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客厅里静悄悄的,中央空调运行的时候,发出的轻微声响,此刻听来异常的清晰。
盛家老夫妻一坐一立,却都神色黯然。
许久,周碧君沉沉地叹了口气,率先开了口:“雄坤,从出事那天,我就一直在想,咱们老大从小听话,懂事明理,性格也好,和他媳妇也是蜜里调油的样子,佩琳那个丫头我也是见过的,是个拎得清的人,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咱们老大竟能抛妻弃子,和佩琳那个丫头……”
“私奔”这样的话太难听,周碧君怎么都说不出口,顿了顿,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才开口说道:“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听着老妻的话,盛雄坤缓步踱到落地窗边。
窗外山景青绿,他的神色却没有因为这怡人的景色而轻快,依然凝重而黯然,“当年我派人仔细地调查过,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确实不清不楚,况且前几年,遇寒亲自回了趟依峦,不也没查出什么来吗?”
提起早逝的长子,盛老爷子仍旧笔直的脊背,却突然之间有些佝偻了似的。
周碧君心头一酸,“算了,不提了,过去就过去了,只要遇寒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盛老夫人本来是想安慰丈夫,可是说着说着,自己却眼眶一酸,滴了眼泪出来。
“你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要是哭红了眼,让人家姑娘瞧见,还以为你不喜她,气的呢!”盛雄坤转身走过来,在妻子身边坐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严肃端正的脸上溢出了一缕温柔,“赶紧收收泪珠子,擦擦脸。”
“你不也一样!”周碧君一把夺过纸巾按了按眼角,说话的声音还带点儿沙哑,“让你去换衣服,三催四请的,你不也没换嘛!穿的这么严肃,哪儿像是要见孙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国家领导人,要去会见外国来宾呢!”
她瞪了眼盛老爷子身上板板正正的灰色中山装,一脸的不满意。
一想到那一衣橱自己从没穿过的时髦衣服,盛雄坤气得鼻孔直哼,“我都七老八十了,就你挑的那些衣服,我好意思穿出来吗?”
周碧君把手里的纸巾一扔,“噌”地站了起来,气冲冲地指着盛老爷子的鼻尖,“你这死老头子,你说你怎么就不明白什么叫时尚呢!我这么早熏陶晚熏陶的,就是颗榆木疙瘩也该开窍了,你说说你,这一辈子都快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副老样子……”
冷哼了声,盛雄坤打断了她的话:“隔壁周老太,老头子没了好几年了,你把我打扮那么俏,想让我陪她喝茶聊天去是吧!”
“你敢!”周碧君眉头一竖,就差拍了桌子。
盛雄坤瞥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声:“那可说不准。”
周碧君气得火冒三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说什么了?你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吧?”盛雄坤心虚地弯腰把那份报纸捡了起来,又重新戴上老花镜,坐回了沙发里。
乍一看,盛老爷子像在看报,不过,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从报纸后面透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瞥向周碧君。
周碧君气得团团转,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自从盛老爷子从公司里退下来,老两口闲了,隔三差五就得拌几句嘴。
两位原本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年轻的时候更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老了老了,却像两个老小孩似的,整天斗来斗去的。
管家吴姨早就见怪不怪了,好不容易等着二位都消停了些,她赶紧上前禀报:“老董事长,老夫人,遇寒少爷到了。”
周碧君一听,脚步蓦地一顿,急忙转过身来,盯着丈夫起了皱纹之后,更显严肃冷冽的老脸,“你听好了,见了人家姑娘不许绷着脸,你好歹笑笑,要是让人姑娘不高兴,扯了遇寒的后腿,我让你好看!”
盛老爷子翻了页报纸,哼了声,“你也稳重着点儿,有点儿做长辈的样子,别让人姑娘看了笑话。”
……
……
这天,盛遇寒开的是辆宝石蓝的兰博基尼跑车,拉风又招摇,而他自己穿一身轻便的休闲装,戴着墨色的太阳眼镜,往驾驶位里一坐,倒有了三两分豪门子弟放荡不羁的样子。
兰博出了繁华的市内,便朝着郊外黛山而去。
沿着低缓的山路行驶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位于半山腰的黛山别墅。
向暖开门下车,只听“嗷呜”一声,双喜已经甩着舌头,从花园里奔了出来,见到她就扑了上去,大舌头不住地舔她的手心。
向暖笑弯了眼睛,“二喜,你吃什么了,怎么又胖了呢?”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盛遇寒扬了扬眉梢,从车厢里提出一只装满零食的袋子,另一只手揉着双喜的大脑袋,“来,双喜,这都是给你的,等会让丁婶带你去吃。”
双喜是只特别喜欢吃甜食的二哈,而他的主人好像还乐此不疲,自己忘了吃饭,也不会忘了给它买零食。
向暖好笑地侧头斜盛遇寒,“上次去宠物医院,医生可说过了,二喜轻微超重,要控制饮食,加强锻炼了,否则过几年很容易得慢性病的。”
“哦?是吗?我们双喜超重了吗?”盛遇寒弯下腰,皱着眉头,仔细地瞅着蹦来蹦去的双喜。
向暖懒得理他,笑嘻嘻地逗双喜,“二喜,等会儿我带你去爬山好不好?管住嘴,迈开腿,跟着我锻炼,保证让你长成狗界的健身明星。”
“嗷呜呜——”
双喜兴奋地直叫。
而盛遇寒哼了声,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没收住,“你带双喜去爬山?那我呢?”
“有双喜,我还管你干嘛?”向暖斜了他一眼,起身拉起双喜的脖套,“走了,双喜,咱们进屋找盛奶奶说话去,不理他了。”
她笑颜盈盈地牵起双喜,脚步轻快地沿着花园里的小路,朝林荫深处的房子走去。
树木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这一幕景色里洒下斑驳的光影,凉风一过,枝摇影动。
盛遇寒的心绪也慢慢地飘摇起来,这一幕他魂牵梦萦,虽然晚了六年,但到底是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