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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水边异事

村中一队兵勇,虽然遭了李卦师封口,但人心哪封的住,这事以另一种方式流传于村中,直到妇儒皆知方罢。这样诡异的事带来的是众人的各种猜疑,有害怕不敢去河边的,有觉得云儿是妖怪的,也有认为贝家人真是神仙的。到最后大家在悄悄传闻中终于定下调子“那水中住着龙王,贝家人这两年个个英雄,人人好汉,想必全都成神仙啦!连水龙王都结交上了。”

传闻不打紧,传闻后带来的后事,才会叫人头痛。向日村就是这样。

贝公那日得了那玉佩后,便向孙子要来看。看罢一阵沉思加冒汗,只见此玉晶莹剔透,入手温润,拿在手中一阵说不出的舒爽透遍全身。玉佩雕的是二龙戏珠,两龙栩栩如生,身上鳞甲片片清晰,龙眼似如活物,所抢之珠便正是那镶在中间的夜光珠,珠子散发五彩毫光,虽不十分璀璨却是含蓄圆满,触手便觉得有灵气入体般,说不出的美好。如此看来只怕此物价值连城啊!然后看那药膏,细细辩别像是用珍珠磨碎制成再其中加了什么灵药贝公也说不好。看云儿的腿伤时,早完好如初并无任何伤过的痕迹。贝公将药收好,玉佩仍遵李卦师所说,戴在云儿衣服里面,并不让人看到。贝公这次便早有了被人目光敬畏的准备了,虽李卦师封口,怎敌此事慢慢传开。

整个村子此后便沉入一片怪异的气氛中。贝公也着实无奈,虽依旧如前,让生活尽量平常如初,但哪儿能呀。好在村里人都是向他投来渴望、羡慕、尊敬的目光。倒也不见得是坏事。李卦师自不愿站出来解释,黄村长就得劲了,干脆在众人又一次为此事传的心下大骇时,推波助澜,然后向日村更加热闹了。这有神仙居住的村子,不说别的,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那起码更安全,接着村子开始向小城规模奔去。嘿!看着这四面八方聚来的信徒般的人们,黄村长看到了自己当黄城主的小希望,虽然有点水里摸星星的味道,但是总归是好的。既然人都聚来了,那财就更不消说了,好美好美的理想哦!黄村长看到了自己一身金袍站在金山上大笑的模样。可贝公却越是感觉命运正向一个,他这一生都不知道的方向奔去。淡定的恐怕只有李卦师了。

此后河边便常有人初一十五的敬龙王。一个新的庙会聚点,在有意无意的形成。向日村人口悄悄疯狂翻着,而兵源也越旺起来,一切似是突然而失控,却总是往好的方向走着。

贝云这日做完功课就又跑出去玩了,经上次的事,老师和父母已经明令不准到河边玩。小云虽调皮,可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不去河边就不去河边,可哗哗的水声像挠痒痒一样,这没日没夜哗哗响,谁受得了啊。越挠越凶,这越挠越痒。不说禁止,人家说不定还想不起来要去河边玩,可越说禁止咋就越逗的人家小心肝扑扑直跳。终于小家伙觉得自己已经是七岁大的男子汉,索兴背着大人悄悄跑去了。这一日到河边就玩的贼痛快。

小云自从上次出事,爷爷就开始教他贝家的武功了,拿出一块熊皮,刀谱就在上面了,还有那《四正天泼风刀心法》,原来鬼嚎洞有个里洞,洞口有四俱死人骨头,跨过去推开个好大块岩石,然后就进去了,岩石原是个半圆型,进去后再转一下,门又堵上了。直走半个时辰是个大厅样式的空间,人在里面点起火把,加上顶上一个很深的山体裂缝,光柱透下来,既隐秘又安生,实在不错,贝云出生前恐怕连贝奶奶也不知道这茬事。爷孙俩坐好,贝公从洞顶取出那个石蜡布包好的熊皮,展开贝云才明白了,不是四正是罡字,也不是罡天而是天罡俩字,《天罡泼风刀法》。贝公听了一拍小云脑门“嘿!好小子,识字就是好啊!”贝云心里就叨咕了这是哪个白丁祖先第一个念错的,然后看了个通遍又经贝公演练几遍,心道爷爷打的没错,心法练的也没错,可就是字念错了!想来这位祖先不是不识字,是识几个不全的字,这还不如不识字呢!

