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老爷,大少爷到了。”
“让他进来。”
就在这时,门口的侍卫进来禀报,穆彦庭在心里舒了一口气,他先前派人去叫穆慎言过来就是希望二叔父能够看在穆慎言这个穆家大房唯一的嫡子的份上让陈心蕙入穆家祠堂。
穆慎言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缓缓地走了进来,刚才他们所说的他全部都听见了,他低着头努力地掩住眸底的愤恨,向众人行过礼后便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二叔父,纵使蕙儿有错在先,可是她毕竟还是慎儿的生母,您……”
“无论是谁,皆不可违背家规。行了,我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
此时大厅内的气氛十分压迫,无形中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拉扯着每个人的心。穆远志看着站在一旁的穆慎言,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他还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穆家家规,向来不可违背。
“穆爹爹,府里来客人了吗?”
此时穆谨语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桂香,白皙圆润的小脸此刻红彤彤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十分惹人喜爱。
她跑道穆彦庭身旁,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微微嘟起樱桃似的朱唇,眨着湿漉漉的的眼眸看着他,撒娇道:“穆爹爹,你不是答应要陪樨樨玩的吗?”
穆远志看着穆谨语扯着穆彦庭衣角的手,不禁蹙起了眉头。显而易见这个没规矩的小丫头就是前一段时间来投靠穆府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带来的,若真要算起来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来了,也就不会发生接下来这些麻烦事了。
想到这里,穆远志的怒火又冒了上来,刚要开口训斥,穆彦庭仿佛有感应似的,抢先一步对穆谨语柔声道:“樨樨乖,你先和哥哥一起去玩,穆爹爹还有点事,一会儿就去陪樨樨玩好不好?”
“樨樨方才可是听到了哦,为何不让穆夫人入穆家祠堂?樨樨觉得规矩是死的,若一直死守着却不懂变通,岂不是太顽固了吗?”
“没大没小,这是从哪儿来的野丫头,如此没规矩!我们穆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穆谨语仿佛不明就里,歪着脑袋反问穆彦庭。这一举动无疑惹怒了穆远志,竟然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起来。
穆谨语转过头无所畏惧地盯着坐在上首的此刻火冒三丈的穆远志,她的眼眸干净纯洁没有一丝杂质,让人一眼便能望到底,深深陷入。
穆远志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竟然在这个小丫头身上隐隐看到了些许王者风范。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心里不禁恼火竟被一个小丫头给镇住了。
“二哥,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何必跟她计较。”
穆远贵微微眯起眼睛,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暗自打量着这个大胆的小姑娘——白皙如雪的皮肤,乌黑发亮的秀发梳了个简单的丱发,弯弯的柳叶眉下纤长柔软的睫毛笼着如水般清澈透明的眸子,眉宇间像极了某个人,透着王者的霸气。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问道:“凡事都讲究因果,你既如此说了,老夫便要听听你的缘由了。”
“樨樨认为原因不外乎有三。其一,穆夫人是穆家大少爷的生母,多年来为穆家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其二,穆夫人的家世,京城正一品丞相之女,姑姑还是当今圣上的妃子。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穆夫人自杀那日穆爹爹已派人将佛堂封了起来,除了穆家人和穆爹爹的亲信之外,其他人皆以为穆夫人只是在一场意外的大火中丧生的,若真不让穆夫人入祠堂,那穆夫人自杀的事岂不人人皆知,如此一来,穆家的名声便会一败涂地了。若只是死守老祖宗的规矩而不顾大局,那便会毁了穆家的百年清誉,孰轻孰重,想必大家要比樨樨明白。”
穆谨语带着些许孩童的稚气却又不失凌厉的话语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穆远志刚想开口却被穆远贵的一个眼神止住,看着正在沉思的穆远贵心中疑惑更甚。
穆彦庭暗叫不好,急忙给穆慎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着穆谨语赶紧出去。穆慎言敛起眼眸中的疑惑,点头会意,拉起穆谨语的手行礼后赶忙退去。
穆慎言一言不发地牵起穆谨语的手走到花园的凉亭里,转过身来笑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樨樨,今天多谢你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穆谨语双眸似水,一派天真地看着他道:“穆哥哥不应该谢我的,是娘亲让樨樨来的。”
“那刚才那番话也是姨母教你的吗?”穆慎言有些纠结地问道,若是的话那他究竟该如何选择?若不是的话,那樨樨……
“不是不是,那是樨樨自己的想法哦。时候不早了,樨樨要去陪着娘亲了。”说罢,穆谨语朝穆慎言摆了摆手,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樨樨……你究竟从何而来?”一个七岁的小姑娘究竟是如何考虑到那样眼光深远的想法,穆慎言望着花园中大片大片绽放的木樨花,思绪随着馥郁好闻的花香渐渐飘向远方。
此时大厅里只剩下穆远志穆远贵和穆彦庭叔侄三人,穆远贵从容地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对穆远志说道“二哥,那小丫头虽无礼但说的话却也不无道理。你仔细想想,若真让陈丞相知道了这件事……咱们穆家现在可不比从前啊!”
“哼!你看着办便是。”
穆远志虽然也觉得此话有理,但碍于面子,只得板着脸拂袖离去。
看着二叔愤然离去的背影,穆彦庭松了一口气,想到方才三叔一直在帮自己打圆场,这才向穆远贵谢过,便着手去筹办陈心蕙的葬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