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黑夜,总是那么的沉寂,如凶残的猛兽,也变得有气无力。
那远在天际的一抹鱼肚白,如一张巨嘴,仿佛要吞噬一切。
“喝!”
江毅和二个黑衣人也不知战斗了多久,只觉得天空中似明似暗地升起了长庚星。
“啊……你!”
随着修为最强的那个黑衣人一声惨叫后饮恨江毅之手,三名黑衣人已尽数被解决,此时江毅也累得气喘吁吁,毕竟小境界的差距在那里,而且后来二个黑衣人都十分谨慎,同时也不断地在战斗中成长着。
王小柔大概是困了,竟然就在篝火旁边和着打斗的声音睡得一塌糊涂。
而那个黑衣老者倒也十分有耐心,就默默地看着几个人打来打去。
这些黑衣人就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一下子死了三个,说不痛心那是假的,但是他需要的是精英,被一个区区离火诀的武士给一打三,还死了三个,留之何用?
不过,他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凌晨时分,时候差不多了,于是低哼一声,挥了挥手,让一个实力比较强的黑衣人上前。
此子不错,以离火诀的修为,杀死三个坎水诀修为的人,若不是此子知道的太多了,说不定还真的有些不忍心。
不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他见过天赋绝佳的少年不知道有多少,其中有的是及早就夭折了,有的则是玩物丧志,比如他有个弟子天赋就不差于此子,只不过迷恋上了看小说,导致修为不能前进。
而今天,就有一个天赋绝佳的少年要被他扼杀在摇篮当中,心中倒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他挥手招呼的黑衣弟子,是巽风诀巅峰的武士,只差一步,把三诀融会贯通,就可以窥探三法,从而成为真灵师。
也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叫作秋白,根基也十分雄厚。
秋白背插着一把不知名的宝剑,他正在闭目养神,也不知怎么的,就知会到黑衣老者的指挥。
他死死盯着江毅,就如同苍鹰锁定猎物一般。
江毅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这种感觉实在可怕,他下意识地顺着那道目光望去,这些黑衣人除了黑衣老者,全部蒙了面纱,倒也看不清面目,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表情,但是他甚至可以感觉出来秋白现在脸上有一股玩味的笑容。
黑衣老者没有暴露修为,但是既然敢到大梁要挟魏王,肯定不低。
这个秋白,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战斗,还曾经刺杀过一个小国的国君,中间多少凶险,江毅在云落山那点经验,和他完全不能够相比。
“天要绝我了么?”
江毅想要不屈服,但是无奈实力差距过于的大,那是方方面面的差距。
“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所谓生死离别,不过是因为人怕死而已,你的性命,早已在生死薄上,我不过是及早来取而已。”
秋白抱手而立,但是整个身体却不知为何平移到江毅身边,看着这个少年,他杀过许多人,一条人命算得了什么?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上两句。
杀人诛心,杀人不过头点地,让人在恐惧中死去,是不是更加有趣呢?
这也是他修行的道,一个冷血又嗜血的人,天知道内心是多么的疯狂?
“你!”
江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看着这对几乎没有任何光彩的瞳孔。
“去死吧!”
他也不知道又是哪儿的勇气,竟然先手出拳,就是蜉蝣只有很短的生命都知道珍惜,他还要争口气,让他江成,江牧,还有天下人看看。
更何况,他不希望死得不明不白,连想杀他人的来历是什么,都不清楚,那岂不是是枉死?
“不,绝不要!”
他斗志昂扬,虽知必死,犹有一搏。
“蝼蚁!”
秋白眼角露出一丝不屑,这种状况他见得多了,但是都免不了一个身死的下场,而这个少年,也绝对免不了,他打赌。
“好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他正要下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带有几分嘲讽的声音,他转过头去一看,只见一个握着笛子的白衣男子,从天而落,几分儒雅,一脸微笑,看着场上众人。
好个风华绝代的儒师!
这是谁?
秋白正疑惑间,冷不防被江毅给揍了一拳,虽然不痛,但是这可是奇耻大辱啊,一个离火诀的武士揍了一个巽风诀巅峰的武士,传不去,不让人惊掉下巴?
“找死!”
那个白衣男子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要杀了眼前这个小子,胆子不小,居然敢趁自己不注意偷袭。
“你们好大的胆子,深更半夜里绑架人!”
然后秋白就感觉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一样,使不出力气,又被那白衣男子给推到了一旁,他现在是几乎是武士巅峰的强者,被白衣男子如此轻描淡写地制住,难道此人是真灵师不成?
“你是谁?”
黑衣老者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白衣男,原本计划满满的,怎么突然多出这么个人?
