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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2011年 夏(中篇)

渐渐的我和老水手们也能打成一片了,然后也学着享受我的海上时光,经常在撒网之后自己坐在船顶看着日落吃着生鱼片。

海上的日落太美了,太阳把大海都染成了香槟色,伴随着腥腥的海风一切是那么美好!这是我在海上最幸福的时刻。

我跌宕的命运就是这样总在我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把我打进地狱。

2011年,8月的梅花。14级台风来问候我了。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想象海上的14级台风是什么样的?尤其是在一搜小船上。船摇晃的几乎无法行走,那天晚上我们接到无线电信号说是14级台风梅花,让我们不要打鱼了赶紧收网,在激烈的摇晃中我们勉强的完成了收网,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未来可以轻松几天了。就这样早早的钻进我的小格子里睡觉了。

这一晚是我值班,在船长室和水手长聊天的时候聊着聊着下雨了,雨越来越大,大的有点诡异。起初只是滴在窗口上,一个小时不到雨水就像是拳头一样凶狠的砸在窗户上,窗户发出了高频率的啪啪声,像是小石子一样。整艘船摇摆的像是一批野马,像是要把我们从船上摔出去似的。

不知不觉另一搜渔船靠近了我们,可能是被浪啪过来的,虽然船都下锚了,但是风浪太大了船锚根本起不到固定作用,突然就是砰的一声相撞了,正艘船剧烈的晃动了一下,长相很残暴的船长立刻爬起来打开窗对对面的船用当地土话大骂,虽然听不懂但我知道是骂人,恐怖极了。

接着我们接到通知,所有人上甲板穿着雨衣和套鞋,让我们下船用疆绳把两艘船绑在一起以避免碰撞和增加稳定性。

刚出船苍我就吓呆了,疯了吧!?这个天气去甲板?风大的所有人只能匍匐前进,趴在夹板上依然能听到啪啪啪的雨点撞击声,雨点直接砸在雨衣的帽子上,就像是一个个响雷基本上没法听到除此之外的其他声音,交流基本依靠手势。

等到我们把疆绳固定好的时候已经累的快不行了,内裤和鞋子都是水,回去之后我就换上一身干衣服(注意是干衣服,在海上没有干净衣服和脏衣服只有干衣服和湿衣服,所有的淡水只能喝,而你注意的时间永远是那么珍贵不会有时间洗衣服)

我刚换了衣服还有没来得及酝酿睡意,电铃又响了。

所有人听到电铃必须下船这是铁的纪律,船上的人有一次穿上饱经洗礼的雨衣,因为浪太大僵绳部分断开部分松动,就好比一场大战之后你刚庆幸存活时立刻又是一场战斗。

有一有二就有三,电铃第三次响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是不情愿,但手脚依然在穿雨衣,有一个新人在系纽扣的时候动作慢了别船副一脚踹了下去,后来我们在匍匐前进的时候出事了。。。

那个没有系完纽扣的人纽扣是从下往上系的,强风吹像他的时候整个雨衣鼓了起来,整个人连滚带退的一瞬间滚向船尾。等我们跑向船尾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渔船的船尾挡板一直没有装,因为打鱼不方便,就这样一个人没了。。

这种激流面前没有任何人能救的了他,几秒钟的时间就会被激流冲出上百米。换言之等我们到船尾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我们的施救范围了。

工作并没有以为事故而停止,那晚上电铃一共响起了11次,我已经累到记忆短片了。甚至不记得那后面的几次是怎么熬过来的了,人真的有极限吗?

可能大家都累的断片了,也可能大家都不愿意去提及昨晚的事故。

连张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觉下去不知道睡了多久。

再次睡醒的时候发现水手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老水手和新水手像是分成了派别,新水手实在吃不消这种风险和强度的压力,而老水手依然觉得新人很没用因为我们的无能他们干了更多的活,空气中也有了些火药味。

浑身的酸麻饿难受的要命,其中一个新人我们叫他“大学生”,就是那个师范大学体育专业的,他开始闹矛盾了,说饭我不吃了,活我也不干了。

饭你不吃别人没意见,活你不干怎么可能?用他们的话来说一个萝卜填一个坑,原来18个水手现在已经少了一个了,你再不干别人的活就会更多。

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也没有跟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回应他这种大少爷性格的只能是拳打脚踢,连骂都懒得骂。

这个可怜的大学生就像是被同学欺负了的小学生一样,跑去船长那告状,说什么都要上岸哪怕是把他放到济州岛他自己想办法。

结果那一巴掌,我可以好不夸张的形容真能煽死人!

