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逆光微笑，清寒向暖
人说，记忆的密度来自经历，与时间长度无关。如果一天内发生太多事，会让你产生过了很久的错觉。
重新回到工作中，我甚至有些不适应，总感觉很难进入状态，就像寒暑假玩野了孩子，不愿接受开学的事实一样。这样的假期综合症，每个人都很容易患上，而且这种病症会传染。所以，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周，周五上午是例行的会议总结时间。
会上，陈寒当着大家的面将方苒和其他同事大骂的一通。终于，他骂痛快了，会议也结束了。然后，他推开椅子，扬长而去。
每个人在父母面前都是宝贝，无论你多大，也不论是男是女。疼爱了你一辈子的老爸老妈，都从来舍不得骂你一句。可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上司却可以随时对你呼来喝去，甚至出声大骂。
小苒被陈寒骂得眼泪汪汪，满腹委屈，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等到大家全都离开，会议室中只剩我和她，她突然放生痛哭。我抱着她，面无表情。
将方苒送回去，我倒茶水间冲了一杯热咖啡，端着杯子，我思忖了一会，走到了陈寒的办公室门外。
我敲了敲门，推门而入。“这个时间，我想，也许，你需要一杯热咖啡？”我并未征求他的同意，将咖啡杯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他看了一眼，勉强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我停顿了一会，继续说：“我觉得你不该那么大声地骂他们……”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冷静，不卑不亢。
他没有抬头，冷冷地说，“这里是公司，大家都是在工作，下属犯了错，我自然有批评指正的权利。请你公私分明！”
“您说的对，是要公司分明。但你确定，你这样真的是公私分明吗？”我的语气依旧冷静，但不冷漠。
“怎么着？我声音大点还吓着你了不成？我知道你跟方苒关系好，但也不能随便乱说话。”他说好的语调突然变了，恢复了属于人类的情绪以及一定程度的尖酸刻薄。
“没错，我确实替小苒难过。但，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好！”我语气坚定，坦然地看着他，以示所言之真。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诧异。
“作为领导，要有领导的气度，不该把生活中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继而发泄在同事的身上，这样对你的影响不好。”我把语速放慢，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果然忠言逆耳，他已经明显的面现怒意。我踌躇了一下，继续说，“因为，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一个职业素养良好，温和包容有向心力的leader。‘扬善于公庭，归过于私室’。你觉得呢？”
陈寒没有说话，而是直直地盯着我看。我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他在思考。
“我先出去了。”不等他回复，我自己开门出去了。
回来时，我看小苒还在一脸无辜的暗自神伤，我看了一会，再次走到了茶水间。回来时，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给！”我将被子放在小苒的桌子上，她端起杯子，双手捧在胸前，满脸感动，囔着鼻子弱弱地说了一句，“谢谢”。我冲她莞尔一笑，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端坐在桌前，椅子离着桌子老远。电脑开着，屏幕由亮转灭，我敲了一下键盘，屏幕再度亮起来。过了一阵子，平度再次黑灭，我再敲键盘让它重新亮起来……
看着窗外，阳光明媚，我的思维似乎停滞了。我什么都不想干，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就这样，我看看大家，看看时间，看看窗外，看着看着，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时间指向五点，大家纷纷开始收拾撤退，一如既往，非常准时。我站起来，慢悠悠地往外走。注视着墙壁上的挂钟，我知道这个下午五点过了，就不会再有。明天的下午五点，再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即使心里再清楚不过，可我就是提不起精神来，脚下的步伐依然慢吞吞的。
“要一起吃个饭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但我还是足足愣了一秒钟，才转过身，说：“哦，不用了……”语气生疏客气。
“那算了。”说完，他越过我，扬长而去。
逆着光，我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下一级楼梯的尽头。迟疑了一会，我再次迈开了步子。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们都有走楼梯的习惯。
周六的早晨。
冷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自从上次在她家说要带我跑步后，就真的行动了。应我的要求，我们将跑步的地点选在了学校。现在，我和冷焱正在她家附近一所大学的操场上晨跑。
光阴流转，时节变换。此去经年，大学校园早已消失在我的生命中。只是，此时此刻，跑在曾经无比熟悉的红绿相间的橡胶跑道上，心中有说不出的怀恋。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一时的恍惚。
“跑步也这么不专心？”冷焱看我跑步也走神，斥责道。
“我本来就不想跑吗？”我不满地反驳。
其实，并不是不想跑步。相反，我应该要感谢冷焱。跟她一起跑步，不仅可以锻炼体能，还可以让我忘记很多烦恼。只是，我的脑袋不受控制的总会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好像我的脑电波发生了错乱，让神经搭错了线，产生了不正常的电化学反应。
昨日种种，涌上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快点，跟上！”冷焱在我身边的外道，催促我。
她的声音将我不自觉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回归现实，眼前还是蓝天白云，红墙绿树。
“不行！我真的跑不动了……”我感觉自己有些岔气，很泄气地说道。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乖！”冷焱改变策略，换了一种口吻，变成了鼓励。
“我真的跑不动了……一步都跑不动了……”我耍赖地蹲在地上，冲她吼道。结果，因为岔气的缘故，声音毫无震慑力。
“起来吧！咱们休息一会儿。”冷焱伸手拉起我。
“让我靠会儿。”说着，我整个人都挂在了冷焱身上。
“喂！你是软骨病吗？整个人都瘫痪在我身上了。”冷焱嫌弃地瞟了我一眼，说道。
“你才软骨病！我只是大脑控制不了我的身体了。”我不同意地反驳，气喘吁吁，一句话的发音被无形吞掉了一半。
“所以，你这是脑袋Bug了？”冷焱好奇地疑问道。
“你脑子才有洞呢？”我大力地反驳，声音却不够大。
“那你是带错脑袋来了？”冷焱惊讶地问。
我的气终于喘匀了，恢复了正常的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毒蛇刻薄？嘴贱是病！是病，得治！你知道吗？”我笑嘻嘻地冲她说。感觉自己的声音格外悦耳。
“你还是先治好自己的bug吧！走了，别在这里丢人！”说着，冷焱便拖着我离开。
离开这片操场，也离开同学们那些惊奇诧异的目光。我窃笑地看着他们。我猜这个学校肯定是工科院校，操场上跑步的都是男生。除了我和冷焱，一个女生都看不见，这和当初我们学校的场景简直惊人的相似。
逆着晨光，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傻笑啥？”
“啊？没什么，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