家太早不了。

文红说,那今晚还去吗?

李光脚点点头说,去,晚去一会儿。

225

二大娘对李满仓说,中午,李光脚来了。

李满仓说,噢,有事儿?

老伴说,我见咱家的相框旧了,就拿去让李光脚刷了刷油漆,刷完给送来了。

李满仓停了手里的筷子说,你没给人家点钱?

老伴说,我给了,他说啥都不要。

李满仓把筷子拍到桌子上,说,你就是愿意占小便宜。

老伴大声说,我没有!

李满仓说,你不是没给人家钱吗?

老伴说,我给他拿了两盒烟。

李满仓说,这倒行,挺好,我错怪你了。啥烟?

老伴说,就是那天杨胖子拿来的那种黄盒的。

李满仓说,买个新的都用不了。

老伴睁大眼睛,说,是吗?我也不知道啊,这事儿弄得,我再要回来?

李满仓说,快拉倒吧,开着木匠铺,不能说多有钱,可也不缺钱。

老伴说,我感觉他不应该把相框给送到家里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李满仓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道,有了!

老伴疑惑地看着他,问,你说的啥呀?没头没脑的。

李满仓说,我到李光脚家去一趟。

老伴说,噢,你早点回来,别像昨天似的。

李满仓点点头,说,嗯。

226

李满仓和李光脚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李光脚摇摇头,说,让我买了那些树?

李满仓点点头,买卖这个事儿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你实在不想要我再想别的办法。

李光脚故作苦相,说,这事儿我确实有点为难,实话实说,我真的不想要。不要吧,你说话了;要吧,这么多树都是新树,湿乎乎的,短时间也不能用,怎么也得干透了。我没地方搁没地方放的,钱是白白压在这些树上。要不,就先放到村委会的院子里晾干吧,那里地方大,干了之后我再买。

李满仓说,放到村委会不行。咱按市场价,你先付一半,剩下的,你愿意一起给也行;等到年底再付另一半也行。你要是要呢,咱就定下来;你要是不要呢,我就再想办法,是作价在村里分了还是到市场上卖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办。

李光脚说,要是拉到市场上去卖,别人说不上会怎么想呢,没准会有人以为村里和杨胖子合伙把村里的树给毁了的。

李满仓皱皱眉头,说,你说咋办好?

李光脚接着分析,道,你要是作价在村里分了,很难一碗水端平,是吧,这些树弯的、直的、粗的、细的、有大疤的、有大洞的……到时候弄出矛盾来就不好了,要再产生点摩擦就更不好啦,那就容易反映到上边去了,那就麻烦大了。最好呢,我觉得应该找一个大一点的买家,谈好了一下子拉走。

李满仓摇摇头,说,这不就找到你了。

李光脚不动声色地说,哎——看起来我要是不帮你,你这事儿还真就不好办。

李满仓正色道,这样,咱们都量一量,算算有多少方,少要你个车脚钱怎么样?都不用弄车里拉外拽的。

李光脚点点头说,好。

李满仓说,还有,用不着的树枝子,你给分一分,给村里的困难户、五保户、军烈属送去。

李光脚说,行,没问题——哎呀——这里边还有个问题,光是锯树拉树就得忙活一天,到了晚上村里这个拽点儿那个捞点儿就没了。

李满仓沉吟一下说,这样,让杨胖子出车出人,把树枝送到,回头我让孙会计把名单给他送过去。

李光脚说,你不会认为是我推脱吧?

李满仓说,看你想到哪儿去了。

白褂子推门走进屋,说,哟,老李大哥在这儿呢?

