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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相见

在这个时节,不同的人,对待时间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林堂觉得时间走的太快了,以致于他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享受爱情;刘若康觉得时间太慢了,他希望能早点能得到李允美的消息;而对于马少培和万辉而言,此刻的时间对他们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反正一个已经确定了恋爱,已经在憧憬着婚姻,另一个则孑然一人,也没什么值得牵挂的。

一整天终于熬了过去,刘若康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再一次出发了。赶到小礼堂门口的时候,他略微有点失望,门还是锁着的。他赶紧看了下窗台,发现自己留下的纸条没有了,但是,也没有新的纸条放上去。此时的他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无疑,李允美应该看到了他留下的纸条,但是,她却没有再写下来任何的东西,这是为什么呢?他又开始陷入了沉思,每当这个时候,恰恰是他心理波动最大的时候,容易患得患失。

刘若康决定再留下一封信,送给李允美,尽管他并不知道下一次她会不会留下什么文字给自己。刘若康拿出笔来,趴在石椅上开始了书写。真正想写一封信的时候刘若康又犹豫了,仅一个开头就想了很久。当他终于在信纸上写出来“Hi”这个单词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背后一个女孩子朗诵诗歌的声音: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

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

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

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女孩子的身影越走越近,刘若康终于看清楚了,来的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李允美。刘若康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眩晕,好像脑子里面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直到李允美走到跟前的时候,他都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不过李允美确实来了,她看着惊讶无比的刘若康,笑着说道:“这首诗我也很喜欢。”

听到话后,刘若康才慢慢恢复了意识,他苦笑着说道:“这首诗也很符合这几天我的心境。尤其是当我坐在这个石椅上等你的那几天,我特别能从这首诗中感受到那种萧瑟与寂寞。”

李允美没有说话,她在安静的听着,也在想着什么。

刘若康继续说道:“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我才感受到什么叫做煎熬,什么叫做等待。那种焦躁和不安,那种期待和怀疑,把我摧残的够呛。”

紧接着,刘若康就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在这里等待李允美的前前后后都叙述了一遍。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以不使自己突然失态。而李允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刘若康,眼神里露出一种怜惜和感动。这样的一副神情,让刘若康也愣住了,不知道此刻她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所以,他也不敢再贸然说话了。

片刻之后,李允美终于开口了:“谢谢你。”

刘若康听完这句话,忽然感觉到之前所有的焦躁和不安都在一瞬间得到了安抚。至少他已经判断出来,李允美并不是故意不见他,更不是对他有不好的印象,否则她不会这样子来跟自己说。他更加低沉的问道:“这么多天,都没有再看到你来这里弹钢琴了,没有这么美的音乐,就像生命中缺少了什么一样。你最近很忙是吗?”

李允美淡淡的微笑着说道:“前一段时间我身体出了些问题,在医院里呆了几天。出院后就回来了这里,看到了你的字条。”

李允美没有再说下去,但她已经用最简洁的语言把整个事情都描述清楚了。这一次,换成是刘若康尴尬和难过了。他感觉此刻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尝试了几次,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李允美继续淡淡的说道:“出院后我来了这里几次。”

刘若康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命运的戏弄,两个人就这样恰好的错开了。但此时,他可以长舒一口气了,如果不是坚持,那么人生也许就被命运支配了。可是他不想这样,他同样也想到,也许李允美也不想那样,所以,他们居然再次见面了。

但此时最让刘若康感到懊恼的是,他听完李允美的话,才发现她的脸色确实非常不好,有一种缺乏生气的苍白和憔悴。他伸出手去,不管李允美愿不愿意,把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在了石椅上。

不过刘若康并没有坐下去,他还是站着,直盯盯地看着李允美,目光里满是关怀和焦急。李允美看到他的这幅表情,忍不住浅笑了一下,随后又淡淡的说道:“还好我记得你说过的话,知道你在北春大学,知道你在管理学院,还知道你的名字,所以,就写了封信给你。”

刘若康也笑了,他回应道:“也正是因为你的那封信,我才有勇气再次回到这里,也才能够再次见到你。这就是命运吧,我想。”

听完这句话,李允美低头抿嘴笑了起来。

看着此刻的李允美,刘若康心情彻底的好了,之前累积的焦虑也一扫而空,他开始调侃的说道:“我只不过是说了一下这就是命运,你就这样了,那我要是说这就是缘分,你岂不是要笑开花吗?”

李允美果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虽然她还在努力的用手挡住嘴。

刘若康继续说道:“你看,你看,心里乐开花了是吧,脸上都害羞了,哎呦喂,被我说中了是吧。”

李允美这时候抬头看着刘若康,说道:“这些话你应该跟不少女孩子说过吧?看来运用的很熟练。”

刘若康马上反驳道:“没有,从来都没有过。”

“真的没有过?”

“嗯……,以前曾经这样夸过一个女孩。”

李允美笑着的问道:“千万不要说是你妈妈或者妹妹什么的。”

刘若康继续一本正经的回应道:“那还真不是。”

“那能分享依稀,那个女孩是谁吗?”

