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空点点星影,乌云铺盖住皎月的光辉。
深宫中出奇的静,只有巡逻的侍卫手中掌灯的微弱火光。
一袭黑影掠过墙边,借夜色逃过了御书房门前守卫。转瞬站在窗边,抬手轻轻戳破了薄薄的窗户纸,黑衣人顺着那小孔眯眼看向屋里。
屋中光线昏暗,仅在桌子上点了一盏蜡烛,那微弱的火光似是会即将要灭掉般。一位中年男子身着龙袍,垂下眼睑,轻轻按着太阳***中喃喃道:“《吟江山》……这祁国上下翻了个遍也没寻到,《吟江山》莫非还能飞了?”
那黑衣人耳力倒是极好,屋中之人所说的全然听进耳里。当提到《吟江山》之时,身形却颤抖了下。纤手一翻,便多了一个装了迷药的小铜管,穿过窗户的小孔,放于唇边,轻呼一口气。
渺渺白烟便飘入屋内,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
片刻。
黑衣人见屋内的人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后,慢慢打开窗户,翻进了屋里。
目光随意扫到桌上一处,那黄绫上的“奏折”二字刺了黑衣人的眼,眸中寒意又添了几分。
那奏折便是祁国世子祁梓辰为了讨好祁王争夺皇位而写,内容关于——《吟江山》和沅南郡望族楚家。
“启奏祁王!世子求见!”门外忽传一声。
黑衣人拿起奏折,扔进蜡烛燃起的火苗中,碰倒了烛台,桌上数张奏折顺次烧起。
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手起刀落,那桌上趴着的男人脖间多出了道血印,一刀封喉!
突然——
门被撞开,进来了一位男子,眉眼与刚被杀的中年男人极其相似,只不过多了几分杀气。
回手抽出一把长剑,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黑衣人终是不敌,败下阵去。
“刺啦——”
黑衣人被一剑划伤了胳膊,手中扔下个东西,一阵白雾影响了视线。
待白雾散去环顾屋内,黑衣人早已不知去往何处。
“祁王!”不知是谁猛地扯了一嗓子。
接二连三的喊叫此起彼伏。
“祁王!祁王啊!”
“快!快来人啊!御书房失火了!”
“救火啊!快救火!”
……
那男子扔下手里的长剑,冲向被称为祁王的中年人,颤抖的伸出手探了探鼻下,没有呼吸,一瞬间他呆愣住了。
聚在御书房的官兵越来越多,火渐渐被扑灭了。
宫中灯火通明,人心惶惶。
混乱之中,无人发觉沁香园照管花草的初卿去了何处。
那黑衣人似是了解宫中一切,巧妙地绕过了大批官兵的搜捕,闪身消失在了一座假山后换下了那身黑衣,从假山里掏出了另一套衣装,把黑衣藏匿在假山里。
而后走出假山的,是一位女子——初卿。
她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用匕首在衣服上豁了几道口子,准备回去如有人问起就道是猫挠的。淡绿色宫服的几处被鲜血浸成了粉红色,似是几朵妖冶的曼陀罗。
初卿快步走回了沁香园。
“吱嘎——”初卿刚回身关上门,身后响起问话。
“初卿你去哪了?这么晚回来。”
回首看去,是约摸十七八岁的一女子,唤作阿七。
初卿沉吟道:“我见今晚像是要有雨,去把沁香园内的花都搬进了库房。”
“呀!”阿七惊呼道,“初卿你怎么流血了?”
“不碍事。方才搬花被只野猫挠了一下。”初卿解释道。
阿七走上前去看着初卿被猫挠的的伤口,狐疑道:“宫中怎会有野猫?就算果真野猫,怎会挠如此深的伤口?”
初卿心中暗叹阿七的心机,断然道:“那猫被我惹急了,挠的就重了点。好了,我自己包扎下就行。”
话毕,便不再理会阿七,自顾自的包扎着伤口。
阿七灿灿倒回了床上,不再说话。
御书房内,被一把火烧的破烂不堪。重要的奏折、机密,损失了部分。尤其是关于《吟江山》这一部分。
与初卿打斗的那男子目光呆泄的跪在地上,怀中搂着的即是被杀的祁王。
“世子,请节哀。”那男子身旁的随从玄巳躬身道,“现如今应该找出刺客,为祁王报仇!玄巳冒昧说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啊!世子请三思!”
