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生不懂江湖事,只是看那孔大丝毫不将人命放在心上,举手投足间几条人命便去了,心中除了害怕还有些恶心。苏馨怕那个和尚怕得不行,是宁死也不愿意再给捉住了。
众人商议已定,必得先逃出去,而为今之计,许也就是高子游娘亲这个奇招可以用了,再或者是因为其他人根本想不出办法来。
“娘,你怎么知道后面有个洞。”
“废话那么多,那个姑娘,快来换衣裳。”
苏馨依言过去,她虽然好奇高子游娘亲是怎么知道佛像后有窟窿的,不过也来不及再问,她知道老妇人是对她好,所以更换衣服倒也没有二话。
二人很快换了衣服,苏馨还是习惯将衣衫理好,不过老妇人却浑不在意,一套崆峒派女弟子石榴红的裙子在她身上也只如破布一般,苏馨忽然忍不住替高子游娘亲将头发梳了一下,老妇人有些惊诧,苏馨轻声问道:“还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的。”
“我叫喜娘。”
“喜娘……”苏馨念了一遍,妇人面容枯败,那里能看出喜这个字呢?
高子游看了看外面战意尚酣,急忙过来将娘背到佛像里,胡清生也把肖遥送了过去,那佛像里不大,刚刚好能容下二人,若是喜娘腿脚尚好,那还真没办法了。
“娘,要不然还是我背着你冲出去吧。”他心中还是放心不下。
“这点胆子都没?怕你娘我死在这里吗?纵使他们捉住我,我一个枯老婆子,能做什么?”
“我.......”
“罢了,快去吧,男子汉当断则断,不断则乱。”
高子游点了点头,又摸了摸肖遥的辫子,道:“保护好我娘哦。”肖遥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诸事即定,苏馨不愿离开胡清生,遂三人兵分两路躲在门口。看屋外那三人专心应对最后一波,趁孔大一个闪身躲过对面一刀,高子游嗖得就冲了出去,孔大听见声响回头一看,笑道:“小崽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不知道!老三,此处没什么稀罕了,我要去捉我送给齐老爷子的好礼了,半夜子时,那人来了,我再来。”
那道士劈手一剑将一个江湖人刺个对穿,笑道:“没问题,大哥,此处有二哥与我就好了。”
那和尚也呆愣愣回答:“是啊。”
胡清声趁此功夫,拉着苏馨悄悄从边门磨了出去,二人不敢像高子游那般张狂,尽量轻巧地绕出去,竟还真的给他们逃脱了。
二人绕到庙后,虽没多远,但也四周无人,总算出了一口气,苏馨问道:“胡大哥,我们往哪里去?”
胡清生道:“我哪里也不去。”
“为什么啊?我......”
“苏姑娘,我本事不济,也不能保你周全,你既然是崆峒派的弟子,当然比寻常姑娘要有本事,你只管捡大路,只要寻到你师门,定然无忧。我在这里守着,无论如何,想办法绊住那个和尚,还有那两个,你快些走吧。”
胡清生还有一些话没有说,他还想留下救出那个小女孩。
“我不走,我与你一处。”苏馨咬唇。
“苏姑娘你......”
“胡大哥,你是个好人,你放不下喜娘前辈与那小丫头,我知道的,你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却侠义为怀,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再说今天我不是帮你还刺中了那和尚吗?”
“那和尚是个傻的......”胡清生苦笑,苏馨却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副轻松的样子。胡清生还欲再说,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苏馨四次看看,寻了一个山坡下的草窠,喜道:“胡大哥,我们便藏在那里,等等看,若是那些恶人走了,我们就去救下喜娘前辈与小姑娘。”胡清生无法,只能同意。
苏馨只觉得心中好似蜜糖罐子被打翻了一样,趴在胡清生身侧,胡清生身上的味道一丝一丝的传了进她的鼻息,又觉得脸上开始发烧了。
破庙佛像之中,喜娘揽着肖遥一动不动,肖遥也用手揽住喜娘,喜娘悄声问:“丫头,你作什么揽着婆婆?”肖遥道:“子游哥哥说,要保护婆婆。”喜娘忍不住动了动嘴角,心中大起怜惜之意,其实方才她已经听见外面的对话,心知这小丫头的身份,原本就心生同情。
“丫头,以后跟婆婆走,不嫁给齐家。”
“婆婆,什么叫嫁啊。”
喜娘莞尔,正要回答,忽然听见屋外刀枪停息,那道人道:“二哥,进里面歇会儿,一会儿或许还会有几波。”
“哦,好。”
接着就听见两个人脚步声,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肖遥年纪虽小,但懂事地很,小手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喜娘也屏息敛神。
“这里有佛。”就听得和尚说了一句,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听得见他磕了头,然后开始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间或能闻得道士的笑声,不过他竟然没有打断和尚絮絮叨叨的诵经声。原来这孔大、佛二、道三确实是结义兄弟,孔大于儒生那一套,其实是个半吊子,可偏偏就爱别人拿他当个有涵养的读书人看;佛二心智不全,佛经是背了不少,可越背越糊涂,杀生、偷盗、邪淫、妄语、饮酒他是守得很好,不过贪痴嗔念到底是何种玩意他就什么都不懂了;道三此人喜欢炼丹吃药,求长生,做神仙,不过为人有些懒散,下不得功夫,就是嘴上念念。
这三人之所以结拜,纯是因为各有痴缠呆傻,各有各的毛病,可结拜的兄弟从来相互干涉,就好似三人上阵,佛二不杀,其余二人也不怪,孔大随意取命,佛二也不恼,是以三人虽志向不同,却感情好的很。
忽忽月上中天,其后再没人来,道三道:“二哥,你去寻些吃的,我在此处等那道姑来。”
“不用,我已经来了。”
喜娘透过佛像一个破洞看出去,只瞧一个女道姑,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站在了庙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