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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考工令

本来事情发展到当初那步只需要老头子随人去定穴,而后等事成之后鲁输云将“黄门令”送过来便可以到此为止。

可是接下来却发生了两起变故。

第一起变故就是开始随鲁输云而来的那个一直毫不起眼的年轻人在留下来吃个午饭的工夫就消失了,而且与他消失的还有先前鲁输云留下来的“考工令”!而在问鲁输云那个年轻人的身份时,鲁输云却说不认识,只是说是县城中的那个中年人寻来让帮他引路的。

毕竟“考工令”这东西对“匠门”的意义重大,所以当下鲁输云就准备去寻那个中年人好将年轻人的底细问个清楚。

老头子当时也没多想,就急忙吩咐沐杰将鲁输云送去县城,然而这一走,无论是鲁输云还是沐杰都变成了一去不回。

那个年代丢个人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老头子他们还是在山里。再加上当时是年关,整个县城人来人往的,老头子和小婉那段日子去了县城不下十遍,然而每次都是一无所获。

他们几乎把县城的每个角落中都找了过去,能打听的都打听了,然而别说是沐杰,就连先前来算命的那个中年人都没有一丝消息,那中年人就仿佛只是那天突然冒出来一般,出来测了个字就消失不见。

可是老头子分明记得当初那中年人说过他自己在这县城中等了有十年才等到老头子出现的。在一个区区不到六万人的小县城中,别说是一个人了,就算是一只鸟,这十年的功夫也不可能一丝线索都不留吧!

再想到当初介绍鲁输云去自己家的家伙也是这位,老头子敢确定这中年人一定有问题。

虽说疑点是找到了,可是人没了,这线索也是断了,诺大的个活人一下子就销声匿迹了,剩下小婉天天抱着孩子以泪洗面。

老头子那几天是天天都要卜一卦,可是卦象总是离不开艮卦,艮卦就和先前所说的云出而无形一般,除了一个“变”字,剩下的依然一无所踪。

事情再次出现变故则是一周之后,也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

那天虽说是小年,可是一家人却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老头子本打算一大早再去县城一趟,可刚出门就看到在自家的房檐上挂一个布包,在眼前一直晃荡。

下意识的老头子就觉得这个包与先前的事情有关,只是由于担心里面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怕小婉看到后身体受不了就先给取了下来,去了个没人的地准备自己先探一探。

包一打开,里面除了一个报纸团外并没有其他东西,这个报纸团差不多有个小南瓜大小,用皮筋麻绳扎得很是结实。

老头子心道不好,颤抖着把这纸团打开。结果里面的东西刚露出来,老头子一下子脑袋就发懵了!

里面竟然是一只手掌!

血淋淋的一看就是刚从人身上取下来不久,没有一丝风干的迹象!

不过到底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老头子没一会就镇定了下来,翻检着看了这个手掌一下,这才看出这个手掌很是干枯,而且指头末端都有点角质化了,显然是从一个老头身上取下来的。

确定了这手掌不是沐杰的,老头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有点庆幸并没有叫小婉一起,不然光这个手掌就能把小婉吓得晕厥过去。

光靠一个手掌老头子还不清楚送过来的人是要干什么,于是老头子把手掌放一边,又在报纸团里翻检起来。

这么一翻检,从报纸的缝隙中掉出了一个信封。里面的信分为两封,第一封的笔迹老头子认得,正是沐杰写的,上面写到:

“前日送鲁公至县城,得闻事出有变,须加紧时辰,沐杰故擅自代父亲前去探穴。

此一来一去约廿多日,请勿挂念。另天气转良,望给孩子添衣,以免影响身体。”

短短的两句话,似乎是和老头子说他自己安然无恙,然而老头子却知道这并不是出于沐杰的本意。

因为整段话虽然只有六十个字,但是却单有三个字的字体与别的字不相同,别的字用的是楷体,这这三个字独用一种所谓的“金纂”。

其中第一个就是里面“此一来一去约廿多日”这句中的“廿”字。

而剩下的两个字则出现在最后“另天气转良,望给孩子添衣,以免影响身体。”这句中的“良”和“影”两个字。

本身老头子读这句话就别扭,在信中单单写添衣之事,而且关键是这个“良”本来应该是一个“凉”字,老头子不相信沐杰会不小心将这个字都能写错。

不过虽然找到了“廿”“良”“影”三个字,老头子却直至今日都不明白沐杰想用这三个字说些什么。

至于第二封信则是鲁输云写来的。

“余敬此函,愿先生身体安泰。昔日门规有誓,鲁公之后不再现百家令,然今事关重大,故违誓以乞君助。

今幸得君施以援手,乃门中之幸,故依约将黄门之令及余手献上,以表余致鲁公及先生之意。

鲁云敬上。”

