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快步向那辆黑色大众走去,那车牌号他记得十分清楚,简直比自己的生日都重要。生日不过是别人在一个恰当的时候送点合适的东西,还会是一种社交手段和升迁之道。这位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校长也觊觎这个位子好久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么不想当教育局长的校长就不是好校长。
这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法则,要想在残酷的竞争中存活下来,你就必须爬的更高,让别人望尘莫及,甚至是望而生畏。
黑色轿车停稳站下。
校长迎步上去,拍打一下车的前窗,原来局长没来。
司机打开前门走出来,“好久不见啊,王校长,近来可好?”,司机泛黄的脸上挂出了满脸微笑,被烟熏黄的牙齿也亮了亮尘封的容颜。
“老吴,不错啊,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叙叙旧?”王校长也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托您的福啊,一切都很好,不如现在就去吃个饭,也叙叙咱们的旧情!”
王校长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客套话竟然遇到一个这么实诚的人––毕竟交际时的话有些能当真,有些如春风过耳,听一听就算了,如果当真了,那肯定是智商有问题的。
王校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只能认栽了,说出的话流出的水总不能再往回收吧。当下同意,上了轿车,吴司机发动起来便稳稳地驶出了旭日广场,绝尘而去。
原来吴司机早已经安排好了酒店,所以不多时他们便到达目的地。他更是不知会服务员,就拉着校长进了包间。
房中已经端坐着一个十六七岁孩子和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妇人,那正是老吴的儿子吴小伟和老吴的妻子,王校长眉眼一扫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委了,暗自琢磨,“老吴啊老吴,你可真是只老狐狸!这就是早已设下的套啊!”
原来越是看起来实诚的人越是狡猾,这就是真傻和装傻的区别了,装的好了是大智若愚,如果装的不好也是弄巧成拙把自己的智商和别人的智商牢牢地忽悠了一把。
老吴叫起自己的儿子,“小伟,快叫王伯伯!”
“王伯伯好!”吴小伟打个哈欠,眨了眨通宵上网使出来的黑眼圈,舒展了慵懒的身体,他看起来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从小的娇生惯养让他习惯了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他认为别人无权插手自己的事情––包括自己的父母。
一种信念在他叛逆的心中根深蒂固––解决问题的方法无非有两种:一是金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二是武力,武力可以征服一切,让你得到你想要得到的。
吴王二人分别落座,王校长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服务员开始上菜。
王校长也随口答话,他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妥,这样的孩子平日里司空见惯,所以也并不计较。
老吴可不干了,“看这孩子太不懂事了,这都升学了还这副德行,该管教一下了!”,说着瞥了妻子一眼。他妻子满脸堆笑,显露出了精致妆容之下沉积的皱纹,附和道:“对的对的,是该让他收敛一点了,这也都怪我们夫妻俩疏于管教,以后一定好好教育教育才行啊!”
校长答道,“不不不,孩子嘛,都这样。”然后对吴小伟报以微笑,吴小伟扭头看向天花板,校长又看向老吴和他妻子,两人歉意的微笑挂在脸上。
老吴端起酒杯斟了满满一杯递给校长,又斟了一杯端在手里起身道:“王校长,咱们多日不见,请满饮此杯,也算是表示我不能去拜访的歉意,我先干为敬。”说着便饮尽杯中酒,杯子翻转过来,滴酒不流,又是一个微笑看着校长。
校长直感觉无奈,但也无话可说。虽然交情不太深,偶尔地见几次面还是与局长有关系,但是总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于情于理,于人于己都是不好的,谁不想让自己的圈子里出现更多的人呢?于是道:“这样说就见外了不是,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的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校长真是海量,我也是佩服。”老吴道。
酒席开始,一阵推杯换盏,王校长微醺,老吴琢磨着时机已到,借着酒意拍着王校长的肩膀说:“王校长,这几年咱们森皇中学屡创佳绩,您是厥功甚伟啊!要是没有您的英明领导恐怕真的是后果堪忧啊!”
王校长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老师们认真工作,勤于耕耘,我不敢贪功掠美啊!”
老吴道:“想必您已经清楚了,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老吴看了看坐在那里拨弄自己头发的吴小伟。
王校长心里已经猜了十有八九,便说:“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老吴陪笑道:“您看啊,我这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今年考的不太好,看您能不能通融通融让他到咱们学校深造一下。我保证,他一定会乖乖学习不惹事。”
王校长略一沉吟,毕竟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想要,推说:“学校的招生是有规定的,没达到录取分数线的都不能入学,我也是爱莫能助啊!”王校长扶了扶滑下来的眼镜,看着桌面,满脸歉意。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啊,您还是有这个能力的。”说着老吴便塞给王校长一个硬物,“还是希望您能笑纳。”
王校长爽快一笑,便说:“这样可不好啊,不过学校的建设也需要资金。那以后也要看自己的努力了,表现的不好一样会被处分的。”
老吴唯唯诺诺,一直称是。老吴妻子也一直在旁搭话,时不时地训斥一下不争气的儿子,吴小伟也是漫不经心,不管不问,他巴不得自己不用去上学了。
就这样入学的事就定了,要么有钱,要么有能力,就是这么个事,看你怎么想了。
王校长起身告辞,说下午还有会议,老吴相送,一行人各自回去。
老吴心里直骂,:“呸,妈的,什么东西,你这样的老子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