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秋收时节。
因着阿芜那堆肥的法子，今年虽然天时不好，可这收成却不比往年差。
杜老爹乐得合不拢嘴，专门在秋收后备了席面，将吴家两口子，以及陈家兄弟，连着陈氏一起，都叫了过来。
“来，今个儿高兴，老头子我敬大家伙一杯。尤其是大壮，地里店里两头跑，还两头都不耽搁，真是辛苦你了。”
杜老爹是真的高兴，还没吃上两口，就举起了酒杯。
吴大壮忙道不敢：“这哪儿敢啊，您可是长辈。再说，就算要敬，也该是敬弟妹才对。”
“就是，今年这天时，要不是阿芜想出那样的法子增产，恐怕咱也会只得往年的三四成收成了。”杜氏在旁接口道。
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开始半年统共才下了两场雨，可一进夏就隔三差五地下。得亏阿芜早有打算，一早就将水渠挖好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得涝成什么样呢。
“我昨个儿听北面来的那些人说，咱这四方镇还算好的，襄州昶州那些地方，严重的都是颗粒无收呢。”
“这么严重？”
阿芜有些吃惊，昶州可是都城所在，天子属地，也会遭灾？
要知道，这时代的人都很那啥，一旦遇上这种天灾人祸，尤其是这种涉及大半个国土，十有八九都会怪到当权者的头上。
相应的，当权者为了声誉政绩，也都会想尽法子惠利民生，尤其是坐在权力巅峰的人，没有一个不想国泰民安，不想打造一个太平盛世的。
“吃饭吃饭，严重不严重的，自有那些当官的头疼，咱平头老百姓的，顾好自己就行了。”杜老爹笑道。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阿芜有些头疼。
如此大规模的灾荒，北边又还在打仗，这官仓的粮食，肯定是不够的。
换句话说，今年这赋税，十有八九是要涨的。
还有粮价，肯定也是要跟着涨的。
“别想了，如今不是从前，没事的。”
杜渐微坐在阿芜旁边，伸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示意她不用担心。
显然，阿芜所担心的这些，杜渐微也想到了。
只是杜渐微并不如阿芜这般担心，毕竟，杜家现下的条件，就是放到整个四方镇而言，也算是好的。
杜渐微真正所担心的，是今年的秋试，是不是还能如期的举行。
“嗯，吃饭吧。”
阿芜点头，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又朝吴大壮补了一句：“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尽可能地再多备些粮食吧。也不拘于粮食，别的能吃的也行。”
“嗯，姜大哥不是回来了么，回头也跟他说一声。”吴大壮应声道。
末了，又说了些店里的事，便将话题转去了别处。
近段时间，涌入四方镇的外来客越来越多，且大多都是从北面来的。
与早些时候不同的是，现下来的这些，大多都是普通的平民，且大多都直接留了下来。
现下的四方镇，几乎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
“回头跟姜大哥招呼一声，请他叫了两个兄弟去店里帮衬一段时间吧。”吃过饭，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阿芜将吴大壮拉到了一旁，小声交待道。
“你担心出事？”吴大壮不确定道。
“嗯。”阿芜点头。
下午的时候，她看了下最近的账目流水，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可事实上，除去成本之后，不但没有盈利，反而还亏损了不少。
倒不是说账目有问题，最近什么都在涨价，阿芜又不肯跟别家酒楼一样加价，所以出现亏损也是正常。
只是……
“最近裴家可还有来找麻烦？”
“倒是没有，只不过……”吴大壮有些迟疑，想了想，终究还是如实说了出来，“上次那个裴朗不是挖走咱一个厨子么，虽说最后也没折腾出个什么来，但却叫他们研制出了新的菜式。”
原来，裴朗在盗取配方失败后，便听从裴卿卿的建议，叫那郝厨子尽可能地默出识得地配料，然后又再加了裴家自己的秘制酱料进去。
虽说到底不如阿芜的正宗，可也算是别有风味。
且，原本这物价就已经够贵的了，可裴朗为了打压阿芜，联合别的酒楼商贩，将售价与进货价都又再提高了三成不止。
“现下咱们店里的食材基本都是在外边买的，再这么下去，可能……”
后边的话，吴大壮有些说不出来。
可即便他不说，阿芜也是知晓的。
“不能直接从农户那里进购么？”阿芜皱眉，话才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
今年这天时，莫说原本就没多少人种菜，就是有，也没几个真种得成的。
“实在不行，咱也稍微涨点价吧？最近生意还不错，只要这价格……”
“不行。”
不等吴大壮说完，阿芜就已经态度坚决地否决了。
“虽说是世道不好，可咱也不能赚那黑心钱。”
不然，她跟裴朗之流，又有什么区别。
“阿芜说得对，咱不能赚那黑心钱。”杜氏忽然出现在两人身后，顺着阿芜的话接口道。
杜氏旁边，还跟着杜老爹跟杜渐微。
“我说你们怎么一吃完饭就不见了，原来是躲着商量大事来了。”杜氏挑眉，嗔怪地瞪了两人一眼，“怎么说我也是店里的大掌柜吧，这样大的事，怎能撇开我独自商量？”
“没有的事。”阿芜摇头，有些歉意地瞥了旁边的杜渐微一眼。
虽说是商量正事，可如杜氏所言，到底是背着人的。
好在杜渐微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意味不明地量了她一眼，便伸手牵着她进了正房。
“外边黑灯瞎火的，还是进来说吧。”
说着，伸手提了茶壶，倒了杯温水递给阿芜。
阿芜伸手接过，顺手就递给了跟着进来的杜氏：“我不也是怕你担心么？”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无非就是少赚些钱罢了。”杜氏倒是看得开。
主要是，这段时间已经赚了不少，就是之后都赚不到了，杜氏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若不是阿芜，光靠吴大壮打猎，是决计赚不到这么多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