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定主意,分开人群,信步走到刘广辉家院里。一看之下,跟百多年前日本鬼子进村似的:
一辆皮卡横亘院子中央,上面装着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等值钱物品。刘广辉的一双儿女,一个坐在地上哭,一个傻站着,眼里噙满了泪水。两个孩子的奶奶,手握一把切菜刀,也是坐在地上,低着头,很颓唐地喘气。老人家身上沾满了泥土,显然是被王二雷等推搡倒地造成的;两个孩子的妈妈,披头散发,跳脚痛骂,痛骂的内容有刘广辉败家赌博、王二雷他们土匪恶霸、自己命苦等;刘广辉拿块白毛巾捂着脑袋,额头处渗出深红的血液,面容扭曲,怒视王二雷他们,恨不得将之生吞活剥。
对方,四个染着黄红色头发的杀马特青年,每人拿着一根木棒子,站在那个叫王二雷的胖子身后,七扭八歪。王二雷手里持根伸缩棍,正大咧咧坐在沙发上,脸上、脖子被挖出道道血痕。当先冲出来的王孝山,此刻正与一个戴眼镜的瘦子扭打在一起,不分胜负。
突然,王二雷晴天霹雳发一声吼:“眼镜儿,行啦!归队!”
听了此言,“眼镜儿”居然打了个哆嗦,像条忠实的泰迪,奋力挣脱开王孝山,立刻回归本队,站在四个杀马特前,威风不减。
王二雷对“眼镜儿”的表现九分满意,脸色随即又变得阴沉不定,拿棍指着刘广辉,审犯人似地问道:“房子今儿个我得收走,我几个被打伤的兄弟,也得额外赔偿。”
刘广辉吼道:“收你麻痹!今儿个你敢碰我们家一根指头,我一个个全把你敲死!”然后,刘广辉向围观群众作了个揖,开始发动群众:“各位老少爷们儿,我是去赌博了,可我赢了十五万!这帮孙子就诬赖我出老千!来咱们村闹事,把你们都当死人了!!你们能咽下这口气?”
这话煽动性太大,青壮劳力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舞动手里的农具,将他们拍碎碾成肉泥。
王二雷也是个妖孽,面对汹汹人群,丝毫不惧。脸上肌肉抽动,扭曲成一个坏笑,对着空气说道:“呵呵,笑话!欠债还钱,有错?就是跑到乡派出所我也敢要!”环视众人,厉喝一声:“我看谁敢出头?”
然后大家都老实了,无人敢动。王二雷十分得意,从兜里掏出根烟抽上,惬意非常。“眼镜儿”见老大威风,也自觉沾惹几分威风,抱着肩膀,蔑视王孝山。四个杀马特更是得意非常,发出吆喝、口哨声。
“滚蛋!”
人群中有人回敬。
“呦呵,还真有不怕死的!”王二雷慢慢起身,舞动手里的伸缩棍,准备向我冲过来。
“雷哥,对付这孙子,哪能轮到您啊?我去把他归拢归拢。”
王二雷听了这话,把抬起一半的屁股,重重放下,冲说话的“眼镜”笑了笑,说道:“行!打个半死就成。”
“眼镜儿”开始表演了,就像所有坏人共有的德行,落枕似得歪着头,一步三摇耍着横,慢慢向我挪步。
我故意气他,捂着肚子弯腰作呕吐状,他越到我跟前,我干呕得越厉害。终于离我1米远,我出右手伸直作阻止装,喊道:“不要过来!!”
众人一愣,我妈脸上透着担心,“眼镜儿”则笑道:“哥们儿,装病可不行,说大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你误会了。”我解释道,“你这个姿势太恶心人了,让我联想起瘸腿的癞蛤蟆。哈哈哈!”
“哇”,围观的乡亲爆发出一阵大笑,几个杀马特青年也想笑,好歹忍住了。刘广辉一家也是乐不可支,两个小孩更是鼓掌叫好。
“你他妈逗我?”眼镜儿怒不可遏,助跑两步,飞起右脚,照我面部踢去。
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我直身躲过,趁他立足未稳,猛扫这小子左足跟。“啪”,如我所料,这孙子应声倒地。
这是我回归后首次与人动手,在岛上学得的应激功夫加上《格斗篇》加持,“眼镜儿”的动作在我看来显得极其幼稚、迟缓。
“你麻痹!”这小子还没起身,半直着腰指我。
“艹!”我也怒了,使了个飞膝,右膝盖压住他的脖子,吼道,“你嘴里再这么不干不净,脖子给你压断!”