227

灯光下,春田拿着笔在纸上计算着,嘴里不停地叨咕着,三七二十一,六六三十六,加二三十八……

翠红攥着一打钞票对春田说,算得怎么样了?明天一天粮食的事儿就差不多了,等再晒干了就行了。算完了赶紧和和杨胖子说一声,顺便把钱交了。

春田把写着许多数字的纸拿给翠红,说,砖瓦加一块,你看对不对。

翠红拿着那张纸看了看,说,差不多。

翠红说着把数出的钱递给春田。

春田接过钱走了出去。

228

白褂子对李满仓说,二大爷,我见着韩镇长了。

李满仓看看白褂子,说,噢。

白褂子故意卖个关子,说,你猜咋样?

李满仓笑一下,说,成不CD正常,

白褂子有意趣地看着李满仓,问,这话怎么讲?

李满仓信口说,要是人家找好人了那就不用说了。要是还没找好人,事儿要成了,那就是支持乡亲创业。

白褂子说,不成呢?

李满仓说,那就是支持别人创业呗。

白褂子笑了笑,摇摇头,说,没成,合同已经签了,省外的一家建筑公司。

李满仓点点头,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前前后后少了些是非。

白褂子挑挑大拇指,说,二大爷分析得透彻,有道理。今天来想托付你一件事儿。

李满仓点点头,说,就看是啥事儿了。

白褂子说,要是那事儿有眉目了,别忘了告诉我。

李满仓看看他,问,你是说——

白褂子说,镇里在盖楼的事儿。

李满仓点点头,说,嗯,好。

229

春雨和秀玲看了一会儿电视。

秀玲突然说,彤彤怎么这么老实。

秀玲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卧室,见小庄趴在床上睡着了。

秀玲一边推搡着彤彤,一边说,起来,起来脱了衣服睡。

彤彤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抹着眼睛。

秀玲问,作业做完了?

彤彤说,嗯。

秀玲问,拿来我看一下。

彤彤四下里撒么一下,说,噢——在奶奶家写完作业就出去玩了,后来直接就回来了,书包还在奶奶家,我这就去拿。

秀玲说,你先脱了衣服睡觉,我去给你拿。

彤彤解开上衣的扣子。

秀玲拿着手电出了门。

230

杨胖子把春田迎进屋,说,我正要到你家去呢,你就来了,快坐快坐,桂珍,把我那好茶泡上。

韩桂珍答应着去泡茶。

春田坐在椅子上,说,嫂子,真的,不是客气,茶就不喝了,喝完了睡不着觉,明天又不能起得太晚了。

韩桂珍看看杨胖子。

杨胖子点点头说,那就算了,春田兄弟明天还要上班呢。

春田掏出那张写着数着的纸和钱放到桌上,往杨胖子身边推了推,说,杨哥你可能听说了,我家粮仓不倒了吗,要买点砖瓦。

杨胖子拿起那张纸,看了看,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又把钱往春田面前推了推,说,家里有事儿,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今天你嫂子在你家不是说了吗,这点砖瓦就算我帮你了,钱你拿回去。

春田连忙把钱推回去,说,不行不行,坚决不行,都这么整你这买卖不用干了。

杨胖子又把钱推回来,说,实话实说吧,二大爷在我砖厂的生产经营过程中,帮了很多忙,我请他吃饭不去,送东西不要,正为难呢,你家出了这么个事儿。就当我帮你忙了。

春田说,情是情,财是财,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个钱你必须收着。

杨胖子说,这样吧,就算我请二大爷吃饭了。

春田说,那不行,吃饭你去跟他说,我不掺和你们的事儿。

杨胖子说,兄弟,你帮我个忙,给他,他要是实在不要,再还给我,也算我姓杨的够意思了。

春田把钱揣起来,说,要是这样——,那好吧。

杨胖子说,明天在家等着就行了,我给送到家。

春田说,我自己去拉就行了,让春水、春雨用拖拉机去。

杨胖子说,这是规矩,咱村谁家用,我都是免费给送到家。

春田说,那我就走了。

杨胖子说,有空来玩。

231

李满仓打开屋门。

春田走进来。

二大娘说,咋来这么晚?

