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到了夏涓楼,颜倾仰头看着眼前这个三层小青楼,没有呛鼻的脂粉味和站街拉客的姑娘。抬脚进去,入眼的是楠木屏风隔断的小包间,对着的右侧则是一个高约一米的方台,以一副大牡丹图做背景,两边用白色轻纱和流苏做了装饰,想来是歌姬表演的地方,倒也别致。
小二看到有客来,笑着上前:“公子来的好早,今日可有预定?”
颜倾边走边道:“没有,二楼雅间可有位子?”
小二笑道:“公子,不好意思,今日二楼客满了。要不您坐一楼吧?”
颜倾兀自上了楼梯,小二想要拦她,却被阿欢、秋兰一前一后挡着。小二急得跳脚:“今日有贵客包下了几个包厢,确实是没空房了。”
颜倾推开了一间名为“清月”的房间:“满什么满?这间不是空着呢?”
小二摆脱了控制,弯着腰谄媚道:“公子,这间包房已有人预定了,我们也不好得罪老客。您看,楼下包厢也是不错的,今日更有花魁娘子献舞,近水楼台,还是楼下看得清楚。”
颜倾大大方方地坐下,翘起二郎腿:“那我不管,我就要在这。”
小二出了一头的汗:“公子,您也别难为小的,这是客人早就预定了的……”
颜倾瞥了他一眼:“谁稀得难为你,爷我花钱找乐子,你去喊老鸨来,我与她谈。”
小二见怎么劝都不听,只得去请老鸨来,谁料刚转身就看到了房间的预订者——太子墨渊。
墨渊赏了锭银子给他:“无妨,就让这位公子在这吧。”
小二这才千恩万谢地下了楼去。
颜倾皱眉看着来人:身形偏瘦,穿上好的冰蚕丝绸,衣摆绣着银色竹叶花纹,腰系墨色玉带。他微仰着头却并不倨傲,面若施粉,目如朗星,嘴角微微上翘,十分优雅俊俏。
颜倾被惊艳了一把,却还是哼了一句:“钱多烧的。”
墨渊在她打量自己的同时也观察着颜倾,都道这颜家大小姐任性妄为心肠歹毒,但眼前这女子目光清澈,不似刁蛮之人。肤如凝脂,眉不画而墨,唇不妆而红,一身靛蓝色男装,更衬得小巧的身子英气逼人,倒是率真得紧。他闻言也不生气:“可有何不妥?”
颜倾伸手请他坐下,甜甜一笑:“没有,你太帅了。”
墨渊看着她微露的贝齿,晃了下神:“帅?”
颜倾知道他没听懂,解释道:“帅就是好看的意思。”
呵~这小丫头居然说自己好看。墨渊笑道:“你也好看。”
谁知颜倾半点不害羞地说:“我知道啊,秋兰还说我是墨国第一大美女呢!”
墨渊看着自夸的颜倾哑然失笑:“是吗?”
颜倾一指身后的秋兰:“是啊,不信你问她。”
秋兰一下子成了几人的围观对象,脸咻地红了。
墨渊却不再开口,只是微笑。
颜倾趁机抓了下墨渊的手:“嗯,皮肤真好。不知其他地方怎么样?”
墨渊被她的胆大惊了一下,脸微红地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秋兰则被颜倾的动作吓了一跳,心慌地往四周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这边,阿欢和卷生表情淡淡的,也就强制自己放下心来。
颜倾装作深思熟虑地点了点头:“说的也对。就是不知两个长得那么好看的人在一起,会不会……”
墨渊等着她的下文,这丫头却眨了眨眼睛,大笑道:“生个更好看的宝宝。”
又被她“调戏”了一下,墨渊也大笑:“哈哈~~那就看看。”
正当两人交谈甚欢之时,墨浅推门而入:“何事这么开心?”
墨浅只听下人说有人硬要闯入清月间,便来看看,却没想到那人是颜倾,而且还与太子聊得那么开心,顿时不悦:“你怎么在这?”
颜倾很是反感这质问的语气:“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不知道进屋要敲门吗?”
墨浅被打岔更不高兴:“这不用你管。我问你呢,一个女子跑到这种地方,成何体统!”
