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尚未开口,林修文便已叫了起来,“好小子,知道我们来了,还妆模作样地练功,是不是存心戏弄我们?”
清秀的脸上笑意不减,看着林修文和泰坦吃惊的样子,秦牧心中暗喜,自己的星变虽然初成,维持时间也较短,但是其实用战斗价值不亚于任何武功招式,就像这种情况,自己完全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林修文二人身后,如果他们是敌人,下一刻便会送命。
心中如是想,明亮的眼睛眨了眨,泛出见到老朋友欣喜的光,随即一抹无辜之色现于眉目,秦牧辩解道:“大胡子,大个子,是你们鬼鬼祟祟地绕到我背后,对我心怀不轨才对,我是受害者,要叫屈也得由我叫。”
林修文吹了一口大气,晃着胡子道:“岂有此理!简直强词夺理,沙漠里阴森恐怖,你突然出声吓我们一跳,倒是我们的不对啦。大个子,你说,这是谁的不对?”
秦牧也提高声音,喝问道:“大个子,你说。”
满是横肉的脸上现出一抹憨厚的笑,泰坦看看秦牧,又看看林修文,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不自觉地挠着后脑,“嗯……啊……这个……”
“你痛痛快快地评下理。”林修文不耐烦地大叫起来,同时,冲对方单独眨了眨左眼,不断地做着暗示。
似乎明晓了林修文的意思,泰坦嘿嘿一笑,“大胡子不对,他一开始就想偷偷摸到你身后,怕你逃走。”言语中的你,指的是秦牧。
自以为泰坦看懂了暗示,早已面色得意地等着秦牧向自己赔罪,没料到这个有头无脑的家伙竟然帮着秦牧对付自己,气急之情跃然脸上,鼻息之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平常不大的眼睛瞪得如同灯泡一般,指着泰坦,道:“你……你……”
看着林修文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泰坦一脸茫然,挠着后脑,笑嘿嘿地对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哈哈,”听得两人说相声般一个损一个捧,秦牧强忍着不笑,直到憋着腮帮子都抽搐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眼巴巴地看着秦牧小人得志的样子,林修文狠狠地白了泰坦一眼,什么叫坑队友,这就叫坑队友,不,这叫活埋队友!
笑得肌肉酸痛,笑无可笑之后,秦牧退后一步,质问道:“大个子刚才说怕我逃走,你们抓我干什么?”
林修文认真道:“我们不是抓你,应该是找你,请你。”
“请我?”秦牧反问。
“是啊。”林修文一本正经道,“上次你打败铁熊,带领驼队战胜铁漠沙盗团,大家都感念你的恩情,更佩服你的为人,一直希望你能留在驼队。自从你走后,驼队继续向西行进,没想到沙盗越发猖獗,也越来越厉害,不到一个月,我们就遭到三次沙盗袭击,损失了十多名兄弟,丢失七八匹骆驼。”
“这么说,你们这次出来还是为了招人入伙?”
“不,”泰坦回答道,“踩盘子。”
秦牧点点头,“驼队深入险境,提前摸清沙盗情况,虽然拖慢了驼队的行进速度,却是最为安全的方法。看来严宁也不是一无是处。”
林修文突然喜道:“现在我们不需要菜盘子了。”
“为什么?”秦牧疑惑地看着林修文。
“因为我们找到了你。”说着话,林修文一把拉住秦牧的胳膊,用眼神示意着泰坦走到秦牧的另一侧,以防他走掉。
看着两人像押送犯人一般守着自己,秦牧感到既好笑又可笑,以他现在的武功及心法,林修文甫一动手便已察觉,不过知道对方并无恶意,这才安心束手就擒。
“你们可别指望我,我已经离开泗水驼队了。以后再见面,我仍当你们是兄弟,我秦牧说到做到。”
林修文甩着胡子劝道:“你当我是兄弟,我还能不当你是兄弟么?不过,驼队遇到了难处,就当兄弟们求你了,你就再保护驼队一阵。当初你既然答应了留在驼队,还没有尽完保护驼队的义务呢?”
清秀的脸上浮出一抹不屑,秦牧淡淡道:“严队长对我心有成见,我秦牧堂堂男子,何必自找罪受?”