“世子三思!”
那男子身旁的随从都附声喊道。
“我祁梓辰,必找出那名刺客!诛杀之!”男子眼神越发明朗,可眼中寒光和散发的滔天杀意足以令人恐惧。
祁梓辰起身,冷言道:“朕定将那《吟江山》夺来!一统天下!”
屋内所有人皆跪下行礼,口中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把父王抬下去!其他人都退出去。”祁梓辰甩袖道。
待到御书房内只剩下祁梓辰一人时,他看向被烧了大半的关于“《吟江山》”的奏折,沉吟道:“莫非……是楚家余党?!”
御书房一片静寂。
“不、不可能,楚家之人早都被规定囚禁边疆不得自由,怎会是楚家的人。”祁梓辰眼眸微眯,“定是其他三国派来的人……”
第二日。
祁国皇城内一片兴旺景象,虽说天下宣布先王驾崩,但谁也不知道是如何死的,祁国上下人心惶惶。就在宣布先王驾崩不久,第二个宣布就是祁国百姓的安定剂,即是祁国世子祁梓辰的登基大典。
街头卖糖人的一少年从客人口中得知登基大典之事,便高兴地连糖人也不卖了,扔下摊位庆祝去了。
茶楼中,卖糖人少年的故事已经传开了。
只见一中年男人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绘声绘色讲着那卖糖人少年的事。
“这新帝一登基,祁国就有望了,我们这些百姓心里都高兴!但要说这最高兴的,莫过于街头卖糖人的摊主了!那日……”
在茶楼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少年,那少年与祁国人有些不同,少了几分祁国人的书香气,多了些阳刚。他正全然不顾的闷闷喝着酒,而这少年,就是卖糖人的那位少年。
这时,一青衣男子慢慢走进茶楼,眺见那少年后,径直走了过去。
讲故事的那人停了下来,看向那青衣男子,一瞬间,茶楼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男子。
待那青衣男子入座在少年对面后,他“咳咳”两声,继续滔滔不绝地讲着。
“这有人坐了,请这位兄弟再寻别处。”那少年头也不抬地喝着酒。
那青衣男子也不管他,坐下后提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细细品尝着。
少年放下了酒碗,目光凌厉,冷声道:“兄弟,请另寻座位。”
青衣男子不急不躁,温和道:“是这位子有人了?还是堂堂边东世子被人当做笑话讲之后心生怒气了呢?”
“边东世子”这四个字他还格外加重了语气。
那少年终于抬起头,眼中起了杀意,说道:“什么边东世子?我不知道。”
说完,就起身要离去。
“不知归亦世子是否乐意与淮国合作?吞了祁国这只大老虎。”青衣男子微笑道。
归亦顿下要迈出的脚,沉默半刻,哈哈大笑一声,回到了座位。
归亦爽朗道:“我归亦是个爽快人!边东跟淮国合作如此甚好!甚好!”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淮国边瑾瑜。希望两国能合作愉快。”
话毕,边瑾瑜又品起了茶。
边瑾瑜端详着杯中的茶水,淡淡道:“茶这个东西,有的人适合,有的人却不适合。硬是要独享美味,最后却适得其反啊。”
归亦冷笑,江湖盛传淮国世子边瑾瑜小时患病,大病初愈后就痴傻了。江湖谣传不可信啊,边瑾瑜……以茶喻人么?我边东也不是平庸之辈!
心中所想,口中却笑道:“哈哈!不知是哪个兔崽子传的谣言!边世子如此精明,怎会是那传言之中的痴傻之人呢!”
不等边瑾瑜说话,外面忽响起三长一短的鸟叫声。
归亦拱手道:“归亦告辞!合作之事归亦之后再与边兄详谈!”
归亦匆匆离去。
边瑾瑜再次了斟一杯茶,茶水未凉,微微有些温。他喝了一小口,叹气道:“还是凉茶别有风味,奈何如今时机未到,不到恰好时机终会自食其果……”
把茶杯放在桌上,边瑾瑜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