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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平淡人生

Jacy

我追求平淡人生。

我喜欢平淡的水。一杯凉白开足以解渴。茶呢,也要平淡的,平淡之中才品出它余味的清香。喝咖啡不要加糖,平淡的苦才是它原来的味道。

茶要的不多:壁龛里按季节插的花只是一朵,不是一束;只是含苞未吐的一朵,不是瓣舞香烈的一束;只是纯白的一朵,不是色闹彩喧的一束。茶要的不浓:备茶的女人,素面青衣,长长的头发用同样青色的布带低低地系了,宽宽地覆了一肩,眉宇间的浅笑、淡怨如阴天如雾气如茶盏里盘旋而上的青烟,如吹入窗来的带地气的风,如门外欲侵阶入室的苍苔。

我追求平淡的友谊。是朋友,却不常常见面,偶尔电话中平淡的一句:你好吗?平淡的问候此时就像发芽的思念一样蔓延开来,牵挂将牢居你的心头。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友谊中的这个“淡”字又包含了多少的真诚与纯洁呢!

心里实在不自在,七个号码接通那个女孩:“心里烦,来喝杯茶,聊聊好吗?”如果人是长在时间里的树,如果认识的朋友经过的事是树上的叶子,她和我之间有过的点点滴滴的小事,说过的云飞雪落不经意却记得的话便是茶。这个时候,你我之间不属于尴尬的沉默便是泡茶的水了。话不会很多,声调也不会很高,我可以慢慢地谈我所体会到的一切精致包括对她的相思,而不会被她笑成虚伪。这茶也可以一个人喝。“寒夜兀坐,幽人首务”,自古以来,一个人喝茶是做个好学生的基本功。一杯泛青的茶一卷发黄的史书,便可以品出志士的介然守节,奸尤的骄恣奢僭,便可以体会秦风汉骨,魏晋风流。不用如孔丘临川,看着茶杯中水波不兴,你也可以感知时光流转,也可以慨叹“逝者如斯夫!”

我喜欢平淡的举止。从容不迫的步履让人感到自信而又飘逸。办公室里,最优雅那位一定是“平淡”的。心中的白马王子也是“平淡”的——潇洒、从容、温文儒雅。为什么喜欢母亲?母亲永远都在“平淡”地说话、办事。

阳光亮丽,天气好得让人想唱想跳想和小姑娘打情骂俏想跟老大妈们打架骂街。小酒馆不用很堂皇,甚至不用很干净,但是老板娘一定要漂亮一定要解风情,“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发髻要挽得一丝不乱梳得油光水滑,衣服要穿得不松不紧,菜的量很足,酒的劲很大,窗外的人很吵,偶尔闪过的花裙倩影可以为之尽一大杯。人很多,店很乱,如果喝多了吐出些什么没人会厌恶,如果用指甲清清牙缝或是很响地打打饱嗝没人会在意。这样的时候,最好有朋友,可以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憧憬着将来可以一起大分金分骗来的小姑娘。高渐离是酒保,樊哙是屠夫,刘邦是小官吏,刘备是小业主,朱元璋是野庙里的花和尚,努尔哈赤是林子里的残匪头目。

我欣赏那种平淡的微笑。它让女人更温柔娇羞,它让男人更成熟大度。它让孩子更天真灿烂,它让老人更慈祥宽厚。护士的微笑能减轻病人的疼痛,领导的微笑才觉得平易近人,邻友见面平淡的微笑才显得亲如家人。

听一个老茶工讲,最好的茶叶要在含阴笼雾的天气里,由未解人事的女孩子光了脚上茶山上去采;采的时候不用手,要用口。不能用牙,要用唇去含下茶树上刚吐出的嫩芽。茶要的不烦:茶本含硷,本可以清污去垢,而在这样的小屋里饮这样一杯茶,人会明白什么叫清乐忘忧,会明白有种溶剂可以溶解心情,可以消化生活。

我还喜欢天空中那朵平淡的云。它将天空衬的更高更蓝更宽阔……有时候真希望自己就是天空中那自在又潇洒的云儿,朝迎旭日升、暮送夕阳下、身随魂梦飞、来去无牵挂。我喜欢平淡的风。春风吻脸轻轻、秋风抚面温柔、夏天的风送来凉爽、冬天的风带来清凉。看,那摇曳的柳枝、那麦浪的翻滚、那浪花的跳跃……那是风在舞蹈。听,耳边还有风的声响,可是远方的你在轻声的呼唤?

心里有件大些的事,一通电话,便会有三两个平日里也不甚走动的朋友把小屋填满,一杯茶后,我们便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所以来谈谈棋的神仙,屋顶上的天空或是屋门外的世界便是我们着子的棋盘。待茶渐无味,天渐泛白,心里的事情便已被分析得透彻,一个近乎完美的计划便已成型。走出屋子,这盘棋一定会下得很精彩。此时最美好的感觉,便是风轻云淡。

偶尔蛰伏的思念也会来平淡地敲开我记忆的闸门。沏一杯清茶,放一曲平淡的音乐,一个人、就一个人静静地,将自己包围在沙发之中,融化在音乐里,平淡地回忆着模糊的往昔,翻开旧日的相册,打开尘封的日记。回忆着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你。这“平淡”之中又引出多少的感慨万分、多少的幽怨无奈啊。时时处处伴着这份静静的心情,享受这份平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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