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往事如烟笑倾心
回到清绝宫，我跟娘提了。出乎我意料，娘坚决反对。
“为什么？”
“他比你小了整整十岁，如今他还是个孩子，自小跟在你身边，自然把你放在心上，等再过几年，你老了，他才二十多，正是年轻气盛，到时候，他心思成熟了，眼界宽了，还不知怎么对你。”
“不会的，我了解他的为人，他不会那样对我的！”
“舞儿，听娘的话，不要选择他，娘再给你找个好的。”
“那我不嫁了。”
“舞儿，你怎么这么任性？！你不小了！”
我晃了晃神：是啊，我不小了。可是，他真的会变么？
“娘，我们清绝宫，不是有驻颜的内功吗？你让我学吧。”
“你……”娘的神色，很复杂，我看不透。“你为何就是执迷不悟？”
“除了他，我不知道还有谁能让我一直这么开心，这么快乐。娘，你就让我学吧。”
“不行！我不会同意的！且不说那内功难以练成，易走火入魔，就算你练成了，我也坚决不会让你们在一起。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丢下这么一句话，娘甩袖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就因为我比他大十岁吗？不，我不信，我不信我老了，他就不要我。我一定要学会驻颜之术！
费尽周折，我终于偷到了那内功心法。可这时，一场变数来了。
娘的身体，骤然变差，最后，竟溘然离世。在我未回过神来时，内乱开始了。
宫中几位最高护法，各自拉帮结派，欲争做宫主。只有极少数的人支持我继承娘的宫主之位。看着他们争夺不休，我忽然想到，之前我与青歌遇险，以及娘的突然离世，是否与他们其中的人有关。
人心难测，除了青歌，我不知还能相信谁。
一场夺位大战，就此展开。青歌陪着我，一路斗下来。最终，帮我拿下了那些人，还查出娘亲之死的真相。
“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些吗？月舞，我们成亲吧。宫主不在了，你需要人照顾。”
我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告诉他，之前娘亲所说的那些话。“好。继位之日，便是我们成亲之时。”……
欢欢喜喜的张罗准备，不料一个疏忽，让那杀害娘亲的凶手，逃脱囚禁，不知去向。自然，我什么心思都没了。
他主动提出，带人去追查，承诺一定割下那人的头，带回来祭奠娘亲。我同意了，在宫中日夜等待着他的归来。
一个月之后，他回来了，兑现了承诺，我很高兴。登位与成亲之事，早已准备好。可他，眼神闪躲，刻意避开我，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旁敲侧击，却丝毫没有问出什么。我只得暗自派人，去查他这一个月经历了什么。
直至继位前一天，他都没有主动见我，更别说与我说话，派去查探的人汇报，说是他曾独自追那凶手，与众人分开了七八天。我想，他的变化，就是在那几天吧。
“宫主，青歌公子走了。”
“你说什么？！”我大惊，脱了大红嫁衣，匆匆跑到他房间。
“月舞，对不起，我走了。我不求你的原谅，可是，我不能娶你，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能拿你的幸福开玩笑。对不起……”
什么叫做“拿我的幸福开玩笑”？你这不就是在开玩笑吗？我的脸色，瞬间冷到了极点。“来人，出宫寻找月青歌！”……
没过多久，我有了他的下落。快马加鞭赶去，我见到了这一生，都不想、不愿再见到的画面。他衣衫不整的靠在一个男人怀中，低声哭泣。而那个男人，竟然就是之前我们救下的欧阳忻！
“月青歌！”我想，这是我这辈子最恨的时候，恨不得上前，掐断他的脖子。
“月舞？！”
我看到了他脸上的惊慌，而欧阳忻，表情似乎也有些不自然。
“成亲之日，你舍我而去，就是为了他？！”我怒道，只觉得一股火要冒出。
他张了张嘴，最终沉默。
“之前是你说要娶我的，是你转变了我的心，如今，你却这么对我？！”手指紧紧掐入肉中，却抵不过心痛。果然，娘是对的。可这还没过多久呢，他就变了！呵，男人，还真不可信。
“你嫌我老是吧？以致于不惜弃我而选择一个男人？！”
“我……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一巴掌，狠狠甩去。心，狠狠的抽裂。
“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们之间，恩断义绝！”转身，泪水如决堤般涌出。这辈子，我不会再为一个人动心，不会再爱上谁……
床上似乎有动静，我晃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能坦然处之，原来，我是这么的看不开。
也对，如果看得开，当初就不会扔下清绝宫，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了。我这一生，是为谁累？为谁泪？
我稳了稳心神，问那女孩，关于他的事，可没想到，得到的回答，却是如此让我心痛。
“他死了。”
听到这三个字，我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表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表示再也没有谁能让我恨、让我痛了？那我这么些年，驻颜是为了什么？种那些花是为了什么？
她拿出一根淡粉色珠钗，说是他亲手做的，打算在我们成亲之夜送给我的。那珠钗，制作不是很精良，可形状很别致。
“月出云端，如飞花舞。”青歌，你既有这个心，又为何要舍我而去？泪，再次决堤。
“不祈求我的原谅，只希望我过得好？”真是可笑！你这么对我，我怎能过得好？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们还能见面，我以为，我还有机会为自己出口气。没想到……
月青歌，你够狠！
仰天大笑，瞬间，心空了。没有了恨，没有了怨，没有了痛，我已然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飞身跃出窗外，甩袖间，那一大片花海，纷飞飘散。透过那淡粉色的花雨，我仿佛又见到了他，正对着我笑。
青歌，这辈子，我遇见你，到底是对是错？
低眉间，一缕银发映入眼帘，转眸，从铜镜中，我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样子。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悦己者不再，何须“容”？我想，我还是爱他的。不然，怎会有那么深的恨？
青歌，这么多年，你从未来找过我，如今有你的消息，却是如此。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心里？若是有，为何要这么对我？若是没有，为何要让这丫头送珠钗？
我紧紧握着那珠钗，直至它断成两截。视线开始模糊，我重重的倒在地上。我知道，我坚持不下去了，我累了。
青歌，若有来世，我希望不会再遇上你，就算遇上了，也不会再爱……
（苦苦驻颜半生，只为有朝一日，待君归来。而今，君死。刹那间，芳华尽逝）
番外之外：
那淡粉色的珠钗，混着鲜红的血，格外刺眼。断裂处，似藏着什么东西。秦挽掏出一看，是一张纸，上面，写着一段话。
“‘九阴化阳之功，专为女子所创，所以唯女子可练至最高层。若男子练，最多至七层而止。否则，越往后，越不可中断，最终化阳为阴，虽是男儿之身，却无男儿之气，形态逐渐似女子。’
月舞，这段话，是九阴化阳秘籍上的提示，宫主给我的时候，撕掉了。而等我察觉时，已经不可回头。我不怪谁，只恨苍天，如此捉弄我。你的一生，被我毁了，对不起。”
秦挽看完，震惊万分。难怪月大叔不肯娶她，难怪他这些年，都是女子装扮，原来如此。
而之前，他说凤倾雪不能再练下去，恐怕就是如此。
秦挽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月舞身上。他们两个，虽彼此有情，却一个愧疚了半辈子，一个怨恨了半辈子，一个至死都没说出真相，一个至死都不知真相。人世间，为何要有如此可悲的事？
倘若月大叔找到月舞之后，将一切都告诉了她，或许，她会无法接受，会怨恨自己的母亲，可是，也有可能会看开，解了多年的心结，两个人好好过完余生的啊。为什么，一定要让事情发展成这样？
秦挽想着，再次叹气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