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宋起双目瞪圆，眼角处青根显现。
瞳孔处满是血丝。
李萧呵的剑朝着赵让头顶落下，赵让的表情仍然停留在剑落之前狰狞痛苦的模样。
似乎想极力发出响声，握剑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前无目的地乱划，一丝茫然闪过脑海，自己怎么动不了？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喉咙发出哽咽的声音，横竖十九道线从赵让身上迸出。
赵让身体刹那间鲜血狂涌，痛苦地抬起手握住脖子，但依然止不住从手指缝隙汩汩而流的血液。
黑蝰毫无光彩第跌落在地。
嘭，扬起一阵尘土碎屑，赵让整个人倒在血泊里。
眼睛失神地望着天空。
尽是柔白湛蓝的云彩。
他还想将李萧呵杀了回去邀功，领着小王爷那堆满整张桌子的奖赏，捧着醉香楼那满是喷香嫩滑的肉体，享受着手下颤颤兢兢的恭敬的眼神，为所欲为毫无顾忌的权力。
眼神恍惚闪了一下，恐惧的情绪弥漫着整个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地上的赵让艰难地侧过头来望向赵望，他想让他走，越远越好，那人，太恐怖了。
又想起了刚才的片刻，毫无知觉的身体竟又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
最终，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李萧呵将渊湛插入泥土中，大口大口地呼吸，嘴中鲜血不能自已地喷出，他方才在与赵让拼杀的时候，刻意留了十九道线在赵让身上，既然感知到背后有人，而那人也随自己的意念出手，便无什么好顾忌的了。
剑起剑落，纵然硬生生地挨了身后那男子的双拳，用借力打力的法子，也能抵消大半部分的气罡，借着男子的气罡，在再加上自己预先留下的十九道气罡，便将赵让下半嘴唇割掉。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以雷霆万钧之势再朝着赵让挥出一剑，早已落向赵让的十九道黑白二线显现，赵让无处可逃，此举能够成功，一是因为对方原本便不打算光明正大地交战，至少身后那名男子是这样想的，二是李萧呵自身气罡凝练，再硬生生地扛下宋起的两拳后，还能将赵让击伤。
然而李萧呵尽管瞬息之间便杀掉赵让，自己的五脏六腑也不见得好受，接下来只要对付完身后那名男子便行了，抬头望了一眼苏泫泫，赵望由于赵让突然身亡，心神受了影响，被苏泫泫抢了先机，击中了赵望的右。
嗯，只要解决掉身后的男子，便可以结束了。
要是对方真的只有这三人，李萧呵这等打法自然是最有效最直接。
但李萧呵不清楚，也并不听闻过五常侍。
一柄剑自李萧呵的右胸穿过。
这还是李萧呵反应及时，嗅到危险的气息，身体自我反应向左偏移的结果。
噗。剑插入后，又被人迅速拔出。
李萧呵丹田处气罡涌动，托着他身体反震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
右手无力地垂落，左手盖在右胸上。
惊愕地望着方才的位置。
竟然瞬间多出一个人来。
一名身着白袍，带着半块面具住了下半部分脸，露出两只眼睛，额头上眉心处刻有一道竖线，面具刻着一只三眼乌鸦，深深地盯着自己，手中一柄细长的软剑上鲜血不停地往下滴。
郭军比宋起迟半柱香时间到达山南北道，目睹了李萧呵斩杀赵让的整个过程，现在想起内心仍然还有些戚然。
那小子，出手如此果断。设身处地，要是唤作自己，恐怕也不比赵让好到哪里去，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情绪，虽说平时五常侍交流不多，但同属亲王府麾下，既是同僚，或多或少有些交情。
他自然，这几年仗着亲王府的势力能够横行霸道，如果亲王府失势，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五人，但照现在的大唐来看，亲王府失势的可能性太少了。
他想过将来有一天，他们这五人会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可能是引起公愤，被上百个武林人士围剿而死；可能不小心惹恼了某位隐世不出的大人物，被千里追杀；还有可能自然死亡……
从没有想过他五人其中的一人，竟是被一个黄毛小子，用如此直接，干脆的手段直接击杀。
警惕地望着不远处的李萧呵，确认他的右胸被自己的软剑透体而过，沙哑的声音从面具底下透出，“小子，你可真是让我们大吃一惊啊。”
李萧呵靠在树旁，暗暗运功将右胸的经脉封住，然而效果不大，鲜血还是不停地流出，阵阵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右手开始麻软无力，嘴唇发白，孱弱地喘息。
眼前那个带着面具的，之前没有隐藏在这里，他细细忖思道，要是与那个空手的男子一起，自己没道理不发现。
唯一的可能便是，在自己斩杀赵让的一瞬间，他才来到自己的背后。
但是，为什么自己仍然没有感觉到背后多了一人，待到那人出剑了才知道。
眉头紧皱，望着不远处的苏泫泫，再望了一眼正酣战的陈和。
苏泫泫被李萧呵身上出现的变故吓了一惊，被疯了的赵望趁机用刀背震伤了左肩，炙热的灼痛感升起，暗暗地吞下了一口血。
秀眉蹙起，她一时脱不了身，五常侍，还有一个。
牙齿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手中的铃铛激射而出，朝着赵望飞去，自己借势一跃，试着挣脱赵望的缠绕，赶往李萧呵这边。时下唯有与李萧呵会合，才有可能摆脱眼下的局面。
可赵望哪里会让她如意，双目通红，不时怒吼，哥哥的突然死去，已经令得他满腔悲愤，原本打法便是凌厉无匹，此时更是似发了疯，直想撕碎眼前的苏泫泫，再去替赵让报仇。
戾气顿生，不，他低吼一声，我要在让那小子，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女人被自己污辱，再一刀一刀地将那小子割碎。
手用力一挥，大刀砍上银白色的铃铛，在空中漾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哗啦几声，两排的树木被崩碎，碎屑卷着苏泫泫的身子，飘在半空中。
不知道苏泫泫学的是什么身法，身子轻盈地穿梭在半空中，眼看就要抵达李萧呵所在的大树，不料一柄细长的软件横在了身前，然而她却似没有看到一般，带着毅然之势往李萧呵掠去。
噗，苏泫泫左臂被洞穿，细剑抽出，带起一串血丝。
伴着女子曼妙的身躯，血丝洒在半空中，似蝴蝶起舞，随后落至泥土上，朵朵梅花绽放。
这血腥却充满异样的画面，毫无违和地出现在场中。
郭军软剑一扬，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中。
眼神惊疑不定，那女子身法竟然如此高绝，不但躲过了赵望的袭击，也在空中避开了自己的软剑。尽管被刺伤了左臂，但这等手段，绝不寻常。
这女子的心志，竟也如此坚韧，拼着受伤的危险，也要赶到那小子身旁，也唯有如此，才能有一线生机，电光火石间做出如此决断，女子身份经验非同小可，若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后患。
苏泫泫落在李萧呵旁边，右手食指迅速在李萧呵身上点了几下，替他封住了穴道，此时李萧呵右胸处的鲜血才渐有减缓之势。
稍稍舒了一口气，不理会左臂上的伤，桃花眸子打量着当前的形势，两人被赵望，宋起，郭军呈犄角之势包围。
要是自己二人不曾受伤，倒可以从容突围，但眼前，对方交手经验丰富，不说能不能胜过这三人，就算侥幸胜了，还有一个至今未曾现身的高恭，五常侍中武功最高的高恭。
侧眼望了一眼脸色发白，气息虚浮的李萧呵，今日，要与他一道死在这里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