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闪烁,说不出的深沉。
小屋内灯火长燃,一男子靠在浴桶上,右手拿着只小酒杯,左手拿着一只酒壶,在那边自斟自酌。
“哗啦啦......”
浴桶内,楚封仰面向上,发呆似的望着房梁,不知到底在想着什么。
“还在为斗兽阁的事烦心吗?”
楚易随意的问道,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今天杀了人一样。然而从他的话中就能明白,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乎而已。
雏虎也是虎,虎终究是百兽之王,不可能不沾血腥。
“算是吧。”楚封应付道。
对于楚封应付的回答,楚易也不在乎,把酒杯递到嘴边仰头一饮。
“杀人啊!第一次的确是很难受的,不过,杀着杀着自然就习惯了。”
毫不在乎的语气,就像是在唠家常一样。只是这内容就有些恐怖了,那可是杀人啊!竟然会说‘杀着杀着就习惯了’这种话,这当真是父与子之间的交流吗?
楚封也是一阵无语,还真是恐怖的父亲啊!
“说实话,父亲,对于杀伐我早就有了觉悟,只是像这种因为口舌之争就生死相博,我真的无法理解。”
楚风一脸的苦闷,终究是来自于法制世界,对于这种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做法还真是有点无法理解。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境,楚封接着道,“而且,你知道吗?在我看到自己一手血污,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不是恐惧,而是兴奋,还有继续下去的欲望啊!我真的不知道......”
一只手搭在了楚封的头上,打断了楚封变得有些激动地话语,一抹柔和从楚易的眼中划过。
“你知道别人叫我什么吗?楚屠---疯虎楚屠。别人都说我嗜杀成性,但是我敢说,我杀之人皆是想杀我、侮辱我以及伤我亲朋之人,我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只要你做的事问心无愧,又何必去管别人的闲言闲语,难道仅仅因为一些言论你就要引颈自戮?自你踏上这条路开始,你就应该明白。弱者只能苟活,强者方能笑傲。”
楚易的话说得露骨,但却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写照。不管你怎样想,争斗、杀戮可不会因为你的善念而远离你,只会因为你的软弱而聚集。就像是龙游浅水,鱼虾可不会因为龙的软弱而可怜它,只会迫不及待的上前将龙分而食之。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一‘古语’就算是换了个世界,也从未变过。
“放心吧,我只是有点想不通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楚封仰头一叹,手却不因这一叹歇着,直接抢过楚易手中的酒壶就往嘴里灌。
“臭小子。”
对于楚封的行为,楚易当真是有些错愕,心头却是松了口气。
楚易说的话,楚封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去想。前世的记忆或许已经模糊,但近三十年的时间却也留下了一些东西,虽然无形无影,但却确实存在于楚封心中,多多少少还是会对他产生些影响。
今天与楚易的对话,与其说是点醒了楚封,倒不如说是给了楚封埋葬前世的机会。从这一刻起,楚封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前进的道路不在模糊,杀戮既然不可避免,那也就不必去刻意逃避。
“吾辈前方,绝无敌手。”
心已无所惧,意已无所阻,自当不畏不退,藐视天下英雄。
霸气外露的话语当场惊呆了楚易,就连暗处影的心底也流过一道热流,熊熊热火在心头燃烧起来。
“哈哈哈......”
楚封毫不在意这句话是自己盗用的,一脸的霸气决然,找不到半点不好意思的神色。
心真够大的啊!
楚易惊异渐消,随即一脸郑重的说道。
“我等着那一天。”
声音不带半点嘻哈,充满了肃然之意,如此郑重的话语让楚封心底一颤。没有丝毫的怀疑,没有半点轻视,只有绝对的信任,信任着楚封这个玩笑般的目标。
“父亲。”楚封的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
“嗯?”
“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肯定的语气,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就连楚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句承诺,只是觉得在这个时候,也只有这句话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楚易欣慰一笑,却是没有任何言语,眼神飘渺,似是在追忆着什么。
当年的楚易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信?只身一人闯荡天云,辗转于阴谋之中,徘徊于生死之间。从不曾畏惧危险,不论是世家仇杀,还是名利争夺,楚易都是笑颜以对;更是从没后悔所行之事,不论好坏,都不曾后悔,只因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三年前带给他的是痛、是伤,但绝不是后悔。
跳动着的灯火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照在楚易的脸上。照射~出楚易的恍惚神色,在这温暖色调的缓和下,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温馨氛围。
“小子,别以为今天就可以蒙混过关了,该做的事可是不能忘啊!”
“呃,我还以为可以混过去呢。”
楚封故意说道,手中也不慢地结出铸身印,熟悉的刺痛随着震荡感向全身扩散。
“嘿,你的这点小把戏还想瞒过我的法眼,还真是天真。”
得意地声音从楚易的口中传出,原有的温馨被父子俩打破,却又有一种轻松的氛围弥漫开来。
在这种氛围之下,人不必考虑太多,也不必有丝毫的伪装,只需要把自己的本性表现出来就可以了,想哭就大声地哭,想笑就可以大声地笑。
这,就是亲情!
