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长达20年的婚姻。华向黎心里忽然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她端着一杯热茶来到阳台。
春和景明万物苏醒,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不远处的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合着匆匆而过的路人,以及路边的各色小店铺,呈现着街道固有的繁忙景象。
自己现在是个标准的单身女人了。女儿又不在跟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呵呵。她自嘲地想。
离婚的事,她第一时间告诉了女儿。
电话那头,晨晨似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也只好这样了。你们都解脱了,唯有我最痛苦。”
“晨晨,你没必要这么想。我还是你妈,他还是你爸,这一点永远不变。如果你觉得合适,你回家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还可以在一起吃饭聊天。我和你爸说好了要做朋友的。”华向黎平静地对女儿说。
女儿沉默无语。
“晨晨,感情的事谁也没办法。妈妈要提醒你的是,爱了就爱,不爱了就果断分手。一定不要勉强自己。”
“妈妈,看到你和我爸分手,我都不敢相信爱情了。”
“不是这样。我们可能……当初就没有找对人。你现在不一样。你可以好好选择。”
“嗯。”女儿低低回应着。
“五一回来吧?妈妈做好吃的给你。”听到女儿答应后,华向黎结束了通话。
女儿对于父母离婚当然不适应,慢慢就好了。她想。
凌珊得知表姐离婚,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觉得不值。“小黎姐,你怎么说离就离了啊?这么快?我觉得怎么也得闹腾个一年两年的啊。这样那个小三不就得逞了吗?”
华向黎笑笑:“闹个一两年?恐怕我的身心受不了。那个小三要生他的孩子,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既然早晚的事,干嘛不早解决?”
“那……法庭怎么判的?我姐夫净身出户?”
“法庭判房子归我,存款什么的,我拿三分之二。”
凌珊大眼睛一瞪:“他还有三分之一?不行啊。他这种要净身出户的啊。姐,你傻了啊。”
华向黎微微一笑:“我不想跟他太计较了。再说了,给他留点也好。”
“切!……姐,你真傻啊。现如今离婚,哪个女人不尽量多争取经济利益啊。再说了,姐夫……他是不是还有其他收入,还有隐瞒的,你要查一查啊。”
华向黎真没想那么多。
“姐,我们学校有个老师,他老公离婚前就隐瞒了股票债券什么的,后来这个老师打官司讨要呢。”凌珊继续道。
“我们……都已经判过了。”
“嗨,我上次就提醒你了。”凌珊满脸遗憾地说。
“我也不想再折腾了。早离早好。清心了。”
“那好吧。姐姐还不老,再找个好的。”凌珊鼓励道。
华向黎苦笑着说:“哪里那么容易。一个人过也挺好的。省事省心。”
“那多孤单啊。”
“我先过一阵单身寡女生活再说。”华向黎笑着说。
心里空落落的华向黎,这会儿很想找个能对话的人倾诉。她又想起了那位心理专家郗茗。
打电话过去,郗茗笑着说:“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这样吧。我后天下午有空。咱俩约个地方见面吧。”
后天下午很快来临。华向黎很早就来到约好的这家“研磨时光”咖啡厅。这里安静温馨。店内只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边喝咖啡边看书或者上网。
一走进店里,她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郗茗。原来她比自己来的还早。
彼时的郗茗,穿着咖啡色风衣,淡黄色真丝围巾。修剪利落的短发,眼神如阳光般温暖着华向黎的心。
“现在怎么样?想通了吗?”华向黎落座后,郗茗问道。
“想通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到时各自飞。”华向黎笑道。
“呵呵,到底是知识分子,说话一套套的。”郗茗笑道。
服务员过来了。华向黎问郗茗喜欢什么咖啡?
“焦糖玛奇朵。”我爱喝这个。你呢?”
“卡布基诺吧。”华向黎答道。她只知道这个名字。
咖啡很快端来了。特色的杯子,特色的图案。看上去十分温馨。
华向黎接着解释:“其实,这句话是著名作家池莉说的。我借用下。就是说缘分尽了就该分手了。这很自然。”
“现在不生气了?”
“嗯。都过去了。离婚手续都办好了。从此开始新的一页。”
“真好。”郗茗握着华向黎的手:“我祝贺你。你的情况就是无法修复的那种婚姻,只能分手了。现在看来分手是件痛苦的事,可是几年之后回过头来看,可能你会庆幸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华向黎高兴地说:“我能够这么快就走出这个阴影,跟你的帮助分不开的。谢谢你。”
郗茗喝了口咖啡:“不必言谢。我是学心理学的。这是我的本分。”
“那就谢冯律师。是他介绍我认识你的。”华向黎说。
“呵呵,那就跟谢我是一样的。”郗茗看到华向黎露出惊讶神色,忙补充道:“冯征途跟我是两口子啊。”
“哦,这样啊?!”这下该华向黎惊讶了:“怪不得呢。他会立即告诉我你的地址。”
在郗茗微笑的当儿,华向黎忽然就想八卦一下:“郗茗大姐,你跟你老公的感情很好吧?你是怎么经营和维护感情的呢?”