老头子读完信后叹息了一声,然后从兜里掏出洋火将这封信给点燃任其灰烬飘散到风中。这封信里的内容太过悲伤,老头子实在不想再次去看。

不管如何,一个为了誓言而不惜牺牲自己的人都应该心怀敬意。带着这丝敬意老头子把那个手掌再次包好,找了一处风水合宜的地方埋了起来,只留下沐杰写的那封信和那个鲁输云违背自己祖誓而制的“黄门令”。

当天老头子就没去县城,而且为了让小婉安心,老头子便将沐杰写的信递给小婉,安顿到沐杰年后就会回来,让小婉别在担心。

或许老头子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就是这么一封信,让小婉会在不久之后把命给丢在了GS的戈壁中。一个家从此便支离破碎,只剩下他和赵枫相依为命了十六年。

自从赵枫能记事以来,老头子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可是心里的苦他哪能知道,老头子也是人,这么些年中,他哭过,他也痛过,他在这事上抗争过,他也认命过,只不过这些却只有他知道。

“老头子,这些年苦了你了。”赵枫在听了老头子说的故事后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老头子说的这些话里的东西太过复杂,实在不是他一时能够消化的。

“苦倒是无所谓,只是沐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有点不甘心。”老头子说着笑了笑。

“那后来怎么停下来不找了,还真是怕我受不了苦?”赵枫笑笑,他现在决定要将这事找出个结果,怎么着也得给老头子一个交待。

“倒不至于怕你受苦,只是后来在找的过程中发现了黄门中的一些人与这事有牵连,而那群人又凶险异常,我真怕这事挖的太深撕破脸皮后,这些人跳出来对我们疯咬一口,到时只怕……”老头子说到这里,便噤声不谈。

“黄门现在还有其他的传人?”赵枫听到老头子话后有点惊讶,他分明记得老头子说过,六几年那会发生了次大的变革,黄门一派除了老头子这一脉事先归隐后,其他的门人几乎被灭了门,即便是剩下一些,也如同他们一般都小心翼翼的不再出世,那老头子说的这些人又是从哪里而来。

“这些人说算也不算,说不算也算。”老头子沉吟了一会继续说道:“这一派的人因为一些事在明初之时就被上四门除名了,并且当初被刘伯温以祸国殃民的罪名杀的杀,残的残,当初黄门也因为这派人受了很大的牵连。只是不清楚这派人已经消失了整整四百年,现在又不知道怎么突然的出现了。”

老头子说着很是惆怅,又找出他的烟枪开始抽了起来。

“是群什么人啊?”赵枫既然准备找个结果,就必须要把该问的事都得问清楚。

“原来的称谓叫做‘黄阶’,不过从隋代起就被称作‘梅花门’了,这群人行事向来只看结果,为了达到他们的结果可以说的上是偏狂,所以后来就连黄门中的其他门人都对他们远而敬之了。”老头子看样子并不想说太多关于这群人的事。

“梅花门?”赵枫听到这个称呼很是熟悉,毕竟“梅花易数”和“紫薇易数”是易家鼎鼎大名的两大易数分支,所以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邵康节所创的梅花易数。

老头子显然也猜到了赵枫所想,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梅花门’与‘梅花易数’可没半点相关,‘梅花易数’最多追溯到北宋的邵雍那里就算是头了。而黄门的这个‘梅花门’可要早的多,在前隋的时候就因为‘梅花案’而轰动世间了,只不过还是因为刘伯温的关系,当初的这些事并没有传下来。”

“老头子,你索性把这些事都给我讲了吧,你早上不也说了么,我现在算是成人了,有什么事咱两现在一起合计合计如何。不然那个生死未卜的人是你的心病,而你又是我的心病,这找药的事断了十六年了,也该捡起来了吧?过去你一人捡着费劲,现在我帮你捡。”赵枫说着把老头子先前拿出来的那三样东西放回到匣子里,又把从哑婆婆那里得来的“考工令”也放了进去,然后合上了匣子,算是把这话给说死了。

老头子见赵枫这样,不由的也心生豪气,拿起先前的酒盅一饮而下,然后欣慰的说道:“好,我这一辈子不恨人奸,不恨人诈,最恨的就是人赌,不过这次就赌上这一回,不过在跟你说之前,咱得先去找一下这个哑婆婆,一定要弄清楚这个‘考工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考工令”这三个字,老头子真是恨的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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