“眼镜儿”被我压得喘不过气,从表情看去,满脸哀求。
“哗~~”围观的乡亲,看我凌厉干脆的动作,纷纷鼓起掌来。这个说道,
“富贵,好样的!大侠,你就是大侠!”
“这身手,不愧是国家的人!”
“富贵哥这几年去少林寺吧?”
“富贵啊,得饶人处且饶人!”
“富贵兄弟,压死他!广辉他妈就是他推倒的!”
…………
杂声中,只听我妈、王孝山、刘广辉大喊:“注意!注意!”
呜~~!
王二雷见我跪地,以为我没防备,抢步欺身,手持伸缩棍斜着照我的下巴挥去。
也是身体应激反应,我立刻脖子后仰,堪堪躲过。趁他胳膊滞空,右手握指成拳,照他肚脐打去。这厮身体肥硕,肚皮更是脂肪堆垒,若是旁人打他一拳,浑然不觉。只可惜拳头的主人是我,我的摆拳少说有60公斤。他哀嚎一声,伸缩棍没抓住,正好砸“眼镜儿”鼻梁上。向后退去四五米,终于撅着屁股没摔倒,捂着肚子揉捏一阵,额头上冷汗直冒。
“你小子,竟敢打我肚子!”王二雷咬牙切齿道。
“呵呵,我的拳头再往下一点,你就断子绝孙了。你偷袭我脖子,是要我命,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我站起身,拍拍膝盖,气势如常。
“好!你等着!咱们这梁子算结下了。”王二雷恨道,又冲四个呆若木鸡的杀马特道,“你们几个傻愣着干嘛?开车走人!”
我冷笑一声,说道:“你们想走?走得了?刘广辉家的东西、房产证、驾照都给我留下!”
王二雷歪着脑袋狞笑道:“我要是不交呢?你能把我……”
话没说完,他左边的胖脸被我扇了个耳光。
“你!”王二雷愤怒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警告你一句: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哪怕你姐夫是副所长,我可是国家的人。惹了我,就是县长、省长也拦不住。”
王二雷低着脑袋,思索片刻,抬起头时,愤怒的胖脸居然挤出一丝笑意,他说道:“好,兄弟我懂了,今儿个兄弟你卖我脸了,咱不能不兜着。”抿着嘴,十分不甘愿冲身边几个杀马特喊道:“别愣着了,只要是刘广辉家的,统统留下,包括房产证、驾驶证。弄好之后,回家!!”
二十分钟过去,王二雷他们彻底消失在我们视野之外。全村老少开始鼓掌欢呼,有人家把过年没放完的鞭炮拿出,噼里啪啦全村到处燃放。青壮劳力们,一块想把我抬起抛到天上,不知怎么的,刚刚伸出手,摄于我“国家的人”身份,不敢如此“放肆”,他们纷纷摸摸脑袋,有些尴尬地说道:“富贵哥,你真是太帅了。”
母亲的儿子,别人眼里的大英雄,我妈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嘴上却埋怨我不该“打架”,实际上鼓掌叫好的人群中,她也参与了。从担忧到惊喜,心脏着实受到太多考验,她赶紧回家休息去了。
刘广辉一家对我千恩万谢,特别是她的母亲、媳妇,揽住我的胳膊止不住痛哭,我劝了半天才劝好。两个孩子小手掌都拍红了,一个劲儿地说“富贵儿叔好棒!”这孩子真心的话语赞美,低的上虚伪的家伙一万次的夸奖。刘广辉也是拉着我的手,激动得几乎就两句话:“吃饭!吃饭!喝酒!喝酒!”
刘家人一通忙活,三点多钟把一大桌鸡鸭鱼肉弄好,香气扑鼻。他母亲媳妇还要做,我好得给劝住了。在刘家的饭桌上,刘广辉、王孝山频频向我敬酒,喝到中途,我说了一句话,弄得全家人都没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