李满仓问,粮仓啥时候改呀?

春田说,料还没备齐呢,还得几天。

李满仓说,到时候提前打招呼,让春岩、春水和你娘都去帮着干点活。

春田说,到时候再说吧,我寻思雇几个人。

李满仓说,瓦工不好找,就雇吧,小工不用。

春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放到桌子上推到李满仓面前。

李满仓拿起来正要还给春田。

就在这时,秀玲迈步走了进来,见春田在,说,大哥在这儿呢。

春天点点头,说秀玲过来了。

李满仓见秀玲进了,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钱攥起来,见没攥住,就大大方方地拿着,说,秀玲来了。

秀玲把头扭到一边,假装没看见,答应一声,嗯,我来拿彤彤的书包。

二大娘急忙走过来,说,彤彤的书包在这里啊?我还真没注意。

秀玲短促地说,噢。

三个人几乎同时说话——

李满仓掩饰说,你不借我就收起来了。

春田也是几乎同时说,这个钱我不借了。

二大娘几乎同时说,你给的这钱——

此刻,三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秀玲从墙上摘下书包,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李满仓皱了一下眉头,抖抖手里的钱,说,她在这个时候进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大娘也说,谁寻思他这个时候进来啊?别扭,都别扭出弯儿来了。

李满仓说,我真是弄不明白该说什么,说春田给我的吧,好像说话给她听,象要钱;说我给春田的吧,似乎有偏向了;赶到这儿了,我不知道说啥好了。

二大娘说,可不,真是的。

李满仓把手里的钱扔到到春田面前,说,你拿钱什么意思?

春田把钱推回去,迟疑一下说,刚才,我到杨胖子家,准备买点砖瓦。给他钱说啥不要,说是你帮他许多忙,就当请你吃饭了。我坚决不要,他说请我帮忙给你,我也算帮他的忙了。我还得上班,家里头事儿也挺多的,你不要就自己给他吧。

李满仓皱皱眉头,说,净弄些用不着的事儿,六个手指头挠痒痒,多出一道子。还弄出误会来吧。行,我给他吧,多此一举!

春田点点头,说,那我就回去了。

春田走了出去。

二大娘遗憾地说,这事儿弄得……

李满仓说,谁知到她来啊,知道尿炕还不睡觉了呢。对了,还告诉你一件事儿,孙三福那里我随了一百块钱的礼。

二大娘说,不说好不去吗?

李满仓说,碰见好几个认识的去随礼,我躺在车上装睡吧,结果睡着了,河沿咱不走过亲家吗,正好路过孙三福家,牛认道儿,就给我拉过去了,没办法了。

二大娘指指她说,你瞅瞅今天你你办的这些破事儿,一出接一出的。

李满仓说,嗨——,那棵大树还不掉个叶啊?!

二大娘不屑地说,切,都掉光个六了。

232

春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秀玲拎着书包快步进了屋,把书包使劲往床上一扔,一脸怒气地指着指着春雨,说,你说说你爹——还有你娘——办的那叫什么破事儿?

春雨冷了脸色,说,今天怎么啦,中什么邪啦?你跟老人叫什么劲啊?不就去取个书包吗?要知道这样我去多好。

秀玲阴阳怪气地说,你去?你去以为人家会待见你呀?

春雨急乎乎地关了电视站起来要上床睡觉,这娘们不可理喻,说抽风就抽风。

秀玲继续指着他,说,你别走!抽风,我是让人气得发疯。你说说,当老人的该不该一碗水端平。

春雨又坐回到沙发上,说,你说清楚,哪儿没端平?

