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晕厥之前,我把小肉包丢进了路边的草丛堆里。
宋仲亟说的没错,小肉包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在福尔马林里面宛若干尸一般,捞起来不到半个小时竟慢慢苏醒了。
他虚弱地撑开眼,看着我的时候,仿佛松了好大一口气,紧皱的眉心瞬地舒展。
可是我却没什么力气再跑下去了。
离实验室已经有一段距离,我的双腿渐渐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淋漓大汗如水一般浸洗着单薄的身子。
那瓶血果然有问题。
我以为还能再撑一会儿,撑到宋仲亟赶过来,我以为这一次也可以幸免于难。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在我闯祸的时候出现,解救我于危难。
小肉包在冲我说话,模糊的小脸似乎又浮现出焦急的神色。
我听不清他说什么。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我只能把他藏起来。
又或者,这一次我真得是死定了。
宋仲亟,老娘还没尝到你是个什么味儿,居然就要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
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
临死前,我想象着自己咬牙切齿,恶狠狠诅咒他的样子。
**
是一个极其冗长的梦。
梦里有很多陌生的面孔,不,应该说是完全没有熟悉的面孔。
梦里的场景也很奇怪。一会儿是雕梁画栋,灯火繁华,热闹华丽得如同仙境;一会儿是孤坟乱墓,月影婆娑,阴森冷寂得如同地狱;一会儿却又是车水马龙,背着书包的少年被夕阳拉出俏皮的影子……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无人烟,一片白茫茫空旷的雪地。
我置身大雪纷飞的雪夜里,本想试着动动手指,却发现浑身都像是被冻僵了般,丝毫不能动弹。
冷吗?其实还好,大概是因为梦的原因,并不觉得多冷。
只是莫名的有些疼。
空落落的梦里,隐约回荡着一个陌生的男声,忽近忽远,撕心裂肺,带着浓浓的怨愤和不甘。
是这声音让我觉得疼。
从梦的一开始就一直回响着这个声音,我下意识不去听,它却固执地无休止。
是谁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很多的疑问,搅扰得我不能安宁。偏偏这场梦里,我就像是一个瘫痪卧床的病人,不能动作,不能言语,甚至不能哭不能笑。
我想我大概是睡懵了。
恍惚间,猛然想到一件事——
在这陌生的梦里,想起一件很荒唐的事。
我——是——谁?!
沉重的眼皮轻轻掀起,我艰难地撑开眼,久睡后的呼吸有些笨拙,浑身僵直如同缺氧。
这是哪儿?
映入眼帘的景象着实惊呆了我。
我居然躺在一个……冰棺里?!
尝试着动了动指尖,还好,能勉强活动。血液渐渐恢复流速,我感觉到体内跃动的生命力,庆幸方才只是一场梦境。
因乏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触到那散发着寒气的透明冰块时,瑟缩了一瞬。
没有想象中那么冷。
视线越过棺材口,打量着头顶缀满尖利冰柱的雪白天花板,一时有些错愕。
还是没想起我是谁,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奇怪的是,我对这地方并没有太多的陌生感。仿佛本来就该住在这儿,本来就该躺在冰棺里。
纤细白皙的手移至胸口,掌心紧贴着那处跳动——微弱的,规律的,我的心跳。
再次证明我是个活人,那么问题来了。
我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住在冰棺材里?我住了多久?我为什么没有被冻死……
唔,等等,我想我听到除我之外的,人的动静了。
在视野的死角,隐隐传来皮靴陷进雪地“咯唔吱、咯唔吱”的声音。
听得出来只有一个人。而且是很小心翼翼踏着步子,似乎是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我有些好奇。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会不会是我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