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馆那个死了没有?”金蕊堂里,鹿小鹿坐在一张铺着厚厚垫子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手炉,怕冷似的瑟缩着身子问刚从外面回来的菊粉。
“四姨太,小夫人……小夫人……”菊粉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她的身子比鹿小鹿抖的还厉害。
“快说,是不是那个女人死了?那个女人死了对不对?”鹿小鹿“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的脸因为兴奋和激动而涨得通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天爷不会一直对不起我!那个女人她夺了我的宠,夺了我男人,老天爷终于收了她!哈哈哈……”
鹿小鹿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可是站在她旁边的菊粉一点也笑不出来:“四姨太,四姨太,您听我说,小夫人她没死!听说她醒过来了,已经没事了!”
菊粉终于胆颤心惊地说出了事实。
她不敢欺骗鹿小鹿,一句都不敢了。
“啪!”呆愣了一下的鹿小鹿五指分开,狠狠地给了菊粉一个嘴巴。
“你说什么?那个贱人没死?她没死?她怎么会没死?”鹿小鹿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只觉得由开心的天堂一下子掉进了失望的地狱。
“四姨太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菊粉一只手捂着脸,吓得不轻。
“你的错?当然是你的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鹿小鹿骂完,还不解恨一般狠狠地踢了菊粉一脚:“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要卖了你,我要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让你受尽折磨!不但这样,我还要让你兄弟……”
鹿小鹿的面色有些狰狞,很多不好的猜想在菊粉的脑海里闪过。
菊粉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四姨太!不要啊!不要啊!四姨太!我错了!我知道我没用,把您交代的事办砸了。我补偿!我补偿行吗?”
鹿小鹿站在那里,高高在上的样子带着几分不可一世的架势:“补偿?你怎么补偿?”
“四姨太,菊粉这条命都交给你了,任由你处置!只求你不要把我卖到那种地方去。还有,我们家就我兄弟一个男丁,不能因为我断了香火!四姨太,我求求你了!”菊粉不停地磕头,原本光洁的额头很快便出现了一个鸡蛋黄大的包。
“起来吧!”鹿小鹿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她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菊粉,你真的愿意拿自己补偿吗?”鹿小鹿邪邪地一笑。
“四姨太,我……我……我愿意!”菊粉磕磕巴巴地说道。
“好!那这次你听我的安排!”鹿小鹿好像有了什么主意一样。
菊粉面色带着恐惧地点了点头。
“起来!起来说话吧!”鹿小鹿吩咐道。看菊粉站起来,她走过去用手轻轻地抚了菊粉的额头一下:“哎哟喂,我这人也就脾气不好,心里还是很疼你的。你看看,你看看,起了这么大的包!”
菊粉吓得不敢躲,只好硬撑着让鹿小鹿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菊粉,别怪我狠心!我这也是为了救你!你想想看,年三十的晚上你射伤了那贱人,玄承业会饶了你吗?”鹿小鹿的话听起来有些语重心长。
“四姨太,那不是您让我做的吗?”菊粉微张了嘴巴吃惊地说道。
鹿小鹿轻轻地嗤笑了一下:“菊粉啊,说你傻你还真傻!你说是我让你做的,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让你做的?三十晚上动手的人是你可不是我!”
“我……”菊粉再次张口结舌。她的心里万分的悔恨。年前的情景历历在目:那天,鹿小鹿因为过年的东西分到她那里不是缺东少西就是质量不好,她心里大为恼火,愤怒之下一连摔了屋子里好几件东西。
水梅因为菊粉的到来渐渐地失去了鹿小鹿的信任,无奈之下,只得主动提出来:自己本来是大少爷书房洒扫的丫鬟,还是回到那里比较适合!
鹿小鹿想到自大自己失宠之后屡次让水梅为自己做一些宵小的事,水梅都推三阻四不太情愿,也乐得让她离开自己。
所以现在,金蕊堂最得宠的就是菊粉。
“四姨太,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菊粉一边收拾地上摔碎的东西,一边示意那些吓坏了的小丫头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鹿小鹿和菊粉两个人了,菊粉重新为鹿小鹿泡了茶,柔声地劝慰着。
“不生气?怎么会不生气!我在这宅子里是越来越没地位了。照这样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头?还不早晚让那些人欺负死?”鹿小鹿双眼充血,带着愤恨。
“四姨太,您还记得大少爷是怎么见着那女人的吗?”菊粉忽然问道。她不敢叫杜小娟是贱人,鹿小鹿却敢。
“那贱人!还不就是机缘巧合救了大少爷……”说到这里鹿小鹿停了下来:“没错!救了大少爷!就因为这大少爷才对她上了心!她能救,我也能!”
鹿小鹿有些得意。
“四姨太,您有主意了?”菊粉见鹿小鹿的表情,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没错!不过菊粉,这件事需要你来配合,别人我信不着。”鹿小鹿挽住菊粉的胳膊说道:“当初你跟我,就是为了搏个好前途,只有我好了你才能好。所以,你必须帮我!”
菊粉眼珠一转,她知道,有些事得鹿小鹿自己说出来,自己不能说:“怎么帮您呢?”
“你的箭法好对吧?咱们村那些女孩子,谁的箭法都没你好。我听说年三十晚上宅子里要放烟火,你事先躲在假山那,趁乱射出一箭,我替他玄承业挡那么一下……”鹿小鹿想得兴奋。
“四姨太,您不要命了?万一箭有偏差,那您……何况,箭伤也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伤了性命……”菊粉一个劲儿地摆手。
“你听我吩咐就完了!何况你一个女人,力度能有多大?只要咱们掐算准了,不会有意外的!”鹿小鹿铁了心。
只要自己为他玄承业流泪又流血,不怕他不感动!
于是,便有了年三十的这场刺杀。
现在,菊粉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