贝公告诉孙子,本来只传长子,因逢乱世他破了祖规亲手教了所有儿子,这熊皮没舍得拿出来过,因为小云识字嘛,又是他们家长孙,外加福星降世,所以小云可以看,不然只有贝爷爷快死时才给嫡长子知道具体藏宝位置。贝爷爷说他们贝家只要有这块熊皮谱就不会断掉香火,一定可以活下去,无论乱世还是治世。后来爷孙俩就聊到了祖先那茬事,贝爷爷讲到个传说,听说祖上是只熊精,当年武王伐纣曾为姜太公帐下大将。再后来天下归于太平,就重入山中修炼了。“真的?那我们是不是妖怪?”

“这个,不知道,应该不是吧!”贝公脸一红,瞪眼答道。

“哦,我也觉得可能不是,不然我们为什么没长毛?不过要不是熊的话,我们家的人为什么生来力大无穷?”小云一脸深思的老道样。

“力大和是不是熊可没关系,好孙子爷爷告诉你,虽然这武功只传长子。但是祖先说了,心法也就是劲气的第一重可以悄悄传给众子,在婴孩的时候要家主悄悄帮孩子点中背心玄关穴,强注入一道真气,然后真气会自己在体内游走,这样真气养身,自然力气是大于常人,到成年时这真气已经自己能达到第一重的能力,以保证子孙在人群中的一点小优势。只是再无人传授的话,等于处在未知状态就仅限于此了。你小时候已经被我悄悄注过了。”贝公一脸严肃的说道。

“啊!注过啦!我咋不知?”小云站起来一阵乱抓乱摸。

其实这天下武功的分阶,本就分普通人、战士级、牛力战级、虎力战级、熊力和龙力等等。只因贝公自己惫懒兴武废文,这功法算起来可能是熊级功法,而不是说他的祖先是只大黑熊。功法前面本有故事由来,只是传的久了,武好用的很,谁还记得文字那茬子事。贝云自然是看了的,可他小孩子家家又不知这武学梯阶。加上对贝爷爷这个打虎英雄的崇拜,哪还注意别的,贝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话说这一老一小俩人精在洞中叨咕练习,大半月之后看孙子刀法溜熟了,心法也能倒背如流就不再来此洞了,只偶尔指点心法路径防走了魔火。

贝云自那日起就一个人躲起来,没事悄悄练几下。刀法就是个花套子,若论对杀,主要就是要势大力沉,破坏力惊人。不然就是花哨,没用。所以心法才是关键。这心法刀法共有天罡数,分六重天,每重天六个玄关。贝云自然不可能真等到长大后自己满足一重天,所以得练。话说遇到难处,冲玄关贝公又没法帮他,也不必要,资质再考虑进去,那就不消说的难了。自己就练着呗。

本来这孩子也可能是压力大吧,小孩子天性难以满足了就要施放,又是学字,又是学心法。加上村里人因为那水怪的事闹的,嘴上不说,可心里对贝家保持高度的敬畏,这样一来,大人的态度影响了小孩子不少。孩子们对贝云就有点避,又有点心痒痒想接近,贝家大人又限制了孩子的天地,这样孩子心里就不乐了。以前的无拘无束生活忽变了就不习惯了,于是特想去河边玩,等到真溜到河边玩了以后,玩的当然是放马式的开心呐,可偏不能告诉人,心里就特憋的慌。

天长日久就闷的,尤其这一日孩子到河边玩了个大爽,累了就把心法悄悄整上了,谁知偏偏往日突不过去的玄关,今天竟连突过去了数道,一重天完成。这个兴奋是难于言说的。孩子想叫两声,不敢叫,怕人看见告诉大人他偷偷去了河边,只好憋着。