······
夜色迷离,满天繁星尽数倒映在水面上。
一黑衣男子与一娇美的蓝衣少女并肩站在某处小桥上,少女静静地看着水面,似是沉迷于曼妙夜景。
“还真是没想到你会来这种小地方呢?七哥。”
“小九能来,我又为什么不能来?”黑衣男子反问道。
蓝衣少女展颜一笑,眼神却是冰冷无比,缓缓侧过身来,直视眼前这个被她称为‘七哥’的男子。
“噗!啪!”周围萦绕的空气不断发出爆裂声,两人却恍若未觉般,只是盯着对方。
突然,黑衣男子脸色一变,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流下。
“怎么回事?”
蓝衣少女震惊的问道,她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但也不会天真到以为是自己打伤了眼前的男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蓝衣少女明白,黑衣男子若是子全力以赴的话,她绝对撑不过百招。
“你应该知道我这几个月都在哪里吧?”
黑衣男子漠不在乎的擦了擦嘴边的血迹。
“北漠,镇谷郡?”
“对,就是那两个地方,也就是在那两个地方,我败了两次。我这次来这里,只是想再战一场,不过看来是不可能了。”
听到这话,蓝衣少女也是皱了皱可爱的眉头。
以自己这位七哥的性格,如果是被老一辈的人击败的话,他绝对不会是这般反应。但如果是同辈人的话,能击败眼前这个人的也不应该在那两个偏僻的郡治里吧?而且听他话的意思,似乎那两个击败他的人还和这星陨城中的人有关系,难道是......
“那两个人姓什么?”少女眼中冒出一股火热,若是她猜对了的话,那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不是两个,是三个人,其中两个姓薛。一个姓印”
黑衣男子略带原本的平静,此时确实有了些许狂乱,就连眼神也变得炙热起来。
沸腾的灵魂,纷飞的血液,这才是人生的乐趣啊!回忆起那两场战斗,黑衣男子眼中红光涌现,癫狂的气息弥漫开来。
“三个人?”
“嘿嘿嘿,姓薛的算一场,姓印的算一场。不得不说,小九,你这次赚大了。”
黑衣男子意有所指的说道。“不过,希望下次见面之时他们能更进一步。要不然,小九你可别怪七哥心狠,让你痛失爱将哦。”
“真有自信啊!七哥。”
蓝衣女子揶揄道,不过,在她心中却是没什么笑话的意思,眼前的黑衣男子绝对有那个自信的实力。毕竟,眼前这个人可是个彻底的武疯子,恐怕就算是与那三人战斗,他也从未动过杀心。
全力以赴的他连八成实力都用不出来,动了杀心的他却可以用出超出己身的力量,他才是真正为战斗而生的人。
话音一转,蓝衣女子问道,“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想要的结果,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在星陨这个局里,少女可不希望有什么不可控的因素。
“放心,我会走的。不过,总得让我看完那头疯虎的落幕再说吧!再怎么说,他也曾是我的目标。”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再培养出一头幼虎。”
“真是这样吗?”
说到这里,黑衣男子似笑未笑的看向少女。
“七哥这样真的是让小九很为难呢。”
声音幽幽,带着少女的抱怨。
“在小九眼里,我就真的那么冲动好战,不知节制吗?”黑衣男子自嘲道,“与实力相差仿佛者战斗是乐趣,与实力略高者战斗是挑战,而与实力远高于自己的人战斗,那就是找揍,你觉得我是那种欠揍的蠢货吗?”
少女微愣,她也知道黑衣男子虽然好斗,但却有着理智,所以这绝不是她诧异的原因。她诧异的是自己这位七哥说出这种变相服软的话,这才是她愣住的真正原因。
少女不由重新打量自己这位七哥,同时在心中不住的提醒自己,以后绝对不能轻易的定位一个人的性格脾性,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人表现出来的性格到底是不是故意卖出的破绽,若是自己真的针对这个破绽设局,那么最后倒霉的必然是自己。
“七哥的话真的是让小九受益良多,以前是小九想岔了,还望七哥见谅。”
少女微顿,“去留的话,就由七哥自己抉择,只是希望七哥不要忘了自己说的话。”
“这个是自然,若是把时间再推后十年,恐怕我还真控制不住。至于现在,我还没那个找虐的兴趣。”
黑衣男子说道,正因沉迷于战斗,所以输赢反而没那么重要。对于自己的实力,黑衣男子也就能够客观评估。
“十年?若他还是十七年前那个他。恐怕就算是给七哥十年时间,面对他也是无力得很。”
少女毫不留情的说道,心中没有半点担心,黑衣男子的气量还不至于因为几句话而动怒。
“无力可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要能够交手,对我来说就已无憾,前行之路的瑰丽风景总要一一尝遍。”
黑衣男子如是说道。于他而言,胜负真的不算什么要紧的事,若非如此,在北漠和镇谷郡他也不一定会败,战斗过程中的热血翻涌才是让他痴迷于战斗的真正因素,与这比起来,胜利不过就是饭后甜品,可有可无。
这些话如果真是黑衣男子所思所想,那么以他这份心气,少女自觉两人之间大致上是不会有什么利益矛盾,心中竟是难得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