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双手摸着拐杖,坐在客厅的皮沙发上,刚好正对着客厅的大门,一双老眼眼里的清明快要褪尽,可是皱着的眉间露出的那股戾气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一点没减下去。
陈秦从外边回来,路过客厅门口的时候,被陈盛给叫住了。
陈秦皱了一下眉:“什么事?”
陈盛哼了一声:“没事就不能叫你了?”
见陈秦没说话,陈盛用拐杖敲了敲旁边的沙发,示意陈秦过来坐,结果陈秦犹豫了一分钟以后才坐在沙发上,但是一个眼神都没给陈盛——她名义上的爹。
“你就这个态度对你爸?”
陈秦抬起了头,看着一脸不舒服的陈盛,悠悠开了口:“不然呢。”
一个害死自己妻子的凶手,在这里跟她讲什么态度?真令人很不爽。虽然说证据
还没出来,但是一切都明摆着,她陈秦又不是瞎子。
陈盛看着眼前陈秦较劲的样子,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当年陈秦她妈跟自己较劲的那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陈秦五六岁的时候,因为她妈嫁过来的时候,带来了很多的嫁妆,陈盛可谓是H市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一家人在陈秦看来幸福美满。可是,直到那次陈盛带她去参加一个某某官员的寿宴,然后遇见了让陈秦这辈子都恶心的女人——白露。
那时候的白露二十开头,穿一身白色百叠裙,留着乖巧的发型,对别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无疑是宴会上最能吸引人的焦点。
陈秦顺着陈盛攥着自己的手,看着陈盛一直往哪个方向,小孩子的直觉让陈秦皱了皱眉,一切不好的事情全都从这天开始,包括自己的那个初恋……
之后的日子,陈秦坐在院子里抱着狗的脖子,看着白露那个女人在自己家进进出出,甚至跟自己的母亲成了好朋友,多么可笑,小三和原配成了好朋友,或者说不算是小三,因为白露在其他场合从来没跟陈盛说过话,除了在床上。
陈秦记得,自己老妈去了美国的外公家的时候,她总能从陈盛的卧室里,听到那个女人在毫无忌惮的叫,可惜,一个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在后来,她们一家三口去郊游的时候,那个女人跟陈盛对视了一眼,也跟过去了,小时候的陈秦眉头皱的老高,结果被陈母笑着给抚平了。再后来,陈秦那天的记忆全都丢失了,什么也记不得了,只剩下她母亲病逝的消息,一直陪伴着她长大。
但是她从来都不相信,她母亲的病逝的,从来没有。
如果病逝的话,为什么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如果是病逝的话,为什么之前跟在陈盛身边的老人一个个全都离开了?所以说,她母亲就可能是被谋杀致死的,而且之中几率最高,目的是为了那数目惊人的嫁妆,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陈秦不知道。
陈秦看着脸有点黑的陈盛,感觉一些东西就要破土而出,但是偏偏差那么一点点她想不出来,真特么烦……
陈盛叹了一口气,让他没想到的是,现在这个女儿翅膀好像硬了,能逃出自己手掌心儿了?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你一直出去做什么我不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但是你得清楚你现在的位置,你是谁。”
陈秦痞痞的笑了一下,看着陈盛的眼里讽刺一点都没掩饰:“我是谁?我谁都不是。”
陈盛眉间的嗜血一闪而过,脸上的肌肉抖了抖:“你这是什么态度?就算你再怎么否认也是我陈盛的种!”
“我是否认不了,但你也别想着靠什么养育之恩从我身上榨取什么剩余价值。”
陈秦站起来,迈着步子开始往楼上走,身后传来拐杖被折断的声音,陈秦嘴角歪了一下,最好再来个心脏病,这样省得她花那多心思去找证据了。
一个小时后,陈秦拎着自己没装几件衣服的包,下了楼,陈盛已经离开了。过了院子就要出大门的时候,陈秦被陈伯给拦住了。
陈伯看了眼陈秦拎着的包,就知道陈秦要干什么,赶紧拦住了陈秦,苦苦求着陈秦别走,“小秦,你能不走吗?这才来了多久。”
陈秦看了一眼苦着脸的陈伯,慢慢把陈伯拽着包的手给拿开,就往门外边走,这才看见站在一边充柱子的黎显。
黎显皱着眉,一脸的不理解,仿佛陈秦的所作所为太儿戏了,怎么说离开家就离开家了呢。但是他不懂陈秦对于这个“家”的定义,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家了,因为值得她留念的人已经不在了。
陈秦皱着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黎显,这个人是想多管闲事吗?
“有事?”
黎显:“好好的待在家里,怎么走了?”
陈秦感觉有点无语,她自己的事,关一个外人什么事。
“不管你的事。”
“……”黎显感觉自己心口被中伤了一箭,他好心帮陈秦,怎么还成了多管闲事的了?
最后黎显还是在陈秦的直直的目光下,黎显微皱着眉,错开了身子,放陈秦出去了,留下一脸受伤的陈伯还有莫名其妙的黎显愣在原地,过了一会,陈秦拦了车走了,俩人才想起来进屋子里。
拴在后花园屋檐下的老狗,在冬日里哀鸣着,声音传遍了整个陈家。第二天,小吴告诉陈伯,那条老狗已经死了,脑袋是被人敲碎的,脑浆流在地上已经冻成了冰。
陈盛听了以后,只是坐在楼上的窗户边儿往外看着,浑浊的眼里露出一丝疯狂。