贝云悻悻的往回走,走到上回那个水怪脚印位置就停下了。低头看看,那块石头早被他三叔当晚就悄悄换掉了。“哦,你敢悄悄去河边!我看到了!”一个孩子的声音飘来,贝云大惊抬头就看到一个黑黑的孩子,浑身脏兮兮的。

贝云先是一惊,然后笑笑“你会告诉别人吗?”那孩子说道“当然会!你倒霉了我就会很开心!”贝云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一股深深怨毒!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眼神,一时不明所以。“为什么我倒霉了你就开心?”那孩子根本不屑告知,却伸出一根中指。贝云知道这是羞辱他的意思,心下大大的不爽,“你想做什么?”贝云问道。谁知那孩子一下子就扑了上来。

这个黑孩子十岁的样子,而贝云还不到八岁,看对方来势竟如疯狗般狂躁,贝云赶紧使个游龙身法闪开。对方眼里一惊,不过在交错而过时,忽然一个旋臂如刀猛回砍过来,眼看要打到贝云脖子上,竟是个懂武的,而且看样子动作十分熟练,明显练了很久,甚至是有师父指点的。贝云忙缩头反身回弹,跳到了对手侧前方。对方又有变招一拳打向贝云面门,贝云再次后跳,跳出对方臂展两倍范围外站定。大喝“停!”。

小云心想这孩子好生狠,细想并未见过,也未惹到过,端的就扑上来揍我。这要不是他们家的氛围,天天看演武场的人真刀真枪对练,加上和贝爷爷溜了这近一月的刀法,又自己练了这半月,这今天还要被打扁了。真是学的及时呀。贝云也是识货的,认的出这孩子那一手连环攻,要是个普通孩子还不打的当下鼻血横流。就越发想知道,这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可谁知喝停后,对方根本就不理,想是觉得自己比这贝家小公子大,又练的一身横肉直接攻翻了再说。

于是又扑上来,双拳攻了一轮,可是贝云就是一味躲,一下也没还。野小子看这孩子滑的像泥鳅,就骂上了,以为贝云怕他,越想猛攻。贝云心道,爷爷说我自小体内有道真气游走,力道大于一般孩子,从小又没人敢打我,和谁也没动真格试过。现在我又自己冲破了一重气,也不知灵不灵,凡正这套步法倒是叫我只挨了一下拳,不如我试试力气吧。

想到就做呗,于是绕这小子绕了几圈后找个空档,用肩膀试着猛撞了一下,那小子倒反应过来两臂硬挡,谁知嘭!一声人就仰面朝天睡下了。接着后脑勺就磕在青石地上,现在又刚入冬,虽没雪,可这地也够硬。那孩子两眼翻几翻终于挺住没晕过去。起身就要走,贝云赶紧拦住“你没事吧?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揍我。”

话说这贝云自小也算是福窝里生的,哪受过罪呀,就更不知其他孩子为了一顿饱饭,和一群恶狗争吃的那种惨相。打出生以来他就在各种有身份人的注视下长大,生来就有玉钱花,如今贝家那更是富甲一方了,你要问他什么是饥饿,他都能给你说成“是不是生病?”。

这个和他对抗的孩子叫吴兵,前些年开始打仗时他们家就没了,其父参军了,他随母亲流落至向日村外村,向日村从六叔贝鹤当了监造官不一年后,就得到好多六叔设计的图纸,然后黄村长因为善于聚财,手中流动资金很多,就为村子修了好多城墙,村子又不断扩大容纳外来村民,所以城墙也一直是不断的向外一道道修,最后感觉有点像迷宫了都。就出现了外城墙内城墙一说,当然也出现了外村和内村一说。

不消说,原向日村民自然是在最内圈。其实倒也没谁歧视谁,大家都是农桑出身,可是这全家没几个男丁的自然有地也难圆满吃饱。起初人们还相互帮,可是后来人口多了去了,加上一些混水摸鱼的人,一些职业混混,自然搅乱了秩序。还有些刚来没及时垦出荒地的那就什么人都有了。早年村长和贝公以及李卦师坐一起聊过,这向日村也算山中宝地,真发展起来养活个五万人才到极限。若是商业兴起那就能沿山谷住更多人,所以对外人基本来者不拒。

