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苏今年八岁,全名叫苏妄言,乃是小桥村苏猎户家有名的傻儿子,之所以有名,只是因为他负有一身让人惊奇的蛮力。
本来被柳城里的百年武道世家徐家堡看中,有意等他七岁后将其收入门下,谁知三年前苏妄言在山外背回来了一个女娃儿后大病了一场,失去记忆变成了一副痴傻的样子,收徒一事就此作罢。
阿雪便是被苏妄言背回来的那个女娃儿,年长他一岁,并非小桥村人氏,全名不为人知。
小桥村位于陈国境内青山郡辖下的雍县,地势三面环山,一面靠水,相较于雍县其他二十四个村落来说,算是比较清贫,原始的,全村共计三十六户人家,村长乃是王贵的爷爷。
苏家只是村里一户普通人家,当家的是傻子苏的父亲,苏阳,女主人是傻子苏的母亲,赵婉。
夜晚,熄灯之后,阿雪却未入睡。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中,蝉鸣入耳,她转身,侧卧在床上,凝视着半丈外另一床上睡得正香的傻子苏,只见他嘴角上挂着晶莹的口水,许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三年前……
“该死,启国王室的近卫军追上来了,你们先带公主走,我率羽林护卫去断后,诸位,公主乃是大越王室最后的血脉,我等都是承蒙大越王室荫庇数代之人,请务必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她!”
将军交代了遗言后,便亲率数十骑白羽红袍的精骑折身冲杀向数百黑甲黑袍的骑兵。
刀戟碰撞声与惨叫声并起,血与火交汇,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女孩跪坐在马车内,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不知道在祈祷什么。
马车的车轮被两块凸起的石头卡住后,再也不能前行。
一个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的老宦官跳下马车,抬腿一脚踢碎石头,吩咐说道:“尔等继续驾着马车向前跑,能跑多远是多远!”
说完,老宦官又上马车,将小女孩背起,就朝树木葱郁的山上疾驰而去,双脚一点,身形掠出三丈开外。
两刻钟后,老宦官气机耗尽,往前跌倒,却极力护住身后的小女孩。
“大长秋爷爷,你怎么了。”
小女孩急切的呼唤传入耳中,老宦官艰难地张口说道:“小……小公主,老奴不……不行了,要辜负大……大王的嘱托了……”
“没事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大长秋爷爷,我以后还要你带我玩!”小女孩哭道。
“小公主你这一声爷……爷,老奴愧不敢当,吾真……真想带小公主杀……杀出去,但启国第一高手高长林那一掌早已经震碎了老奴的内……内腑,若……若非有大王早年赐下的还元丹续命,老奴早……早就死了……”
“呜呜~你不要死,大长秋爷爷,王宫回不去了,连你也要离我而去,我要父王和母后……”
“簌簌~”
“谁在那里,给老夫滚出来,不然老夫毙了你!”
老宦官双目暴睁,已经发黑的脸上浮现出令人心窒的汹涌杀气,毫无掩饰的滔天杀意,仿若实质,让原本躲藏在大树后的人如坠冰窟,想逃离,身体却不听使唤,不能动弹。
“立刻滚出来,不然就,死!”
老宦官低喝一声,右手抓入地面,一把松散的尘土,被他强行催动枯竭的气机凝成一团坚硬程度远超石头的物质,他吐出一口混有破碎内脏的黑血,已经准备弹射出指间的土块,击杀树后之人。
后来,苏妄言成为一名武道高手后,才知道那时为什么身体会不能动弹了。
因为武道修为跨入先天行列的高手,可以外放气机,死死地锁住对手,无论如何,对手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掌控。
“别……别杀我,我只是路……路过……”
树后之人浑身颤栗着走了出来,却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竟然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老宦官既失望又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苏妄言。”
老宦官回忆起六日前找钦天监的老国师占卜的卦象,一线生机在西方,山穷水尽遇苏可活。
那个苏,莫非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当下的境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了。老宦官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只能将小公主托付给眼前的苏姓小男孩。
“小子,答应老夫一件事,我就不杀你!”
“什么事,你先说来看看,不然你要我去摘天上的太阳,我就算答应了也摘不了啊!”
“废什么话,我要你答应,再啰嗦就先杀了你!”
浓烈的杀气汹涌而出,苏妄言被吓住只是一瞬,立马下跪,很光棍地求饶说道:“老先生你请说,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照顾好她,不然,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说好说,小子答应了,照顾她,照顾一辈子,可以了吧?”
“好!”
半晌,没有动静,苏妄言的额头贴在地上,不敢抬头对上老家伙凶神恶煞的目光。
“哇呜~大长秋爷爷,你不要死呀……”
小女孩的哭声,老家伙死了?苏妄言抬头,老家伙的确死了。
“嚯~吓死小爷了,这老头真可怕!”
说着,苏妄言拉了小女孩一下,接着开口说道:“走吧,刚才看到山下有好多追兵,是追你们的吧?”
她揉着哭红了的眼睛,点头应了一声。
“没时间埋老头了,上来吧,我带你去个没有人会抓你的地方。”
那时,他背着她往大山深处跑去,后面追兵也追进山来。
一共躲躲藏藏了四天三夜,靠着吃野果和蘑菇过活,虽然回想起来很艰难,但终究挺过来了。
直到遇到一群狼,被追赶着跌下山崖,他用身体护住了她,最后撞到了头部,变成了痴傻的样子。
那年他才五岁,通过西边大山里的一个长洞,第一次来到了山外世界,迷失方向后遇见了她,也被迫答应了一件事,只是后来他记不清究竟是答应了什么。
掉下山崖,苏妄言撞到头部,摔傻了,小公主也摔伤了腿,他背着她又走了数日,才找到之前穿到山外的那个长洞,背着她回到了小桥村。
苏阳看到了失踪近十天的儿子后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一双原本机灵的眼睛,变得呆滞无神。
赵婉拍了几下儿子,见没什么反应后,眼泪就下来了,抱着儿子哭出了声。
“真可怜,苏家的娃儿这怕是傻了吧……”
“哎,造孽哟,不过苏娃子带回来的这个小女娃是谁?”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