泰坦忽然跳了起来,震得大地都颤了几颤,他喜从天降道:“没问题了。”
秦牧与林修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中一惊,旋即没好气骂道:“你不跳没人说你是坨死人肉。”
顾不得与二人争辩,欢喜之极的泰坦吞吞吐吐道:“大胡子,快……快带……秦牧……回……回去……”
脸上的怒色中现出一抹不解,林修文皱着眉道:“你没听到么?我好说歹说了半天,这小子一根筋,不听呐。”
“严老大没问题了。”泰坦一脸横肉上满是焦急神色。
粗壮的眉头顿时一挑,林修文恍然大悟,拍手笑骂道:“嘿,大个子你脑子反应够快的。对对对,严队长不是问题。走走走,秦牧兄弟,你跟我来就是了。”说着话,拉着秦牧便走。
秦牧边挣脱着便道:“什么没问题有问题,你们把话说清楚。”
林修文嘿嘿笑道:“秦牧,你还不相信哥哥我么?你和我们回去一趟就明白了。大个子,刚才还夸你脑筋反应快,现在怎么又笨了?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小子扛起来。”
闻言,泰坦嗯了一声,九尺高的肉塔猛然朝秦牧扑去,秦牧被林修文拉着胳膊,不能逃走,眼睁睁地看着泰坦那蒲扇般的双手分别从两侧握住自己的腰身,接着猛然一提,就把自己举了起来。
腰身被束,全身失去了发力的支点,秦牧身在空中,四肢乱舞,心中很是不恚,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堂堂边城十二少,如今却被人像提婴儿般,不,像抓猴子般扛在肩上,当真是要多丢脸有多丢脸。
如果扛自己的是其他人,那还好说,他伸手入背,拔出冰玄剑便可逼退敌人,但这两人偏偏是自己的兄弟,秦牧又深知二人不会害自己,怎么能拔剑相向呢?
想到此,秦牧越想越气,明明自己受了委屈,明明自己丧失了人身自由,还没处说理了。哼,不能打,本少爷骂也要骂个够。
“大胡子,大个子,你们两个笨蛋,蠢驴,现在抓着我过瘾,一会儿少爷脱了身,一定剃光你满脸的大胡子,让你做便宜大和尚……”
说来也怪,按照林修文和泰坦的性格,若有人如此骂自己,他们早就会骂回去了,但现在,两个人却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得,埋头只管走路,对秦牧不理不睬。
扯着嗓子骂了一阵,秦牧更觉有气,道:“两个蠢驴装聋作哑,好,我看你们要装到什么时候,真是天下第……”他本想说天下第一大蠢驴,旋即想到这两人没准听了暗自得意,赚了个天下第一的称号,我偏偏不让你们占这便宜,继续骂道:“真是天下第十九、二十蠢蛋。”
秦牧暗想,包管你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排在你们前面的蠢蛋是谁,我也没说你们谁是十九、谁是二十,你们暗自去争吧。
一路之上,秦牧骂声不停,林修文、泰坦二人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平坦的沙地上。
秦牧抬眼望去,沙地之中扎着数十顶黑皮帐篷,帐篷之外,便是围成一圈的骆驼,人们围坐在篝火周围,说说笑笑,手里烤着的羊肉飘逸着阵阵酥香,俨然是泗水驼队的营地。
林修文和泰坦二人不等走近,便大声嚷道:“大伙儿快看,我们把谁请回来了?”他二人均是粗犷豪放之人,声音之高,压彻全场,尤其是那一个请字,分外响亮。
身不由己地困在泰坦的巨手之中,秦牧低着头,感受着射向自己的热辣目光,饶是他为人再洒脱,也不免尴尬。这种受人瞩目的荣耀自然过瘾,但那一个请字却让他无地自容到谷底。
两个笨蛋、蠢驴,这也叫把我请回来?有这样请人的么?
比之秦牧,林修文和泰坦二人却是另一番光景。
泰坦个头甚高,肩上扛着秦牧,黝黑的脸庞迎着众人的热切的目光,不禁现出腼腆的意思。
而林修文,当喊出话后,他便加快脚步,抢在泰坦前面,腰板挺得笔直,得意的脸上笑容不断,尤其是那茂盛的胡子,张扬起的样子似乎是片刻之间长长了三寸之多。
三人来到营地中央,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大胡子,泰坦,你们还不把秦牧兄弟放下来。”语气中满是激动。
这人甫一开口,秦牧便听出是严伯明的声音,抬起头来,只见一袭劲装的严伯明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瘦长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的含义。
身不由己地被泰坦放到地上,秦牧狠狠地瞪了林修文、泰坦二人一眼,揉着被泰坦捏麻的腰身,只见严伯明快步来到自己身前,双手抱拳,极为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小兄弟能够再回来,老朽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