“在下不才,儒家大师荀子之徒,公孙尼子!”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韩非嘱托跟踪王小柔和江毅的公孙尼子,他看了一眼篝火旁睡觉的王小柔,下意识地就觉得肯定是被这伙黑衣人给打晕的,王小柔的身份他并不知道,但是好像结交不少各国公子,比如自己的师弟韩非,魏公子无忌,说不定自己编纂《乐记》,也得找她帮助。
故此,这个闲事,他是管定了。
更何况,他和韩非不同,他是真心实意跟随荀子学习儒学,至于声乐学,那是他的业余爱好,但是不妨碍他是儒家中人,儒家中,仁字第一。
所以,一来二去,这个闲事,是非管不可了。
公孙尼子见了眼黑衣老者,眼色也是一变,对方居然也是真灵师,他索性一跃而起,一把抓住江毅,扔到和王小柔一块,也不管江毅被摔成啥样,反正比死要强。
真灵师一出手,波及十分之大,他只能把二人扔到一起,若是分散了,救都救不了。
“哎哟!”
江毅被公孙尼子从几米高的地方给扔了下来,只觉得浑身如要散架了一般,不过总算是捡了条性命,他倒不知道这个白衣男子是谁,感激肯定是有的。
“是你,乐师公孙尼子,好好好,老夫听说过你的大名,寻思着什么时候可以跟你喝上一杯,但是你今天坏我好事,也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黑衣老者气急败坏,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荀子在大梁讲学一年,他的大弟子公孙尼子时不时也会代荀子讲演,故此也是名声在外,而且他是赫赫有名的乐师,讲演时时常动用声乐,故此吸引许多女子前来,而听说看讲演的女子多,许多男子也趋之若鹜。
如此一来,在大梁,公孙尼子的名声可是完全不亚于荀子,也因此,他才受到韩非的嫉妒。
“你们到底是谁?来大梁城做什么?”
黑衣老者并没有蒙面纱,公孙尼子倒是看得真切,但是印象中,好像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毕竟就是真灵师个个也都有名有姓,去哪个国家都会有到极高的礼遇,但是这个老者,他就没见过。
说他们一行人穿着黑衣,倒也不像是墨家中人,墨家中人虽然也有个别败类,但是大体上行事都算公公正正,所以即便儒墨不和,他也不会随便乱泼脏水。
“少废话,你还不够资格,我就把你一并抓了,让你师傅荀子来跟我谈这些事情吧!”
事不宜迟,方才已经拖延了过多时间,黑衣老者倒也不想继续多废话,就是真灵师中,也是有着千差万别,公孙尼子毕竟年纪轻轻,而他早已经是修炼多年的老江湖,自然不觉得会比此子差。
“去死吧!”
他凭空一跃,顿时搅得平地生风,飞沙走石,一股气流铺天盖地。
江毅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这是真灵师在斗法么?
公孙尼子倒也不虚,他是乐师,自然也有着诸般神通,他把笛子放入怀中,又取出一鼓一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咻地,一语成谶,升起漫天的白雾,又凝成粒粒水珠,又结成冰霜,黑衣老者只觉得全身一寒,顿时那股冰霜全部向他笼罩而来,这些冰霜中,各种各样的冰刺,冰锥,十分锋利。
“运气为火!”
黑衣老者眉头一皱,念罢此法,顿时一阵火海迎风而涨,那一片冰霜也顿时化作虚有。
“好!桃花夭夭,灼灼其华!”
公孙尼子又鼓瑟唱道,一旁的江毅只觉得声声入耳,极其好听,他曾经在《诗经》中看过此诗,但是被公孙尼子唱出来,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黑衣老者就不那么舒服了,他只看到地上伸出一根根树苗,那是桃树,又生出桃枝和朵朵桃花,这些桃花原本是春色盎然之时盛开。
但是在这个深秋,不知道多少桃树平地而起,化作一作桃树阵,其中无比凶险,那朵朵的桃花中,满是尖刺,暗藏杀机,而且最为致命的是,花中又有成队的毒蜂集结,扑面而来。
黑衣老者只觉得措手不及。
“好,我原本编有一诗,一并送你!”
“江南烟雨倏成线,”
顿时烟雨起,密密疏疏,却如梦似幻一般。
“垂柳青枝忽难辨。”
那暗藏的杀机都不能看清,黑衣老者只能小心翼翼。
“最易变故是人心,”
一时间,黑衣老者心神失守,各种负面情绪扑面而来。
“人前人变人千面!”
他面部抽搐,他越是经历得多,越是沉浸那过往中,不能自拔。
公孙尼子将种种神通融入声乐当中,迷惑人心,种种杀机,只可意会,黑衣老者和他的修为相差无几,只不过平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神通,一下子就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