刘若康不断的发出“嗯”的声音,迟迟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李允美淡淡的微笑了一下说道:“没关系,不方便的话就不要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提起来其实很不好意思。”

李允美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个女孩子是谁,所以,她笑着问道:“没关系,我不问了,你也不用为难了。”

“那不行,你必须得问。”

“为什么?我不需要问就知道是谁啊,你的前任女友,对吧。”

刘若康突然猛的拍了一下手掌,笑着说道:“哈哈,其实是我们学校图书馆打扫卫生的阿姨!”

李允美这时候才知道,刘若康是故意在开玩笑,不过,她还是被逗得大笑了起来。可是刚笑了两声,她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刘若康这时候才想起李允美才刚刚出院,也许都没有康复。对于自己的大意,他显得非常的懊恼。但他赶紧蹲下来,看着李允美,轻轻的问道:“你是怎么了?医院检查的是什么病?”

李允美看着刘若康,轻轻的说道:“前面检查的是肺炎,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没关系的。”

刘若康很认真的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让晚上出来的,还呆了这么久。我现在送你回宿舍,晚上天气太凉,不能再着凉了,否则会加重病情的。”

李允美听完,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刘若康没等她开口,就扶起了她。无奈之下,她也只好在刘若康的陪伴下向宿舍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刘若康都极其谨慎的搀扶着,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以至于整个胳膊都是僵硬的。李允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她不好意思的对刘若康笑了笑,旋即又低下了头。

来到李允美所在的女生宿舍楼下时,刘若康笑着说道:“这回总算找到老窝了,以后就不怕找不到你了,就是等,也可以找对地方等了。”

李允美笑了笑,说道:“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

刘若康疑惑的看着李允美,但还是把手机给她了。李允美拿起手机,在上面操作了几下,便又还给了他。然后,她笑着说道:“我已经把我的手机号码存在你的手机上了,你比较粗心,可我不会。”

刘若康听完后,直接拨通了刚刚存进去的手机号码,很快,李允美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也笑着说:“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也要好好的保存一下,我明确的告诉你,一般人我不给的。”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呢?”

“要不然嘞?”

这是李允美第一次感受到刘若康可爱的一面,她觉得刘若康就像一个孩子,纯真而忧郁,但是,却又有着难以名状的坚毅和执着。她之前一直都认为刘若康是一个忧郁到骨子里面的人,可现在才知道,其实他也是一个幽默且敢于自嘲的人。

李允美还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刘若康打断了她,告诉她赶快回宿舍去休息。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嗯,你也赶快回去吧,路上要注意安全。”

刘若康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回去后赶快休息,别再着凉。”

李允美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向宿舍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刘若康的声音又从身后传了过来,她急忙回头来看。只见刘若康淡淡的说道:“我会等着再听你的弹奏。”

李允美微笑了一下,算是答应了。这时候刘若康也对着她挥了挥手,然后她才再次转身走回了宿舍。她还没有走近自己的宿舍,手机短信声已经响起,她打开短信,一行字便映入了眼帘,“命运已经站在了我这一边,最起码,我不会再找不到你了”。她的心里感受到了一种温暖,此前她对刘若康的印象更多的是单纯善良,可此时她感受到了他的那份勇敢和付出。这是一份完全不同的感觉,对于她自己来说这种感觉更加的弥足珍贵。她经历过从韩国到美国的不安定生活,经历过在韩国被大家认为是中国人而受到欺负,同样经历过在美国被当作是亚洲人而受到欺负,她的22岁有着完全不同于大多数人的承担和付出。她爱自己的父母,而且在每次父母工作或生活上遇到不开心的时候,她都会充当那个活跃气氛的人。不管是在韩国还是美国,从小她就学会了用自己的微笑去安抚父母的辛劳和痛楚。她承担了很多,可是今天,他从刘若康那里感受到了被安抚,她几乎落泪了。

走回学校的路上,刘若康心情特别的舒坦,已经绷紧了太久的心弦终于可以放松了。他不由得大声高喊了几声,谁知,就是这几声,居然引来了几个街头醉汉的叫骂声。也许是醉汉们误以为刘若康在挑衅他们,所以,他们晃晃悠悠的朝着刘若康走了过来。刘若康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胆怯,这像极了他的作风,之前的二十多年里,他一直就是这种不卑不亢而清高孤傲的性格。他也大声的回骂了几句,然后,就,突然的逃跑了。

跑远了之后,刘若康才猛然为自己的行为感觉到了惊讶,他甚至开始怀疑,这还是自己吗?这还是那个原来的自己吗?以前的他,即使明知不敌,也永远不会退缩,他认为这是一个人的尊严,尊严是不可丢的。所以他一时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今天突然选择了逃跑。在这种自我怀疑和自我反思的过程中,他回到了宿舍。

刚走近宿舍他就接到了李允美的短信,他回复了一下,顺便把自己遇到的醉汉的事情也说了一下,当然,也免不了把自己的疑惑也发给了她。李允美给她回复了一句,“也许这就是成长”。

刘若康突然好像理解了一些,也许这就是人慢慢成熟的一个方面。不再纠结于尊严、个性等等,而更多的在乎自己和最需要自己在乎的人。他似乎觉得自己一下子伟岸了很多,虽然,自己那可悲的身高并没有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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