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营地,山陵被带到了自己的父亲面前。
山野的样子完全变了,虽然只是过去了几天,但是一身脏兮兮的他好像整个人都残废了一样,眼神里没有了光芒。
“爸爸,你怎么了?”山陵冲了上去,抱着自己的父亲,失声痛哭起来。
山野被逮捕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妻子被士兵毒打,像他们这样的普通职员,在牢狱里并没有受多少苦,他猜到了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是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但是刚才有其他的家属被士兵的带来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这个悲惨的消息。
山野和他妻子的感情很好,当心里确认这个消息是真的之后,他整个人垮了。
山野是一个制图匠,但他不能算是一个手艺人,而是一个真正的文人。文人有自己的风骨,他能忍受贫苦,但是却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离开了自己这样残酷的事实。
山陵进来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反应,当山陵哭泣了半晌之后,他好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让自己的嘴唇里发出了声音,“你妈妈,安葬了吗?“
山陵听清楚了这句话,他愣了一下。刚才士兵和军官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他想要告诉父亲实话的时候,看着父亲毫无血色的脸,想了一下,说道:“已经被张先生安葬了。“
山陵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孩子有时候往往比大人更坚强,母亲在他的面前去世的场景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刻骨铭心的痛,看着父亲这个样子,山陵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地发誓,无论多么困难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唯一的亲人。
一个孩子的力量能有多大,我们都知道,但是一个人的信念的力量有多大我们却不能准确的说出来。已经十一岁的山陵,突然从之前的那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中醒了过来,他忍着反胃的感受,逼着自己咽下了集中营里已经发臭的饭菜。
山陵知道,不会有人来照顾自己了,也不会有人同情自己,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下去,只有他活着,父亲才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他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一定不会独留于世的。
山陵摸了摸兜里,瞬间感到了温暖。
张先生在他的兜里放了一些钱币。虽然这笔钱不算多,但是对于张先生这样的普通教员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数字了。
山陵走到了一个军官的身边,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对军官说道:“叔叔,我来的时候太匆忙,能让我回家去拿些行李吗?“
军官看了一眼山陵,喝到:“去去去,一边待着去。“
山陵哀求道:“求求你了。”
军官说道:“放你出去不可能,你自己叫人吧。“说完,指了指旁边围栏,围栏边上有很多犯人的亲属朋友在等待。
山陵在人群中寻找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个邻居,他走了过去。那个邻居也有亲属被捉了进来。
“山陵,你见到我兄弟了吗?”看到山陵,他也很高兴,大声的问道。
山陵摇摇头,说道:“没有。“
来人很失望,山陵接着对他说道:“您能帮我把张先生找来吗,我去帮你找你兄弟。“
“好好,我马上去,你也快点。“
山陵一直等候在集中营的围栏边上,当看到张先生的时候,他很快迎了上去。
“先生,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
张先生看着自己以前这个调皮的学生,心里有些难受,“孩子,这是我该做的。倒是你,小小年纪遭了这样的事还能挺过来,真了不起。“
山陵听到老师的话,在自己的师长面前,心中还是泛起了一股感动之意。山陵家遭到了这样的灾难,让这个本来天真的孩子心中种下了仇恨阴暗的种子,但是因为张先生的关怀,山陵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张先生拿出了给山陵带来的东西,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山陵小心翼翼的一一接了过来,当老师把东西都交给了山陵之后,山陵对张先生说道:“谢谢您,我一定会记得您的教诲的。“
说完,没等张先生回答,就转身离开了。
张先生看着山陵渐渐远去的背影,叹息了一下,也转过身离开了。
山陵回到牢房,等待着父亲开口说话。
父亲的样子还是那样颓废,没有一丝生气,山陵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很难过也很着急,但是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小子,出来。“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军官站在门口,对山陵吼道。
山陵知道现在的状况,不能得罪这些军官。他听到声音后,很顺从的走出了牢房,对军官行了个礼。
“军爷”,山陵做出一副不谙世事怯生生的样子。
“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天亮就出发,把你们弄到那个鬼地方去,妈的,老子竟然被派了这个鬼差事。“军官说道,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去通知其他的犯人。
这些人的威胁并不大,所以军方没有派很多的士兵来监视他们,只是派了两个班20多个人来押送这100人左右的犯人。而且这些人犯的罪责并不算太大,所以也没有太过于苛刻,只是简单的囚禁起来。
山陵看着父亲,说道:“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父亲,母亲已经去世了,我们必须好好的活下去。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山野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还是木木的躺在床上。
看着父亲的样子,山陵很痛心。明天就要出发了,他们会遭遇什么呢?
山野的信仰已经毁灭了。曾经这个世界很美好,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不知道,遭受了无妄之灾,妻子无辜离世。曾经的所有,都消失了。
看着旁边熟睡的儿子,山野快要崩溃了,他比谁都难过,他非常想振作起来,他是一个能在太平盛世安心做学问的学者,却不是一个在乱世中能坚强活下去的人。
这场灾难山野活下来了,但是有的人,你让他活着,也许比让他死了还要残忍。
三年前一次军事行动,一次机密泄露,经过三年调查,真正的头目没有一个浮出水面,而遭殃的全是一个没有多大关系的人。这个世界生活着各种各样的人,但是真正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却寥寥无几。普通人更多时候连棋子都没有机会去当,就被无辜牵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