秀玲左手掐腰,右手指指划划地说,刚才我去取书包,正赶上你爹拿着一叠钱往春田手里塞。要给是不是应该都给,一人一份,你究竟是不是人家亲儿子,我瞅着你好像捡来的。

我是赶上了,老大没拿钱就走了,我要是赶不上那个钱说不定就到春田手里了。

春雨说,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

秀玲瞪着春雨,说,我无理取闹?当时钱是没拿走,想给了,啥时候还给不出去?谁能天天盯着?要是想给,就是盯着也不管事儿,该咋地还是咋的。今天不会就这么巧吧?就这一回还让我赶上了?他们背后,还不知道偷偷给了老大多少了呢?

春雨说,那是老大想借钱用吧?盖粮仓不得置办些东西吗?

秀玲说,他月月有工资,借什么钱?

春雨说,谁家家里没事儿放很多现金干嘛?

秀玲说,你娘咋说的?你说你娘咋说的?

春雨说,还能咋说?

秀玲说,你娘对老大说,你给的这钱——啥意思?啥意思??这话啥意思???还想要钱咋的?要钱可以,偏谁向谁给谁要去,我没有,有也不给!噢——有钱了给这个给那个,没钱了管我们要来了,屎壳郎打哈欠——怎么张得开那个臭嘴哩?

春雨厉声说,你弄明白咋回事再说话好不好?

秀玲愤然道,我弄明白,我亲眼看见的还没弄明白?

春雨指着秀玲说,我还告诉你,我琢磨,娘说的还真可能就是真的,你有我了解大哥?

秀玲说,啥也甭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说是应该听你说的,还是相信我亲眼见到的?

春雨有点紧张地说,事儿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咱都消停的好不好?

秀玲说冷笑着说,好,我肯定消停的,但是……

春雨问,但是啥?

秀玲说,不啥。

春雨问,不啥你说啥但是?

秀玲说,你放心,大面上的是我肯定都过得去。

春雨皱着眉头说,好好的,哈,别让人家笑话。

233

李满仓掏出一沓钱扔在杨胖子的办公桌上,说,你净弄些用不着的,拿回去!

杨胖子有些尴尬地说,一大早上你来就为这事儿?自己家用点砖,这算个什么事儿嘛?!

李满仓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该咋回事儿就咋回事儿。

杨胖子摇摇头,把钱揣了起来。

234

李满仓、孙会计和文红迈步出了办公室,往村委会大门口走。

孙会计对李满仓说,杨胖子、李光脚我都通知了,一个树叶也不往村里弄。

李满仓长出一口气,点点头。

孙会计说,不召章村民开个见面会?

李满仓沉吟一下,说,过一过再说吧,村里的事儿——嗨,以后再说。

孙会计的点头。

俩人出了院子,远远看见李壮田骑着摩托车疾驰而来。

李满仓热情打招呼,李书记,我跟你介绍一下。

李满仓指指孙会计和文红,说,这位是我们村的孙会计,这位是村妇女主任文红。走吧,到家里说话。

李壮田笑着说,咱在村委会吧。

李壮田说着就要推着摩托车往里进。

李满仓、孙会计、文红堵在门口没动地方。

李满仓说,既然你是咱们村支书,那就是一家人,不到家你是见外呢,还是瞧不起咱庄稼人呢?

李壮田说,言重了,我家也在农村,就是上了几年学而已。

李满仓跨上李壮田摩托车的后座,扭头对孙会计说,你骑我的自行车,还有文红。

孙会计点头进了院子,推着车子走了出来。

文红说,我就免了,人我也接了也见了,吃饭我就不去了。

文红走到李壮田面前,伸出手,说,李书记,我家里有点儿事儿,就先回家了,今后多多关照。

李壮田和文红握了握手,说,大姐,头回见面不该走。

文红摆摆手,说,家里真有事儿,要不说啥也不能走,咱们来日方长,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我走了。

