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窒息——李沐阳短暂的沉默,他冷峻的脸庞布满阴霾。
晶莹的汗珠儿在他脸上汇成一条不规则的河,沿着被岁月侵蚀的河床缓缓流下。
沉默是一种咄咄逼人的武器,大吵大闹的人不能称之为生气,那只是脆弱心灵的一种释放。
沉默让人害怕,大怒无声。
“既然你们有心这样让我难堪,那么,谁让我难堪,我就要他痛苦!”李沐阳嘴角抽动,“我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一人犯错全体受罚,不要说我在给你们找茬,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李沐阳大声呵斥,最后还瞪了一眼吴小伟,吴小伟和他四目相对。
他不怕李沐阳,也不在乎他的什么说教,只是如果因为自己一个人而连累一群人,尤其是自己的兄弟和和爱慕的女孩,这不是他的作风。
在大人眼里,吴小伟是一个不折不扣标准的坏孩子,但是在他和他的兄弟看来,这个人江湖,江湖就是义气。年轻的心都有天地,每一个人都心有江湖。
“全体听我口令,立正!”李沐阳抖擞精神,他觉得除了让这些家伙傻站着晒太阳,别的也没什么法子,毕竟太阳这么毒辣,站军姿是最好的惩罚吧。
“你们自己做的,这不能怪别人。”他又补充道。
自己捅的窟窿,咬着牙也要补上;
自己选的道路,光着脚也要走完。
李沐阳素来都是这么想的,素来都是这么做的。
“你们好好站着,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可以说出来,一切都好商量。”
他在队列中穿梭,穿着笔挺的军装,手中的扩音器每到一处,那里的学生就会浑身布满鸡皮疙瘩。
阳光下短暂急剧的寒冷,令人毛骨悚然。
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溜过人们的汗液,带走人们的耐心。
一种古怪的气味传来,有塑胶在太阳下暴晒下的呛人的气味、周围人身上的酸臭的汗味,还有皮肤被太阳炙烤的肉味。庞杂的气味混合起来弥漫在空气中,冲过皮肤、冲过鼻孔,让人感到十分恶心。
最令人感到窒息的是那绽开了满身“香气”的红叶石楠,马德曾和那些教官私下议论这个,只带现在他们闻到这种气味都会偷笑。
因为他们讨论的结果是——那是****的味道。
夏雨晨透过军帽的边缘看到太阳的五彩光晕,一圈一圈地泛过眼角,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她感觉到自己似乎在熊熊的烈火中浸浴,火苗铺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吞噬着每一个浸满汗水的毛孔。让自己引以为傲的秀发如同密布一般裹在被汗水****的脊背上,被太阳晒得发烫的粗糙的军装黏在身上如同背负着烤肉的烙板。
她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来拯救自己,使自己从这一场噩梦中醒来。
她疲惫地转了转眼睛,看着马德,马德也有所察觉,看了看她,眼神中充满关切与歉意。
脑海中闪过一阵晕眩,夏雨晨就只觉得四肢酸软,眼前一片金星闪耀,软绵绵地向下倒去。
队伍里一阵骚乱。
“哎呀,有人倒下了。”
“哈哈,只要有人倒下,我们就可以休息啦,嘿嘿……”
马德心中一紧,立马冲了过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抱起夏雨晨就向校医院飞奔。
李沐阳眉头一皱,大嗓门镇住了全场,队伍里马上又回归宁静。
有人不服,sorry,别吱声,不服的话再装会儿孙子。
吴小伟心里忐忐忑忑,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过去,矛盾积在心里不知所措,阳光晒在身上,惫懒困倦。
韩清雪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她晃了晃身体,最终还是没有动。
马德看在眼里,马上抱着夏雨晨,如同怀里掬着一头受伤的羔羊,焦急地、虔诚地向校医院跑去。
夏雨晨缩在马德怀中,隔着衣服隐隐约约感觉到马德健硕丰满的肌肉。
马德厚重有力的呼吸声在她耳边环绕,一丝幽幽的体香穿过空气袭进她的鼻孔,树荫下斑驳的阳光映出马德的侧脸,但是她的眼睛不能睁开,只是微微地张着,只能影影绰绰地看着一条刺眼的光线。
马德怀里抱着夏雨晨,夏雨晨在他怀里随着他的节奏颤动着身体。
他感觉手臂里软绵绵轻飘飘的柔弱无骨,如果不是粗糙的军装隔着,他觉得那会是“丝滑”的感觉。
马德还不忘观察着这个柔弱的女孩。
香汗在她白皙的额头上闪耀游动,饱满的双唇略显干燥。
她红扑扑的脸蛋冒着热气,散乱了的头发绕过耳际、绕过纤细的脖颈,氤氲着一袭香风。
不算丰满的****在他眼前随着身体反反复复地波动,马德内心顿时又怜爱又不安。
“晨儿,你没事吧,这应该会没事的。”马德似乎是在询问,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马德也在后悔,后悔没有阻止李沐阳这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眼前这个纤弱的女孩昏倒在了训练场上,这不是没有人想到,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夏雨晨,这个让自己生爱的女孩子。
匆忙地跑到校医院,马德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汗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明亮的地板上。
医生递过来一条毛巾,“擦——擦吧,小伙子。”医生有些口吃,在不该断句的时候断句,刚一开始马德还以为医生在骂他。
医生又转过身去给夏雨晨诊断,幸好只是中暑。
“小伙子,体力不——不错啊,抱着你女朋友跑这么远的路。”医生用手抚了抚马德的肩膀,“看样子,你是教——教官吧,现在的教官都爱和女学生乱搞——搞朋友哦!”医生似乎是在嘲笑他。
“哦,不不不,您误会了。”夏雨晨和马德同时说道。
一抹红霞掠过夏雨晨的脸,马德也有点局促不安,他倒是希望医生的美言成真。
“好点了吗?”马德问。
“嗯,是好多了,真是要谢谢你啊。我从来没有受过那么大的罪,真是要死啦!”夏雨晨说。
马德注视着她,休息一会后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头发散乱着披在肩上。
他终于遇到这样一位女孩,除了那个远在天边的黄脸婆。
这是另一种感觉,他的目光每次拂过她的脸庞,都会有一种暖流汩汩涌入心田,滋养每一个细胞,感觉整个人都是好的。
“雨晨,看到你不舒服,我真替你难受,你真美,但是不要成为那种病态的美,好吗?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疼。”马德说。
“嗯,我懂的啦,你跑得真快!好像很担心我哦。”夏雨晨说。
一阵沉默……
夏雨晨也觉察到马德的心思,两个人陷入尴尬的窘况,偏偏那个唯一的电灯泡医生还出去了——尽管他不太亮。
尴尬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放大,两个人似乎都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
正当马德试图缓解这一局面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人声和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