“我也是一样的回答——这不用你管。”颜倾站起身来,指着自己:“看清楚好伐?我可是男的,刚刚还有人夸我帅呢!”
墨浅被气得没话说:“你……简直胡闹!”
颜倾可不准备放过他:“关你何事?倒是你,这是人家……呃,你姓啥来着?”
墨渊颔首:“墨。”
“这是人家墨公子订的房间,不经主人允许就闯进来,你好大的脸。”说罢也不等墨浅回答,转身又坐到墨渊身边:“墨公子,我记得人们常说‘丑人多作怪’,之前还不相信,但今天确是见识到了,长得美的人心灵才更美,就好像你跟我一样!哦,阿欢、秋兰、卷生也美。”
这什么意思?一屋子人都美,就自己不美不好了呗,墨浅没想到颜倾骂人的功夫还是那么厉害,气得头顶冒烟,又不敢反驳说太子不好,只能咬牙道:“肤浅!”
颜倾不以为意,给自己和墨渊续了杯茶:“我可不是肤浅吗,不然我也不会跑到这里看美女,不过看来看去也没几个长得好看的,也不知道这青楼怎么撑到现在的。不过还好,认识了一个帅哥,也算没白来。”
墨渊看墨浅气得不行了,才出口问:“二哥找我有事?”
颜倾被水呛了一下:“咳~你们认识?”
墨渊无奈道:“这是我二哥。”
阿欢帮颜倾顺气,拍得她生疼,颜倾龇牙咧嘴道:“原来是误会了,你们有事你们聊,我走了。”
墨浅见颜倾终于要走,脸色才稍微好些。
墨渊则起身要送颜倾,被颜倾挥手拒绝:“不用送啦,又不是不见了。有时间去颜府找我玩哈!”
墨渊道:“一定!”
墨浅的脸瞬间又黑了,暗暗向秋兰使了个眼神。
出了门,秋兰胆战心惊地:“小姐,您怎么能那样跟二皇子说话呢?”
颜倾一脸懵X:“二皇子?哪个是二皇子?”
阿欢也不戳破她:“后来的、长得不好看的那个,上次在王府接您回颜府的时候见过一次。”
秋兰听到这话吓得猛地拽了阿欢的袖子,然后瞄了一眼周围。
颜倾倒是淡淡地:“是吗?上次回家太匆忙,没看清。”
过了一会儿,颜倾骂道:“我艹,你说那货是二皇子?还没墨公子长得帅呢,我怎么看上他的?”
颜倾骂骂咧咧地继续闲逛,期间秋兰借口去了趟茅厕不提。
到了饭点,颜倾想要去吃凉面,秋兰唯恐她再惹什么事,好一通劝,才让颜倾不情愿地回了家。
到了家,颜若鸿见她一脸沮丧的样子,以为事情办砸了,心情也跌入谷底。好容易等到开饭,颜倾换了衣服过来,饭桌上颜若鸿几度欲开口,又不好让旁人晓得,这一反常举动倒惹得大家都不敢多言。
颜倾吃了一半才发现气氛不大对,抬眼看了看颜若鸿忧愁的样子:“难不成饭菜不和爹爹胃口?”
颜若鸿也不知作何回答:“唔。”
颜倾这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我就说吧,这饭菜也不和我胃口。本来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想吃份凉面,秋兰死活拦着不让,早知道就买几份带回来吃。清清凉凉的最解暑气了,也不至于这么烦闷。”
颜若鸿听颜倾不是为那事烦心,顿时放下心来,骂道:“秋兰这丫头也太不懂事!这么不经用的丫头,也不用在你身边伺候了!”
一时吓得秋兰哭了起来,好在颜倾没有应话,这才算过去。
这边墨浅与墨渊分开,又忙了一些公务,回府已是未时。用膳时招来小厮郭石,将今日秋兰说与他的统统讲了一遍,墨浅知晓颜倾与太子只是偶然遇到便放下心来,后又感到气愤:这女人居然如此放荡!还有,什么叫做“我怎么看上他的”,他哪里不好?
墨浅气恼得很,虽然很饿,但看着饭菜已没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