李壮田摆摆手。

文红走了。

李壮田依然没有启动摩托车,说,我是觉得应该先和村民见见面。

李满仓说,见面的事儿我以后安排,今天我先给你介绍介绍情况。

李壮田迟疑着说,还是应该先和村民见见面。

李满仓对李壮田说,来日方长,走吧,门都锁了。

李壮田启动了摩托车。

235

砖厂取土坑边上,李光脚拿着卷尺,捞出坑的在树上量着,不时地在树上用粉笔划个印。

几个学徒有的用油锯锯着树身,有的用斧子砍着树枝和树根……

来福把一根较大的树枝往拖拉机那边拽。

李光脚冲他摆摆手。

来福停住扔下树枝。

李光脚招招手,一个学徒奔过来,用斧子把上面的小树枝剔了剔,把前梢砍掉,搬起树棍子,扔到堆上。

来福把小树枝拢成一堆。

杨胖子走过来,看了看干活的人,站到一棵拽上来的树上,高声说,大家停一下,我说个事儿,村里指示——咱们弄上来的这些树,今天一天,谁也不准往外弄,就算是一个树枝儿、一个树叶都不行。李师傅和三子,这事儿就交给你俩了,你们可看给我住了,出了事别说我没告诉你们。

李光脚立即应道,行,我们看着。

韩桂宝皱一下眉头,又敬了一个蹩脚的军礼,说,嗯?——那行,坚决完成任务。

来福问,为啥呀?早晚不都得往出弄吗?

杨胖子说,村里的安排。

来福似懂非懂地说,噢,村里为啥这么做?

杨胖子看看来福,说,这个,你的去问二大爷。

236

院子里。

翠红把脏了的粮食用木锨装进筛子里。

春水端起筛子,在盛满水的大铁盆里使劲儿地晃动着筛子,干净了,就端出来,空净水。春岩就把筛子接过去,将粮食倒在塑料布上。

艳红和二大娘就用手划拉着把成堆的粮食均匀地摊成薄薄的一层。

就在这时,秀玲走进院子。

刘快嘴说,是不是家里钱长毛了,忙着在家晒钱呢?

秀玲笑着说,俺家钱长毛倒是没有,长翅膀了倒是真的,就是在俺家留不住,一抖楼翅膀,飞了,就看不着影儿了,别说长毛,连个钱毛都没有啊。

艳红笑着说,别说得那么可怜,又没借你的。

翠红说,玲子来了。

秀玲说,这阵子浇地,春雨没黑没白地忙乎,昨天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多。吃了口饭,又到地里把浇地用的东西,才听说你家粮仓塌了,都收拾回来,那时候天已经晚了,就没过来。

几个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笑。

翠红说,这阵子你们可是忙够呛,下了雨,就能歇一歇了。

刘快嘴说,歇着可是没钱挣了。

秀玲说,只要是风调雨顺的,这钱挣不挣的不吃劲儿。钱这个玩意儿吧,是个好玩意儿,离了它好多事儿都办不成;钱这玩意儿吧,有时候又是挺操蛋的玩意儿,能弄出许多是非灾祸来。

刘快嘴坏笑着对秀玲说,我觉得你说得真的挺有道理的,钱这玩意儿有时候是挺祸害人的,好多灾祸都和钱有关系,把你家的钱都给我,让因为钱弄出的灾祸来找我吧。

秀玲笑着说,不行不行,给你不等于害你一样吗?!

刘快嘴笑着说,给我吧,我不怕害,坚强着哩。

秀玲学着刘快嘴的样子,说,给我吧,我不怕害,坚强着哩。——就这幅嘴脸,就这个财迷样儿,要放到战争年代,肯定就是一个叛徒汉奸卖国贼。

几个人哄然大笑。

艳红接话说,我还真觉得秀玲说的挺有道理,有句话,男人有钱就学坏,不能说一概而论,可这样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秀玲打断她说,那是呗,所以说,咱们女的一定要把钱管好,不管是爹给的、娘给的,还是自己挣的,是吧大嫂?

翠红正在埋头干活,听到秀玲的话,抬起头,懵懵懂懂地说,嗯?——噢——对,是应该把钱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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