“我们是各自独立。在外有各人独立的事业圈。在家里也有各人的卧室。家务公平分担。”郗茗微笑着回答。
“这么公平啊?那……你们也会闹矛盾吧?万一吵架了呢?”华向黎像记者一样追问道。
郗茗撩了一下脸颊旁的短发,回答说:“我们结婚时就约法三章:如果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大家都要选择回避,各自闭门思过,决不允许发生口角。”
“真的啊?!”华向黎感到很新鲜有趣。
“如果谁违反了这个规定,讲粗话或者大声指责对方,那就罚他负责家里的全部家务活一个月。”郗茗说完,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那你们后来没人违反吗?”
“基本没有。有一回他说了半句粗话,就自罚自己做了三天家务。”郗茗笑着说。
华向黎大笑道:“郗茗姐,你和冯律师真好。都是事业有成,而且家庭这么和睦。羡慕死人了!”
“我的经验是,相敬如宾,互相鼓励,各自分享对方的成绩。如果工作上遇到问题,大家协商帮忙。基本就是一个事业上的互助组。”
“那……你们的生活会不会有些乏味呢?有温馨甜蜜的时光吗?”华向黎继续追问。
郗茗指指华向黎的咖啡:“先喝点再问。咖啡凉了。”
华向黎喝咖啡时,郗茗接着说:“当然。我们有空时会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各自挑一个喜欢的,让对方陪着自己一起看。周末会选择到周边地区远足。现在有车了,常开车出去。如果有长假,当然去旅行。”
“这该多美啊。”华向黎想起自己跟罗浮城的生活多么单调。偶有时间,也就是在家里或饭店聚餐。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华向黎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们是在一个朋友的结婚典礼上认识的。不,其实是在典礼后回家的路上认识的。”郗茗喝着咖啡继续说:“那天典礼之后,忽然下起了阵雨。走出饭店根本打不到车。我等了很久看看实在不行,就到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去乘车。”
“然后呢?”
“在站牌下等候的时候,冯征途上来跟我搭讪。我看了他一眼,觉得这是个走进人堆里认不出来的男人。再说我对这种主动搭讪的男人没什么好感。”
“嗯。我也是。”
“他自我介绍说是新郎的朋友。他说早就注意到我了,是跟我一起走出饭店的。”
“呵呵,跟踪追击啊?他那时就看上你了?”
“当时他给我留了电话,我也没当回事。后来他主动找我。跟他见了几次面之后,我发现他是个有内涵的男人。正所谓‘人不可貌相’。再后来,我们慢慢就从朋友发展成情侣。”
“你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吧”华向黎兴奋地问。
郗茗不置可否地回答:“也许是吧?反正到目前为止,我们俩关系还不错。我们约法三章里还有一条,如果某一方遇到了更合适的人,不再爱另一方,要及时提出好合好散,决不允许隐瞒欺骗。如果违反这一条,那就净身出户。”
“太棒了!”华向黎不由得击掌叫好。
郗茗说:“在漫长的婚姻生活里,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变心爱上第三方。问题是要及早说出来,隐瞒和欺骗是感情最大的杀手。”
华向黎对此深有体会:“其实,我对罗浮城的最大不满也是他的欺骗隐瞒。他要是一开始就说出来,我也许会原谅他。及早处理也许不会离婚。”
郗茗赞许地点点头。
“约法三章还有一条呢?”华向黎刨根问底。
“还有就是互敬互爱。无论对方生病或者遇到什么意外事故,另一方都要不离不弃,好好照顾他。”
“这有点像基督教婚礼上牧师说的那句誓词‘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无论是疾病还是健康……’”华向黎又道。
“嗯,就是那一句。这样,两个人必须遵守的责任和义务都很清楚,对双方都有一个约束力。”
华向黎两眼放光地看着郗茗:“郗茗姐,认识你真是我生命中的福音。”
“瞧你说的,言重了。你本来就是一个有知识的聪明女性。我不过从中稍梢点拨了下。”郗茗谦虚地说。
“不瞒你说,刚发现老公有外遇的时候,我……我还自杀过呢。”面对这样一个知心大姐,华向黎忍不住把自己最不堪回首的一页翻了出来。
“唔……这样啊。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这种傻事呢。”郗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