被那一巴掌煽了之后,他的精神都似乎出了点问题,再也不说话了。我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他,因为自己就自顾不暇了。

就再不久之后,我们再一次收网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他在我身后拉铁链,我看他站在船边头再往下看,下意识的以为他又吐了,结果刚拉完几米掉头一看人没了。

是的,自己跳下去的!我那一瞬间简直停止了呼吸,第一个落水的人对我而且还想一个梦,现在的我很清楚这不是梦,真的!第二个了,死了两个了。

清醒过来以后我才明白事情的严肃性,新水手们全崩溃了。这时候老水手们不知道是出于自责还是想稳住我们,开始对我们特别好,所有的任务都停止了。不再撒网收网了。

老水手们开始给我们送西瓜,送啤酒和蛤喇,这些东西都是平时里船长,大幅和水手长能吃的上的,啤酒更是平时里做梦都想喝一口的。至于水果完全连想都不敢想。

虽然给的不多,但我们还是照单全收了,至今都忘不了,那蛤喇滋味,那西瓜的爽口,有个哥们把西瓜皮都吃了。尤其是那口啤酒!

在海上我们的食物就是土豆,芹菜,包菜,米饭,馒头除此以外没有别的食物,生鱼片都是有的是,可惜不能多吃,一吃多就恶心的都不了,而且容易闹肚子。如果你上吐下泻还得去做高强度工作时你就不会讲究吃了。

有个哥们就是因为吃拉肚了,最后从厕所里被人拉出来,裤子都没有提上。所以那时候我们几乎没有味觉了,我也是在哪个时候开始学会了一口生辣椒一口米饭,一口大蒜一个馒头的吃法的,要比菜有滋味多了。

所以可想而知,这些哈喇啤酒跟西瓜让我们回味了好长一阵子。

过完瘾了之后很快的一个午觉结束之后恐惧就再度袭来了,其他的新水手也是一样的,闹着要上岸,船副说暂时不能回去,要等风浪太平了我们才能返航,这段时间也不让我们打渔了,玩玩就行了。

得知不用工作了,我们总算是安心了。虽然不能上岸但也算是一个折中的结果。

船就这样飘了好多天,具体多少天我也不记得了。船是烧油的,包括我们的淡水处理装置也是烧油的,为了保证我们回去时候的油是充足的水处理装置一直没有开。毕竟这次出行的时间已经比预期的多了十来天了。

最后已经是一人拿一个塑料瓶准备喝尿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耍我们。这事不是电影里才有的吗?

好在尿没喝上,不知道算不算是我人生经历的一个小遗憾。我们遇上了一艘连云港的船,船上都有船号。你们猜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船长让我们用大号的蛇皮麻袋挡住我们的船号,然后笔直加速靠了过去。全船水手一人拿一个铁棒跳上他们的船见人就打,然后抢水。

这时候南北方的差异就体现出来了,威海的船靠近连云港的船全是我们在打他们,整个过程中他们都没敢反抗,就看那个南方人抱着我们水手长的胳膊说:“不要,大哥不要啊!”

说起来我家是江苏扬州的,他们也算是我的老乡呢。

这一次扮演海盗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船长说的是只抢水,我感觉还算是比较道义的,我们那个水手长还顺带抢了他们的一个DV播放器,就是那个插入光碟可以看电影的东西。

水没有都抢走,也没把谁打成重伤。但是刚才那帮老水手的凶狠真是让我见识了。简直比土匪还土匪。

关注新闻的朋友你们记不记得2012年的威海渔民和韩国海警发生冲突的报道?说40多个海警全副武装,被十几个中国渔民2死4伤的报道。

说世界上两拨海盗最凶狠一波在索马里,另一波是威海渔民。

就这样心情很兴奋的等着回荣城上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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