可是这吴兵家也惨,起初投奔向日村也瞒好,其父还能寄些军饷回来,他和他娘在小街上给人店里做做工,也能生活。可是他爹战死了。按说这属为洛城捐躯,是有补偿赏赐的。可谁知那补恤金发一发没了,这孤儿寡母的生活便陷入苦难里了,他娘又天生体弱,悲从中来。这向日村本就是个好地方,务农经商皆可,黄村长为了开发地方,外来人只管自己周边开荒去,开好说声,村里做个记录出个证明就好。可这一对母子的家务农没人力,经商也没本钱。还有个药罐子娘,唉!大苦!

久了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这孩子喜欢武术,当年他爹就给他寄了些军队通用拳谱回来,因洛域民风尚武,加之战乱,长官更支持习武。这孩子倒是一直自己练着,生活疾苦无人照料,而那些个幸福的孩子总言语欺辱他。吴兵天生勤奋又饱受疾苦,没办法啊,拼爹的年月就是悲剧,富二代,官二代,个个不努力就能活的好。而你纵然天份独具,加上数十年如一日不敢有半秒钟偷懒,十年发愤却和别人呼呼大睡十年境遇上打个平手,或者你十年努力明明比别人优秀的多,但是那些二代小爷们尿泡尿都迫受头人们赏识。

原本吴兵小小年纪不可能这样悲观,他本加入了村里的娃娃团,这娃娃团是村里为选拔优秀年轻人习武的,不消说了,是村里的未来之星,可能会是鬼兵阵的苗圃。可他却一边要照顾他娘,一边要赚钱,还一边要参训。时间上总出差子,一来二去师父就不待见了。加上这么好的团体,那富贵人家自然难免出些猫腻,插个队什么的,近些年雷雄风城主又神威大显镇住了外部强敌,战事似乎又远了,人心有些松弛了,这个本来重要的位置不知咋的就换上个不长眼兵勇了。那么好办了,收点拿点的事就常发生。

原本好好的一个娃娃团就成了个肥油差事。那样一来,二代小爷们的玉钱打倒了一切。像吴兵之流的勇冠三军大志就基本要泡汤了。而且渐渐不得重视,还沦为二代爷们的小佣工了。佣工就佣工吧,你给钱就行,我还缺钱给娘看病。可说到钱不好意思,没有!这样佣工就降为奴隶,出气桶。

那收了小钱的兵勇拳师自然睁只眼闭只眼。于是一帮子如吴兵之流的常聚在一起瞎聊,这失败者和失意者聚在一起自然会产生强大的灰色人生。诸如努力吧,这娃娃团就是个大坑。不努力吧,好呀,你努力十年只和人大睡十年的白痴在地位上打成平手,还要不如。那你一松劲儿,那更不如人,更成了人下人了。

终于有一天吴兵和一个富贵子弟搞翻了,拳师狠狠修理了他。完事后俩人又碰上了,那孩子用鼻孔喊出了一股正气“我不努力都比你强!你努力十年又如何,功夫比我好也是畜牲!我再睡他个十年也是你头上的爷爷!”

吴兵后来自然啥也没说,直接退出了娃娃团。誓要成为最强武者,于是自己练上了,其实因其瘦弱,个头偏小,他对上贝云时已经十二岁了。而贝云因为不错的条件,个头倒像十岁孩子。这一刻贝云方才暗觉这天罡内劲的可怕。难怪听贝爷爷说叔叔们成年后,若按武力划分直接是一牛力战士水准。连跨普通人两阶位。这有家底和没家底差别太大了。

当贝云听说了吴兵的身事后,真惊讶!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困苦的人生。当即便决定和吴兵交上朋友,而吴兵性格刚烈,吃了败仗,又因身份原因不大愿意,后来想到贝云和其他富贵孩子不同,而且这一身的力气当真大的有点那个,就愿意了。心中对贝云的评价也由传说的贝家长孙,风云人物,化为具体的一个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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